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沒有在聽爲師說話?”
被呵斥了一聲,薛淼淼在旁邊點頭如搗蒜。
“在聽,在聽,雖然與我沒關係,但我也在聽,您說着,我聽着。”您高興就好。
若不是老人家長得和她師父一個樣兒,她恐怕也沒這麼好脾氣不反駁。
“唉,爲啥偏生是你這固執的徒弟,爲何使命偏生要落在你這個固執的傢伙身上,爲師真的要被你氣死了。”
咳嗽起來。
薛淼淼連忙上去攙扶着,“您身體不好就別說了,說這麼多我也不知道您說的是什麼意思,您能把臉皮還給我嗎?我好想要我的臉皮。”
“你啊,不能再由着你了!”
老者突然將她按到地上去,強迫她盤腿坐着,蒼勁的雙掌按在她背部。
像極了電視劇裡面的傳授功夫。
薛淼淼剛想笑,突然一股暖流攢進了她的身體,然後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涌入了她的腦子。
他是陰王,她是天師。
他滿頭銀髮,在人間和地府之間建立了新世界,獨立爲王。
她是鍾馗之後,抓鬼除妖魔是她的天職,從小到大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收拾那些不安分的小鬼。
直到她接到去鬼界的任務,她喬裝成新娘子躺進棺材裡。
在見到他之前,她只是從長輩師父的口中聽過他的事蹟,是殺人不眨眼的陰王,是不折手段的陰王,是該千刀萬剮的陰王。
然,在被他掀起蓋頭的那瞬間,在看到他絕世容顏的瞬間,她竟然就淪陷了。
她違背了家族的規定愛上了鬼……
最後她的族人滅掉了整個鬼界,而她和他都死了,被打入了輪迴之地,囚禁五百年。
五百年後。
她被族人帶離了輪迴之地,失去前世的記憶,但依舊是從事捉鬼的事業。
哪有有鬼哪裡就有她的身影,好不樂乎。
偏偏,一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她和一個上京趕考的書生一齊躲進了一座破廟。
那破廟有不安分的鬼,她除了鬼,卻也看上了那文質彬彬的書生。
她一路陪着書生上京趕考,甚至等到書生金榜題名,她想要過普通婦女的生活,給書生生兒育女。
族人自然是不同意的,勸她趁早分開,她偏不聽。就在那時,書生在朝堂上一句話得罪了皇帝,皇帝一怒之下要了他的人頭。
她沒能阻止皇帝,書生變成了厲鬼,和她對立起來。
兩人相愛想殺,感情卻越來越深,最後兩人都死了,再次被打入輪迴。
一囚禁就是一千年。
就這樣,每次從輪迴之地出去,她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碰到逃出去的他,然後相愛,然後萬劫不復,如此循環……
從千年前到千年後,唯一不變的就是兩人的感情。
薛淼淼被那無數段的感情壓制着,腦子快要炸開了,眼淚卻漫了出來。
她之前對這些事情還是一知半解,如今卻是透透徹徹地知道了。瞭解了她與二少這幾千年來的
感情,所以說,她從小時候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她就知道他是她的命中註定。
只是這該死的循環,真的沒辦法破解嗎?難道這一世她和二少還要延續之前的結果?
“唉,又哭了。”
老人看着她滿臉淚痕,直搖頭嘆氣。
“徒兒,你每一世回到這裡爲師都會把前世的記憶輸送給你,不是讓你去感動的,而是讓你知道,你和那個人,註定是沒有好下場,糾纏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又是何苦。天師和鬼,註定是相剋的,你爲何就是要執迷不悟。”
薛淼淼弱弱地抹了一把淚,很認真地回頭看着師父。
“師父,我這一世叫薛淼淼,他叫鍾浩天,我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也是,兩個人,爲何不能在一起?他又不是鬼!”
“陰王都與他合二爲一了,你還說他不是鬼?徒兒,你清醒點,別在執迷不悟辜負了爲師的一番苦心。”
薛淼淼最聽不得這樣的話,她做任何事情都是爲了她自己,她從來不因爲自己的私慾去制約別人,那是自私。
她豁然起身,沒站穩,歪倒着勉強站住腳。
“我不懂你的一番苦心是什麼,但既然你有這麼多閒工夫,那你爲何不自己去斬妖除魔,把那什麼亂七八糟的使命加諸在我身上有什麼意思,明明知道我每一世都逃不了那個男人,爲何不重新選個揹負使命的人,那樣不就好了嗎?”
偏要在一顆樹上吊死,也是腦子有坑。
薛淼淼嘴上沒說,心裡卻滿是鄙夷,回頭不屑地瞧着對方手裡的那張臉皮。
冷哼,“別以爲用那個東西可以威脅我,我大不了不要了,但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也不會服從。我這輩子一定會和二少在一起,如果與他爲敵,不如死了算了。”
爲了表示自己的決心,薛淼淼當真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大不了那臉她不要了,但是不能不和二少在一起!
身後傳來無奈的笑聲,那笑聲飄渺得很,又猶似在耳畔。
“我的徒兒啊,你每一世回到這裡都會說同樣的話,可是後來的結果卻不是那樣,很快,你就會知道怎麼做了。”
薛淼淼裝作沒聽到,加快了前進的步伐,她決計要逃離這裡,和二少匯合。
她這一世堅決不能像之前那樣。
嘭!
一聲巨響,前頭的地面被從上邊掉下來的東西砸了一個大坑。
還揚起了灰塵,和霧一般。
薛淼淼用手扇着,心裡着急也沒想看個究竟,繞道便要走。
但她走了幾步就頓住腳了,那灰塵散去,看到歪倒在坑裡的東西,竟然是她家二少。
二少不是有陰王附體嗎?怎麼不是飛下來的,而是這樣硬邦邦地落下來。
心裡突然涌起不祥的預感,她快步過去扶起男人,發現二少軟綿綿的癱在她懷裡,好似已經沒有了呼吸。
難道這就是師父剛纔所說的,考驗?
“二少,二少。”薛淼淼推了推鍾浩天,依舊是半點反應也沒有,鼻息也沒了,是死了的樣子。
她不信,去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