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有些急切,宋茗微聽出了這裡頭隱忍的幾分窘迫。
宋茗微吐了吐舌頭,關上了門。
倚靠在門上,她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歎自己的膽子果然是粗了不少。
裡頭水聲嘩啦作響。
宋茗微紅着臉聽着,師父難道沒洗完就迫不及待地換上了衣裳?
門不一會兒就開了。
宋茗微猝不及防地往後倒去。
清冽的氣息一下撞入她的鼻息,師父微涼的手抓住削瘦的雙肩,輕輕地按了下,將她推了推。
宋茗微忙轉過身來,目光一凝,幾乎移不開眼。
師父烏髮溼潤,滴滴答答的水珠氤氳地貼在了他如玉的刀削俊臉。
他雙眸漆黑,紅色的袈裟上散發出淡淡的檀香。
宋茗微輕輕吸了一口氣,心中像是有一條淺淺的小溪在靜靜流淌。
那小溪甘甜,豐潤。
宋茗微杏眼如水,她仰頭看他,這般近,近到只要他低下頭來,便能採擷到她粉潤的脣。
允稷驀地後退了一步。
他的眼看向前方,雙手緊緊合十。
“師父,你沒洗好就出來了?不熱嗎?”她有心想要逗他,視線落在了他額上滲出的汗珠上。
允稷轉過身去,有兩個小和尚進來,將浴桶搬走。
待屋子裡就剩下二人,宋茗微便問起了咒術。
“你問這個做什麼?”允稷坐在蒲團上,雙眸微闔,背對着宋茗微說道。
“師父,我想用咒術。”
話落,四周忽然安靜了下來。
“不行。”允稷淡淡道。
宋茗微蹙眉,“師父,爲何不行?”
這是她目前爲止想來最好的一個方法。
允稷搖頭。
宋茗微跪了下來,師父爲何不告訴她?
她知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師父不會欺騙她,那麼一定是有什麼事不好讓她知道的。
“師父,你快告訴我,否則我是不會起來的。我昨夜看到了孽靈cao縱曹玉茹,我現在十分被動。”
允稷轉過身來,目光清冷平靜。
他盯着她,看了她良久,看得宋茗微都不由得低下了頭。
她發現,師父的眼神清涼如泉,那般冰清玉潔,卻能讓她無端臉紅心跳。
“運用咒術,要花上你五年的壽命。”
允稷沉沉地看她,淡淡道。
宋茗微聞言一怔,“那孽靈不是已經沒了壽命了嗎?她一個千年殭屍,何來的壽命?”
“她是沒有,她可以搶別人的。”
宋茗微沉默了。
五年,她肯定有的。
她要的,便是讓盛懷安徹底地暴露在衆人面前。
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一段清心訣入了她的耳,宋茗微愕然擡頭。
“師父?我可以的。”
允稷搖頭。
“不行,這個咒術,誰都不可以。而且,我也不知道。”
宋茗微卻是不信的。
按照孽靈所言,師父對一千多年前的記憶都沒有忘記,那麼這個咒術師父一定知道。
她環視了這屋子一眼。
師父的屋子裡滿是書,層層疊疊的書架,臥牀都是在書架後面。
有佛經,有經典,還有一些法術咒語。
這裡,應該會有咒術吧。
允稷見她低着頭,有些頹然的樣子,便安慰道:“凡事莫要求急。”
宋茗微訥訥地點了下頭。
“一會兒我要開壇講法,你一會兒也去做一下早課。”
允稷話落,便出去了。
宋茗微見師父走遠了,才把門關上。
她看着這一排排書架,開始思考。
像咒術這一類的書,師父會放在哪兒呢?
師父必定不會喜歡,那麼會放得遠遠的。
宋茗微以牀爲中間點,便開始翻找了起來。
師父開壇講法,約莫有半個多時辰的時間。
宋茗微翻翻找找,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
她聽着外頭路過僧人的腳步聲,都會緊張地放下手裡的書。
咚,一本書被她不小心一推,掉了下來。
宋茗微蹲下去去撿,發現書架下面墊着一本很是老舊的書。
宋茗微杏眼一亮,將那書從書架下面挪出來。
當翻開破爛的書頁,終於看到了她想要的名字。
咒術!
宋茗微從屋中出來,碰到了幾個僧人,打了一聲招呼,就離開了相國寺。
回了府,她纔敢打開來看。
待看了兩頁,宋茗微的臉漸漸發白。
咒術竟然這般可怕,倒不是說下咒的時候花費五年xing命,而是解咒的時候還會反噬下咒之人。
她沉默了會兒,便放下了書。
待天色漸漸發沉,宋茗微聽得東珠說父親回來了,便去迎了。
宋以臣見到宋茗微,將她拉到書房,給了她一截頭髮。
“這是我在茗雪的屋子裡找到的,確定是盛懷安的頭髮。”
宋茗微這才安心了下來,她取了頭髮離開。
在屋子裡的時候,宋茗微盯着燭火發呆。
她需要一個鬼幫忙。
一個惡鬼!
可是,哪裡去抓鬼呢?
宋茗微皺了下眉頭,看了眼正在啃蹄子的東珠。
“東珠,你知道哪裡鬧鬼嗎?”
東珠狠狠地嗆了下,驚恐地道:“小姐,你大晚上地能別提這個嗎?”
“很重要,你別怕,就算有鬼,也進不來咱們府邸。”除了盛懷安那個擁有人體的鬼,別的還真別想進來。
東珠這才舒了一口氣,大膽道:“有啊,我們上次住的南浦村就有的啊。”
宋茗微一驚。
那裡的男子自從被被血河香噬後,神魂應該都消亡了吧。
“我上次回村子裡,聽阿公說的。南浦村現在只剩下孤兒寡母,自從鎮國公府捐了錢,賃了田給他們,他們的日子也好過了些。但是聽說啊,那裡還沒出嫁的女子,兩日之間全部嫁出去了。”
東珠見宋茗微好奇,啃了一口肘子,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
“我當初一聽,忙問我阿公。阿公說好像怕突然沒了,就都嫁給別的村去了。”
嫁給別的村?
宋茗微點了點頭,除了小孩,這南浦村當真沒有成年男子。
“說是留在自己村子裡就會死,而且還會變成鬼。”
“怎麼會這樣?怎麼就變成鬼了?”
東珠立刻小聲道:“死的很古怪,據說那些寡婦死的時候都是裸着的,渾身上下一片青紫,像是……我阿公就不跟我說了。”
宋茗微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正在驚訝怎麼出了這樣的事,順天府尹那一點動靜都沒有。
許是村民們不想讓女子的貞潔名聲受損,草草了事。
按理說着村子裡沒有成年男子了,到底是誰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