百鬼柩中的墨魘升騰而出,不停地旋轉,無數黑氣向四周擴散,這黑氣濃得沒有一絲光亮,所到之處,萬物都被吞噬殆盡,就連燦爛如日光的金粉也被一點點侵蝕。
葛雲生大叫不好:“這墨魘會讓人墜入夢魘之境,我們趕快走!”
但此時,遺落淵出口被堵住了,偌大的洞穴內一半是嚴明崇的化金粉,一半是房長生的墨魘黑氣,哪裡還有地方可逃,葛雲生疾疾飛出兩張藍色符文,念道:“道合三微,玄壇舉真,出常入空,立地頂天,諸法不破,萬莫能摧!起!”
這正是天地圓光術壇,藍色光芒大盛,化作一輪明月一般的清輝將衆人護在其中,但這光華比上次對陣蘇丹青時弱了不少,顯然葛雲生的內傷還未完全康復,玄天明的墨蟲徘徊在他的心臟裡,讓他根本無法使出全力。
一黑一金兩團霧氣終於涌了過來,要將這遺落淵內最後一塊處女地消滅殆盡。
呲!呲!呲!
這兩團霧氣不斷地侵蝕着藍光,葛雲生臉上已經密佈豆大的汗水,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這墨蟲雖然被自己一點點的化解掉,但就算只留下這麼一絲一毫,都能讓葛雲生的內力受到極大的遏制。
想來,這玄天明的御墨道法當真是深不可測。
房長生冷笑道:“原來這裡還有這麼幾隻不知深淺的小蟲子!哈哈,正好,來祭祭我的墨魘罷,它可是許久未出山了!”他一轉動手腕,黑氣暴漲,黑霧之中又顯露出無數厲鬼一般的影像,這些厲鬼瘋狂地撕咬着圓光道壇,光芒一點一點的被吞噬掉。
百無邪驚得大叫道:“糟了!糟了!道長的法陣抵不住墨魘了,這些墨魘要擊破道壇了!”他也不管其他人,趕緊招出靈根龍將自己和百無心牢牢捆縛起來,化作一團黃綠色的樹根。
齊雲飛卻不似百無邪這般臨陣退縮,他橫眉怒道:“我來試試這魘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他一捏劍訣,喝道:“乾坤借法,烈焱化劍,破!”
炙熱的火光從道壇之中升騰而起,火焰盤旋化作一支火龍一般的利劍飛嘯而出,直刺房長生而去。
房長生冷哼一聲,一轉五指,一團黑氣又凝了出來,這黑氣將烈焱劍迅速包裹了起來,只是轉眼之間,就將這耀眼的火劍吞噬掉,再片刻,這黑氣迅速腐蝕烈焱神劍,劍體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齊雲飛臉色大變,他不想這惡魘厲害如斯,急忙喝了一聲,召回烈焱劍,飛劍入鞘,但劍柄之上已是有淡淡黑氣環繞不散。
“好可怕的邪術!”齊雲飛驚叫道。
趙五郎眼看葛雲生臉色愈加慘白,心中大爲不忍,道:“師父,你的傷肯定還沒好,不如我去試試!”
葛雲生臉色一怔,喝止道:“趙五郎!你又想幹什麼!”
趙五郎抽出那柄混元避世傘,道:“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師父,我且去試試!”
“這傘?”葛雲生大驚:“你怎麼會有這傘!”
趙五郎未等葛雲生同意,自己嘭地一聲打開紅傘,傘蓋遮住頭頂,喝了一聲:“避!”
瞬間消失不見!
葛雲生和齊雲飛等人心中焦急,害怕趙五郎又做不顧生死之事,急忙喊了一陣:“五郎!五郎!別做傻事!快回來!”
但這附近哪裡還有趙五郎的氣息和影子。
房長生和神秘人盤旋在半空中,由於四周藍光、黑霧四溢,倒也未看清這一幕。
神秘人對房長生冷笑道:“好一招惡魘吞金,不過你這麼一來,可真就沒有人能進得了這遺落淵了,我看我還是速速離去的好,省得也入了你的夢魘之境。”
房長生冷眼看他道:“老朽未踏足陽間許久,倒不知閣下是御劍宗的哪位高人?叫甚名誰,日後也好答謝。”
神秘人哈哈大笑,這笑聲中頗有幾分嘲弄之意:“其一,我可不是御劍宗的門人。其二,恐怕陰王日後只有殺我之心,絕不會有什麼答謝之意吧。”
房長生桀桀笑道:“那你爲何還敢救我?”
神秘人躍上半空,高傲道:“我放你出來,自然是爲了日後再殺了你!因爲我要你的惡魘!”
