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貴的多方打聽下,不出三五日,總算是尋到了一處合適的宅子。以前的主人因爲欠了賭債,只好將房子拿去變賣。
當薛愫聽說這事後,皺了皺眉,吩咐柳氏說:“讓王叔再看看有沒有別的合適屋子。”
“小姐是嫌位置不好麼?”
“到不是,這樣的品性,怕日後他反悔我可不想惹麻煩。”
柳氏歉然道:“還是小姐慮得周全,回頭我和當家的好好說說。”
轉眼已到了薛太太的生日,長房那邊晚輩過來行了禮,彼此都有禮物相送。薛愫挑了一些自己做的針線送去。
今年的生日照樣是和賞花宴一同辦的,不過薛愫只在跟前陪坐了一會兒,就以身子不適告辭了。
薛太太也沒有太多的勉強。旁人也看得明白,因爲曾鳴在的緣故。其實這些時日,衆人都在私底下議論此事,都在傳薛太太想借薛愫去攀附高枝。不過都不約而同的認爲薛愫的資格還不夠進豪門貴族,認爲薛太太的計劃必定竹籃打水。
淑苓算得上在曾家對薛愫體貼有加了,聽了人們背後的那些議論,心裡也頗不舒服。如今見薛愫連在衆人面前都不肯多呆,心想要不找她說說話。
淑苓來敷春堂找薛愫的時候只見她正和小丫鬟們說笑,臉上氣色什麼的都還好,也不見她有哪裡不舒服。
“好啊,二妹妹倒是會躲清閒。”
薛愫見是淑苓忙起身笑道:“苓姐姐怎麼來呢?”
“我見你早早的就離席了,想着你是不是什麼地方不好,所以過來看看,你倒好,害我白擔心一場。”
薛愫歉意道:“真對不住。那邊也沒什麼意思,再多留會兒又讓我去打牌,怪沒意思的。”
淑苓便讓丫鬟去將棋盤拿來。要和薛愫下兩局,薛愫的棋藝向來不行。淑苓又是個好手,就當陪她了,也沒什麼異議。
棋盤擺在小炕桌上,兩人坐在炕沿邊,慢慢的下着棋,一面閒聊。
“昨晚母親還說要和沈家議論下親事,我說他們沈家不是服還未滿麼,急什麼呢。母親又說該給鳴二哥……”淑苓停頓了一下。特意的看了下薛愫的臉色,才緩緩說道:“母親說要給鳴二哥說門親事,和爹爹商議了許久,也沒找到家如意的。”
薛愫卻知道曾鳴將來要娶的女人是毛氏,不過她神色淡淡的說道:“苓姐姐也聽見背後的那些議論呢?”
淑苓笑道:“妹妹不必爲了這些閒着沒事做,天天長舌的人煩惱。也不值當。”
薛愫也笑了:“我纔沒有煩惱。由着他們說去吧。”
“妹妹能這樣想自然最好了,所以說你也開心一點嘛。”
薛愫含笑道:“我哪裡有不開心呢。”
“這樣就最好了。老夫人說下月初一要去白水庵住幾日,到時候我們一道去好不好?”
薛愫暗想,秦老夫人早就對她有些罅隙了,再沒有以前那般親近。上幾次去白水庵都沒叫上她,這裡肯定也不會讓她相陪,因此面有難色。只好道:“苓姐姐去陪老夫人就行。我麼還是呆在家裡吧。”
“不行,出去走走也散散心。”淑苓又道:“你放心,老夫人那裡我去說明的,一定會讓她准許。你都許久沒出過門了。”
薛愫點頭笑道:“二月裡還去過莊上呢,怎麼說就好久呢。”
“下次去莊上也帶我去好不好,我也想去走走狹窄的田埂路,然後去爬爬山,出一身汗才痛快呢。”
“這個天氣眼見着越來越熱了,姐姐不用爬山就會一身汗的。白水庵我還是不去了。不想讓老夫人爲難。再說她如今看什麼都不順眼。我這不是去添堵麼。”
“我也弄不懂老夫人是怎麼想的,算了。不提也罷。只要妹妹開開心心的就成,我也不勉強。”
兩人又商議七月裡薛憶出閣送什麼添箱。薛愫道:“姐妹情分,再多都不算多,再少也是自己的心意。我打算給她做一幅掛毯,再給她買一套採蝶軒的脂粉,去銀樓裡給她打一套鐲子也就罷了。”
淑苓道:“薛妹妹送的已經不錯了,只是我還沒拿定主意。這些年身體不大好,針線上也沒做下多少可供送人的。再說薛妹妹繡活這麼好,和你一比我更拿不出手了。自己存的私房也有限,還真是爲難。”
薛愫笑道:“那麼我替苓姐姐的那份也一併辦上好不好?”
