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們散去,我仍站在元旭東的墓碑前,不是說我有多想念他,有多牽掛他,而是我在想,如果當時我出席他葬禮的話,一定會哭得稀里嘩啦,傷心欲絕,而不是像現在,安靜地看着墓碑上面那個年輕帥氣的男人,心裡卻是如同一潭湖水,一點波瀾都沒有,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
之所以有這樣的心態,是在知道他揹着我和顧嘉琪鬼混,把我當成傻瓜一樣戲弄。
再對面對他的死亡,我更多的是歉意和遺憾,心痛不再存在了。
也許,這就是他碰上我的劫數吧!
又或者,是對他一種懲罰吧!
誰知道,天才知道!
離開墓地,我漫無目的的飄向其他地方。
g市,繁華璀璨,曾是我生活二十幾年的城市,最後留下的,只是滿滿的不捨和遺憾。
行色匆匆的人們與我擦肩而過,各式各樣的車輛從我身上飛馳而過,我如同一道影子,站在g市最繁華的地段中間,回顧過去的一切……
原來,人在死之後,除了去生存的渴望,更多的是對死亡的一種釋放,解脫……
時間飛逝,一切像是按了快進似的,在我面前如同一道光影閃過,我居然站在仁德公寓。
我看到前面站着一個穿着黑色外套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臉色慘白如紙,頭髮披散,兩眼無神,手裡拖着一個行李箱,肩上掛着一個揹包。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我在醫院醒來後,第一次見到鬼,瘋了似的躲在病牀下面,醫生爲了讓我鎮定,不斷地給我打鎮定劑,即使如此,我仍看到無數的鬼圍在我身邊。
接着,我被送進精神病院,治療了將近幾個月的時間,在那樣沉重又恐怖的地方,不但見到各種各樣的精神病人外,還看到游來蕩去並且索命的惡鬼,爲了能夠逃脫,我努力配合醫生的治療,終於等到顧偉強的到來。
他把我接回家裡,因爲我的入住,徐媛芬和顧嘉琪的神經緊繃,因爲我時不時的說有鬼,嚇得她們魂飛魄散,她們向顧偉強告狀,我被迫搬離顧家,輾轉幾番,我最終選擇了仁德公寓。
到哪都見到鬼,除非挖掉雙眼,可我又沒那個勇氣傷害自己,只好選擇了一個安靜的地方,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這時,一身軍綠色大衣的標叔走了出來,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看似面善憨厚的他,後來竟是一個惡毒之人。
標叔在看到我的時候,怔了一下,許是被我慘白的臉色嚇到了吧!但他很快露出一抹禮貌的微笑,“你是?”
“我是顧念,之前有打電話給你……”
“哦!”標叔恍悟,“你就是顧小姐啊,這邊請!”
我隨着標叔走進仁德公寓,踏上階梯。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四樓,403號房。
標叔拿出鑰匙打開門,我無意中,看到了蹲在走廊盡頭的一個小女孩,扎着兩根羊角辮,在地上不知畫着什麼。
可當她擡起頭的時候,那雙白色的眼球,着實嚇到我了。
我心下一驚,慌忙地收回視線,隨着標叔走進房間裡。
雖然寬敞明亮,但這裡的陰氣實在是太重了。
但對我來說,去哪都是一個樣子,因爲我車禍後,我擁有了一雙鬼眼,從此與鬼爲伍。
標叔問我怎麼樣?需不需要看其他的房間?我說不需要了,就這一間吧!我這個人不喜歡麻煩。
標叔把鑰匙給我,然後走了。
當門“啪”的關上時,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客廳裡,一下子陷入安靜,靜得有些詭異,我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我站在自己的身後,看着自己置身於一個充滿陰暗的空間裡,誰也不知道那種恐懼的由來,只有自己深刻體會得到……
時間又從我身邊飛逝,我抓不住,也留不住,自己生活在這間房間裡的影子,就像光影一樣在我面前閃過。
直到停留在劉夢婷從我面前掉下來的那一刻,再次親身經歷那種死亡的場面。
紅色的血,從劉夢婷的身體蔓延開來,如此的醒目刺眼。
空氣中,散發着血腥的氣息。
倒在血泊裡的劉夢婷,眼睛大大地看着我。
我好像看到,她的眼睛在動。
但我知道,那是幻覺。
我看向四周,看着自己雙腿發軟地往後倒去,有人踩到我的手背,我卻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葉峰把我扶了起來……
直到現在,我還能夠深刻體會到那時候的恐懼,如同洪水猛獸卷襲而來,有那麼一刻,我是聽不到周遭所有的聲音。
我擡起頭,望着白色的天空。
明明我已經死了,爲何還要我再次經歷這些呢?
