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蒙了,若是把這一鍋丸子湯餵豬她懂,直接倒泔水桶裡自然有人提出去,可是喂狗?狗在哪裡了?
只得怯生生地拉了下賀大娘的衣襟,問道:“大娘,府上哪裡有狗?”
賀大娘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心裡有些埋怨顧二,這孩子要說也有那麼一股子機靈勁,關鍵時刻就掉鏈子,悄沒聲兒的把這一鍋湯倒了,灑了,或者竈上的人分了不就完了?
府裡的幾個少爺小姐都還小,老太太不許養狗護院,家裡主要靠着下人僕役巡邏,難不成還叫顧二端着這一大鍋丸子跑到府外面去尋狗來喂?
賀大娘左右爲難之時,王順家的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說:“大娘,咱們府裡是有狗的。(小說~網看小說)”
賀大娘微微一怔,開口就要反駁,猛地想起,府裡確實是有狗的。還是些就愛吃肉食的狗。
賀大娘神色一輕,喚過顧二囑咐了一番,顧二點頭應了,把鍋裡的丸子撈出來盛了滿滿的一小盆。顧二端着一盆子肉丸子,按照賀大娘吩咐的,出了院子向左邊拐彎,又朝北走了半里地,果然看到一棵大槐樹。
槐樹旁邊的院子就是府裡養狗的地方了。
顧二站在院子外面,卻一點狗吠聲都沒有聽到,懷疑賀大娘指錯了地方,猶豫再三,還是上前拍門,那門卻沒有鎖,碰了一下自己就開了。
顧二擡眼一看,嚇了一大跳,這院子裡砌了一個類似馬廄的房子,三面是牆,中間是一個個的小隔間,隔間前面又有一道長長的柵欄。
而每個隔間裡,都有一條狗!
這些狗顏色不一,主要是黃黑紅三種,身子矮小,皮毛油光發亮,一看就是喂得極好。按理說,狗的鼻子是極靈的,以前顧二鄰居家的狗,只要有人從門前經過就會亂叫個不停。
這些狗似乎也意識到了顧二的到來,卻沒有一隻叫出聲來,一個個睜着漆黑的眼睛,泛着兇光的盯着顧二,顧二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大塊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她腿一軟,就跌倒在了地上。
那些狗見顧二顯了弱,就有些得意洋洋,懶懶的站起來,前腿搭在了柵欄上,張開流着口涎的大嘴,白森森的一口牙不停的開磨着,爪子發出了抓撓的聲音,若是沒有這柵欄,怕是立刻就向顧二撲了過來,
顧二早忘了賀大娘的差事,嚇的哇的一聲就要大哭起來,一隻小手從旁邊塞進了一個餃子,一下堵住了顧二的嘴巴。
顧二驚駭莫名,又被堵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嗚嗚~”的悲鳴聲,鼻涕眼淚糊了滿臉。
一個男孩兇巴巴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帶着三分霸氣:“叫什麼叫,再叫把你丟進去喂狗!”
顧二委屈地收了聲,誰見了這些狗能不害怕啊,只是這時她知曉身邊有人,心裡奇異的安定下來。
回過神來的顧二一口咬掉嘴巴里的餃子,唔唔,比王順家的給她的還要好吃,一股極鮮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鼻子被衝的嗆了一下。
顧二正要回頭看看這給自己塞了餃子的是誰,院子外傳來了說話聲,一個略有些諂媚的聲音道:“四爺,這次小的內弟給您淘弄來的青花兒,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好狗,剛足兩歲,正是最生猛的時候……”
一個淡淡的男音略表示懷疑地打斷了他:“是麼?”
就在這時,顧二身後的那個人湊近了她耳邊惡狠狠地威脅她:“你別告訴別人小爺在這裡。”
顧二脖子上的汗毛根根直立,打了個突,直覺告訴她這人的話一定要聽從,不然會死的很難看,她努力動了動僵硬的脖子,表示知道了。
顧二雖然知道身後的人不在了,卻還是一動不動,生怕又犯了什麼忌諱,院子外的兩個人轉眼到了門前,先前那諂媚的聲音的主人一眼看到顧二,立刻就惱了,喝道:“你是哪個院子的,這麼沒規矩,不知道這裡不準進入嗎?”
顧二怯生生地回過身,眼前兩個男子,一個穿着短衫肥腿褲子,應是個下人,另外一個淺紫長袍,披着貂毛大麾,看着極是富貴,一張臉生的極好,粉面紅脣,若不是兩道濃眉真讓人以爲是誰家的大姑娘跑了出來。
顧二自然不知道,這個就是府裡的四老爺,也是王順家的曾經的姘夫。
四爺伸手阻止了身邊人的亂吼亂叫:“夠了,李度。”
李度看着主子的臉色,不像是生氣的樣子,心裡稍微定了些,回頭看着顧二依然恨得牙癢癢的,也不知道哪裡跑出來這麼個沒規矩的,這院子平時都落了鎖的,今日裡因去請四爺來看新得的猛犬,尋思着即刻就回轉了,也就沒鎖門,誰知道就讓她溜了進來?!
四爺上下打量了一番顧二,最後視線落在了她手裡的食盒上,眼珠一轉,問道:“你是哪個嫂嫂派來的,是不是剩了酒肉要來打點我的寶貝兒們?”
顧二不敢隱瞞,惴惴地道:“是賀大娘叫奴婢來的,剩了些肉丸子,說是喂狗。”
四爺拖了個長音:“哦~~”含笑的走到顧二身邊,接過她手裡的食盒,走到了柵欄邊上,把食盒打開,看到裡面滿滿一盆子的肉丸子,眉毛動了動,笑道:“賀大娘還真心疼我這些寶貝兒。”
李度趕緊上前接過四爺手裡的食盒,把肉丸端了出來,在每個狗前面的食盆裡倒上一些,四爺看着他忙和,漫不經心的揮一揮手:“你去吧。”
顧二如蒙大赦,也顧不得拿食盒了,撒腿就開溜,剛走了兩步,身後突然傳來犬吠之聲,顧二一回頭,媽呀,一隻半人高的青色白花大犬張牙舞爪的向她撲來,近的看得見狗牙縫裡的肉絲。
顧二啊啊啊啊連續尖叫數聲,眼淚嘩嘩嘩的流了出來,這輩子捱打捱罵雖然是家常便飯,也沒被這麼嚇過。
她尖叫半天才發現那狗脖子上還栓了個繩子,大狗呲牙咧嘴地前爪費力地向前扒,卻被那繩子拽的死死的,動彈不得,一雙犬眼兇狠地瞪向顧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