淑苓忙說:“算了吧,我想想法子還是能湊出一些的,你不是也說再多都不算多,再少也是自己的心意。我不管送什麼,憶姐姐都會領我的情。”
姐妹倆閒話着,薛愫的心情驟然也好了許多,此刻柳氏進來了,薛愫便知道可能是房子的事,只是淑苓在跟前不好提。柳氏也是個通透的人,笑着給淑苓問了好,並不提宅子的事。
等到手上這一局下完,淑苓便起身道:“下了這麼久有些頭暈眼花的,我去母親那裡看看。”
薛愫點點頭。
柳氏瞧着淑苓走遠了,才壓低了聲音和薛愫說道:“小姐,我們當家人又打聽到一處房子在鼓樓街後面的棉花衚衕,聽說那家是要到外任上去了,所以纔將將房子給處理了,不過有些小,總共有二十來間屋子,院子也不大,井水什麼的倒還方便。院子裡有一棵鵝掌楸,聽說有些年頭了。房子也有些陳舊。小姐要不什麼時候親自過去看看,若是覺得行的話,老奴好和當家人說。”
薛愫點點頭:“有勞王叔了,既然這樣的話,那麼明日午後我過去瞧瞧吧。”
柳氏道:“那老奴這就去安排。只是小姐要出門的話,不可能瞞着太太。回頭得找個合適的藉口。”
薛愫想了想便道:“這個容易,我回頭和姑母說。”
柳氏才說要走,還沒走出房門,卻見青柳慌慌忙忙跑來告之薛愫:“小姐,不好了。三小姐昏倒了。”
薛愫驚了一跳忙問:“怎麼回事?”
青柳忙說:“三小姐走得好好的,不知怎的,就突然倒下了。現在已經送回抱月軒了。太太都趕過去了。”
薛愫聽說自是不能耽擱也忙說要過去瞧瞧,柳氏卻拉着她說:“小姐這會兒去湊什麼熱鬧呢,三小姐那邊有大夫,有太太。再說這會兒肯定很混亂,你差個丫鬟過去打探下消息,等到三小姐轉醒了再去探望也不遲。”
“只好如此了。”薛愫連忙又命青柳過去打探消息。
且說淑苓突然昏倒,嚇壞了身邊跟着的喜嬌,忙忙的與人將淑苓擡回了抱月軒,這裡又去通知園子裡的薛太太。
薛太太正和衆人說笑賞花呢,聽說此事倒驚了一跳,忙忙的撇下衆人前來抱月軒。
喜嬌今天一直跟在淑苓身邊,當薛太太問她話的時候,她竟然嚇得連話語也說不完整。薛太太皺眉道:“沒用的東西,能指望你什麼。”又來到淑苓的牀前,牀邊已經圍了不少的丫鬟婆子,薛太太見淑苓靜靜的躺在那裡,不知怎的,薛太太突然想起她那早夭的二女兒淑芸來。眼中就蓄了眼淚。
淑苓的奶孃金媽媽,哭着和薛太太道:“太太,沒用,老奴不管是掐人中還是掐虎口都沒用。小姐她這是怎麼呢?”
薛太太起初還覺得淑苓只是突然暈倒了,不是什麼大症候,可如今被奶孃這麼一哭也亂了心神,落着眼淚,拉着淑苓的手,一遍遍的喚着:“苓丫頭,你怎麼呢,快醒過來啊。”
整個抱月軒突然就慌亂了起來,後來曾鳴、曾鵬兄弟也過來要探望。可淑苓跟前擠了許多人,兄弟倆根本擠不進去。
不多時鵠大奶奶趕來了,說道:“太太,讓人去請了王大夫,可偏生整個時候王大夫出診了。只好去將胡大夫給請了來。”
“那還愣着做什麼,還不快請進來。”
胡大夫老態龍鍾,耳朵也不大好使。薛太太見他年紀大了,心想倒也不妨,因此也沒帶着女眷們迴避。只是跟前一個婆子扯着嗓子將淑苓的情況說給他聽,薛太太聽着頭疼。
胡大夫細細診治了一回,又說要扎針。取出了自己慣用的一套銀針,找準了穴位替淑苓紮了下去。薛太太卻看着那麼長的銀針往肉裡扎,就覺得疼嗎,緊緊的握了女兒的手。
半柱香過去了,淑苓這才悠悠轉醒,見跟前圍了這麼多人,又見母親一臉的焦慮,歉然道:“對不住母親,又讓您擔心了。連生日都過不安生。”
“我的兒。”薛太太一把摟住了淑苓,嗚咽的哭了起來,旁邊的僕婦忙去勸解:“小姐好不容易醒了,太太哭什麼,這是好事啊。”
薛太太唯覺得傷心:“我的兒,可真是嚇死我了。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以後叫我怎麼活。”
淑苓覺得腦袋還是有些暈沉沉的,只努力的勸道:“沒事了,讓大家跟着虛驚一場。”
衆人這才漸漸歡喜過來。薛太太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沒什麼事。殊不知淑苓的這次的突然昏倒,爲後面埋下了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