我寧願直接到閻羅王那兒報道,也不願意看到這些充滿死亡,黑暗,血腥的一切!
老天爺,你是在折磨我嗎?
還是,每個人死後,都要回顧自己的過去?像一部電影一樣再次播放?對生前所犯下的錯誤懺悔嗎?可是,我連懺悔的機會都沒有,我的人生,就是一部悲劇。
淚,蓄滿了眼眶,順着眼角滑落。
待我回過神的時候,仁德公寓不再是仁德公寓,突然變成一片汪洋大海。
“咚”的一聲,我直接墜入深海中。
陽光,透過海面折射進海內,斑駁陸離。
我沒有掙扎,任由一點點地往下沉。
“阿念……”
是誰在喊我?
我微微睜開雙眼,已沉入海底,一片漆黑,看不到方向。
“阿念……”
是誰在喚我?
好熟悉的聲音。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海水就像龍捲風一樣狂卷而起,我直接被捲了進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置身於陌生的隧道內。
這是什麼地方?我爲何會出現在這裡?在我記憶當中,根本沒有這個地方的印象。
只見兩個分別穿着白衣和黑衣的男子,手持腳鐐手銬,緩緩走到我的面前。
我奇怪地看着他們,沒有因爲他們手拿腳鐐手銬感到害怕,而是問道:“你們是誰?”
身着白衣,戴着白色高帽的男子,向我鞠了一個躬,“在下白無常,這位是我的兄弟黑無常!”
“黑白無常?你們真的是黑白無常?!”在漢族神話當中,黑白無常可是哭喪着臉的老頭子,可出現在我面前的,則是兩個年輕帥氣的男子。
他們說他們是黑白無常,我持着懷疑的心態,不排除他們是冒充黑白無常兩大神詆而糊弄我。
鬼吃人,同時也吃鬼,在陰曹地府來說,是時常發生的事情。
“我們的確是黑白無常,姑娘,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白無常聽到我發出這樣的疑惑,不解地微蹙眉頭。
“我……”
可還沒等我說完,通身黑色的黑無常開口道:“何必跟她廢話呢,帶她回去見閻羅纔是正事!”
我看着黑無常,只見他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看得我心裡發毛。
白無常持着哭喪棒,再次向我鞠了一個躬,歉意道:“姑娘,多有得罪!”
說着他拿出手銬,我倒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銬,警惕地看着他們道:“你們真的是黑白無常?”
“是啊!”白無常看着我,一副不像撒謊的樣子。
除了通過那些鬼講述過陰曹地府一些事外,我並沒有親身進入過,也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我是死了,負責緝捕鬼魂的黑白無常,自然會捉我回陰間,可是面對這兩個長得蠻帥氣的傢伙,我仍持着懷疑的態度。
“我不信你們是黑白無常!”我看着他們,開始往後退。
“啪啦”一聲鐵鏈的響聲,手腳一沉,我驚訝地看到,手腳不知何時銬上腳鐐和手銬。
“多有得罪!”白無常一把抓住我,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歉意地對我說道。
我掙扎,腳鐐手銬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而且非常的沉重。
“走吧!去見閻羅王!”黑無常扣着我的手,押着我的肩膀,推着我向前走去。
看似帥氣的黑白無常,沒想到如此粗魯,我沒好氣地瞪視他們,“男女授受不親!”
“都死了,還顧及這些幹什麼呢!”黑無常嘴角仍掛着一抹詭異的笑容,看似詭異,但在我看來,不知道有多邪惡。
我掙開他們的手,但他們死死地押着我,我有注意到他們高帽上的字,黑無常高帽上面寫着“天下太平”,而白無常則寫着“一見生財”,可我一見到他們,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他們是騙子。
越往裡走,越能看到排着長隊的鬼魂,形形色色,男女老少,手腳上都戴着手銬腳鐐。
在經過他們的面前時,他們紛紛看向我,目光幽怨,面色慘白。
我收回視線,也看到一些鬼差押着其他的鬼魂,當然也有一些想要逃跑,不聽話的惡鬼,被打得遍體鱗傷,看得我心下一驚。
不過從這些可以看得出來,這裡的確是陰間!
五殿閣閻王,案桌前正坐着一個身着黃袍,披着紅色披風,頭戴一個“王”字高帽的男子,悠然地看着手中的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