房長生臉色陡然一變,但隨即又哈哈哈狂笑道:“就憑你!”他一揮手,黑氣就朝神秘人噴了過去,神秘人身子一彈,化作一道劍光穿行在濃烈的霧氣之中,這劍光比閃電還要快捷,閃動之間,黑氣竟沾染不到分毫。
房長生大爲惱怒,揮手一凝,萬千鬼物朝着劍光飛撲過去,神秘人哈哈大笑兩聲,徑直朝雷澤飛去,轟地一聲巨響,這劍光穿透琥一般的雷澤,一道細微的光芒透了下來,遺落淵內只留下這神秘人的聲音:“老鬼,你的惡魘還未煉成肉身,你給我好好修煉,日後再見,我便是要來收我的成果了。”
房長生怒吼道:“御劍小兒,你算什麼東西!”他這一怒吼,遺落淵內的惡魘黑氣如怒濤海嘯一般朝四周翻滾,葛雲生的天地圓光壇再也抵擋不住這惡魘的侵蝕,嘭噹一聲就被擊得粉碎,黑氣涌了進來,所有人一沾染到黑氣,都立即瞳孔潰散,臉色發黑,整個人一動不動。
惡魘會化出夢魘之境,這是所有修道之人的禁地。
房長生陰陰笑道:“一羣正道螻蟻之輩,好好嚐嚐我夢魘的滋味,若是尋不出破解之法,就脫去七情六慾化作我的鬼役吧。”
他眼見葛雲生等人已經入了夢境,整個遺落淵內空蕩蕩的又只剩下他一人,心中似有些惆悵道:“六百年了,整整六百年了,我的長生殿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我的鬼兵呢?老夫真是萬般想念啊!玉文老狗,你萬萬沒想到吧,你把我封印起來,自己卻先死了,如今我還活得好好的,你若是泉下有知是不是要悔恨萬分啊!”
“哈哈哈哈,從今日今時起,鬼道長生門又將重現滇南!馭靈司必滅我手中!”
說着,他身子一旋,化作一團黑氣直接朝遺落淵深處飛去。
趙五郎在混元傘下,感受不到這惡魘的威力所在,他只覺一股股黑煙瀰漫而過,四周一片灰暗,雙目不能遠視,再過一陣子,黑氣都往深淵裡飛去,雷澤附近的黑氣稍稍轉淡,這時他纔看清,葛雲生、齊雲飛、百無邪三人如雕像一般站立在巨石上,三人面色隱隱有一團黑色環繞,雙眼無神,身子紋絲不動。
“師父!”趙五郎大驚,收了混元傘就朝葛雲生狂奔而去。
趙五郎只道他們都被房長生的惡魘殺死了,心中已是一陣悲憤交織,口中只顧着大喊着:“師父!雲飛!無邪!”但這叫聲再大,如何能喚得醒入了夢魘的人?
趙五郎又跑了一陣,葛雲生等人已在眼前,忽然四周有無數遊絲一般的黑氣涌了過來,他急忙揮動混元傘,將這些黑氣掃開,但越靠近葛雲生三人,這黑氣就越多,絲絲縷縷,飄散在空中,如冤魂凝聚不散。
趙五郎飛出一張引風符,念道:“清風自來!敇!”
一陣清風拂動,趙五郎雙掌御風急轉,風力明顯加大,化作一陣罡風朝葛雲生等人吹去,但風勢強勁,卻連葛雲生的一片衣訣都吹不動,這三人彷彿被固化了一般。
而那一道道黑絲依舊盤旋不斷。
除了混元傘,似乎所有的外力都對這黑氣無效。
趙五郎兀自不肯放棄,惟有奮力地揮動混元傘,只攪得黑氣四散,但這些黑絲只是片刻又會彙集,所有辦法都是徒勞。
趙五郎剛見到葛雲生不過片刻時間,可轉眼之間,他師父又變成這般活死人的模樣,這叫他心中如何不抓狂難受。趙五郎不顧一切地瘋狂掃動黑氣,口中怒吼道:“走開!全都給我滾開,別纏着我師父!”
趙五郎整個人狀如瘋子,意圖救出葛雲生,只是人力再勤,有時也是難以勝天。
“五郎,別再浪費力氣了。”雷澤湖中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一道綠光從破口處現了出來,綠光消隱,現出兩個人影,正是穀神醫谷常春和他孫女小茹。
小茹眼見洞中情景,一半金黃一半黑霧,又見幾個道人屹立不動,旁邊還有一截樹根,驚恐道:“爺爺,他們這是怎麼了?”
穀神醫嘆了口氣道:“這是中了鬼道的惡魘之術。”他吹散了附近的化金粉,道:“竟然連嚴掌門都奈何不了這些鬼道的人,滇南又將永無寧日了。”
趙五郎見穀神醫來了,就像看到救星一般,急忙求救道:“常春前輩,你快救救他們。”
穀神醫走近了些,伸出手指探出一點綠光去輕輕觸碰這遊絲,綠光一觸碰到黑絲,立馬就被吞噬掉。穀神醫搖頭道:“好厲害的墨魘術,恐怕我也無能爲力。”
趙五郎滿臉悲慼,道:“那怎麼辦?我師父他們是不是必死無疑了?”
小茹急忙勸道:“五郎哥哥,你也彆着急,我爺爺一定有辦法的。”她一扭頭朝穀神醫央求道:“爺爺,你快想想辦法吧,好像無邪師兄也在裡頭。”
趙五郎道:“是啊,百無邪和百無心都被困在這靈龍裡面,卻不知道是死是活。”
百無心姐弟雖有靈根龍守護,但這黑氣無孔不入,一絲絲地侵蝕這靈根,恐怕過不了多久必然會破體而入。
穀神醫眼見洞中慘狀,嘆道:“我何嘗不想救他們,但這墨魘術確實是十分難破的一門邪術,憑我的道行實在是沒有辦法。”
趙五郎聽出了一線生機,急忙接話道:“這麼說來,還是有辦法救他們的對不對?”
穀神醫道:“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只是太危險了,不知道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