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個人本少爺怎麼可能看花眼,薛二胖,現在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你別跟我鬧。”鍾浩天很嚴厲地批評她。
薛淼淼可憐兮兮地撅嘴,看着男人刀削的下巴,小聲道:“二少,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我就只看到前面有一棵樹,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淼淼,你再看看,小傢伙抱着皮球走過來了。”
但願只是幻覺。
薛淼淼舔了舔乾澀的脣瓣,緩緩擡起頭去看,果然看到一個小男人朝着兩人走近,七八歲的樣子,光頭,穿着醫院藍白條紋大號病房,懷裡抱着個紅色的皮球,把那病白的臉襯得愈發冷森。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爲小男孩的頭頂冒着黑煙兒,分明是鬼,而不是人。
可是她家二少怎麼看得見!而且比他還先看見!
小男孩慢慢走近,望着鍾浩天,露出笑容,那兩瓣門牙沒了,黑洞洞的別樣詭異,仿若下一秒就會張開血盆大口將人吞噬啃咬。
“二少,這小男孩不是人,他是鬼,我們別惹他,我們退出去。”
薛淼淼挽着鍾浩天的胳膊,開始往後走,反正他的手下們也快到了,只要江月沒逃出去就一定能找到,大不了再等等,安全要緊。
“薛二胖,本少爺能看見的不是鬼,就是個貪玩的小屁孩,你怕什麼,放心吧,有本少爺在,不會有事的。”
看小男孩對着他笑,還把紅皮球遞給他,鍾浩天也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想起了小時候的自己,鍾啓山常年出差,範玟只顧着美容打牌,在家的時候都是他一個人玩。
那種少年的孤獨感,他懂,所以有些同情。
薛淼淼拗不過這死心眼的男人,只得往前站了站,瞠圓了眼瞪着那小鬼,警告性地揚了揚手裡的符咒。
小東西,要敢傷害人,姐姐非治死你。
那小男孩果然就站在兩米開外不敢再往前了,用受傷的眼神兒看着薛淼淼,將紅皮球舉在半空中,對着鍾浩天的方向。
他似乎是真的想找鍾浩天玩兒。
鍾浩天眉心緊抑,“今天時間太晚了,而且本少爺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你先回去找媽媽,本少爺明天再來陪你玩。”
小男孩楚楚可憐地收回皮球,緊緊地抱在懷裡,悽楚地看着鍾浩天。
“哥哥,你明天真的會過來陪我玩兒嗎?”
“他是在說話嗎?本少爺怎麼聽不見?”鍾浩天只看到小男孩的嘴巴動,也猜到**,但不敢肯定。
這下,薛淼淼更加吃驚了,二少能看到小男孩,卻聽不到小男孩說話?可是他之前又說有聽到嬰兒的哭啼聲啊。
她是徹底衚衕了,沉聲道:“小傢伙問你,明天真的會過來陪他玩兒嗎?”
男人挑眉,勢在必行,“本少爺說話向來算數,說好了明天就是明天,明天一定過來陪你玩。”
“謝謝哥哥。”
小男孩頓時眉開眼笑,抱着皮球轉身就往更小樹林更黑暗的地方跑去了。
鍾浩天搖頭輕嘆,果然和他小時候一樣,出了家裡的保姆,爸媽如同虛設,可有可無,就算是藏起來了也是保姆去找他。
“不用謝,早點回家。”他忍不住叮嚀一句。
薛淼淼歪着腦袋看過去,“二少,你剛剛又能聽見他的聲音了?”
男人只是聳聳肩,“本少爺智商沒問題,那麼簡單的四個字,很容易猜。”
兩人繼續在小樹林裡找了一會兒,直到鍾浩天的手下過來,分分鐘將藏在灌木底下的江月給揪了出來。
江月被兩個黑衣人護着進住院大樓,小臉煞白,想必在小樹林裡也受到了驚嚇。
薛淼淼上前去,“江同學,聽到嬰兒的哭聲,你的心裡作何感想?”
“不是我願意的,那些都不是我願意的,你以爲我喜歡那樣的生活嗎?你以爲我樂意嗎?我也是被逼的!我要是沒有那麼個嗜賭成性的爸爸,也不會淪落成這個樣子,是他把我賣給那些男人的,是我親生爸爸把我賣出去的,我連孩子的爹是誰一共有幾個都不知道,我還在讀書,難道要我帶着孩子嗎?”
江月的情緒,在看到一名孕婦從旁經過的時候瞬間變得亢奮起來,再加上走廊上有幼兒的哭啼聲,她的情緒整個就奔潰了,幾乎是大吼大叫。
這個世界,各有各的無奈,薛淼淼無話可說,也無從安慰,因爲她知道,她的安慰對這些遍體鱗傷的靈魂,絲毫的慰藉作用都沒有。
“放心吧,我們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其他人的,我保證。”
薛淼淼說完,這才推開了姜素素的病房門。
姜媽姜爸和韓成義都退了出去,鍾浩天頑固,說擔心她的安危,死活都要留在病房內。
姜素素半個小時前已經醒來,此時又被人用麻繩綁在了病牀上,在痛苦地反抗掙扎着。看到薛淼淼,瞳孔猛地收縮,明顯有忌憚。
知道怕就好,小東西,姑奶奶的血分分鐘讓你魂飛魄散。
不過姜素素的肚子比之前離開的時候又大了許多,和其他人十月懷胎差不多。
沒辦法,只能先試一試了。
薛淼淼將站得遠遠的江月推到病牀旁,江月的眼神一直躲閃着,根本不去看姜素素高聳起的肚子。
曾經,她的肚子也這樣突起過,但好在不明顯,冬天衣服穿得寬鬆,八個月的時候她才下決心到醫院把胎兒從肚子里弄出來,反正她不會要孩子的,所以把孩子塞了錢讓醫院給處理,她也沒再關心過。只是之後好多個夜晚,她都夢到自己生孩子,猛到嬰兒的哭聲。
她自認沒有做錯,來歷不明的孩子她又養不起,當然不能要,要了也只會跟着她吃苦受罵。
薛淼淼指着姜素素的肚子看向江月,“她現在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你曾經拋棄的那個,是你的孩子,你沒有話要跟它說嗎?”
“不可能!”江月的雙腿一軟,扶住了窗欄,“我那個孩子給醫院處理了,怎麼可能跑到她肚子裡去,你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