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茗微在房間內踱步走着,她走了出去,珠玉跟在了宋茗微的身後。
宋茗微回頭對她道:“珠玉,你幫我查查,最近誰買了一批大梁的蘇繡。”
珠玉點了點頭就退下了。
宋茗微見幾個女子扎堆在帳篷外正在縫縫補補,她湊了上去,他們一一見到宋茗微,都冷眼以對。
她知道,這草原裡頭的女子是不喜歡她的。
自都覺得她配不上他們的首領,宋茗微眼眸一轉,就扯下了耳朵的耳環。
“衆位,這個耳環想必你們都認識。”
他們本是不屑於看宋茗微一眼,然而在看到了那個耳環的時候,都愣了下。
有人大聲叫道:“這是阿依環最喜歡的耳環。”
宋茗微本不知,聽到了這句,心裡生出了連綿不斷的虧欠。
就在昨天,阿依環才把這個耳環送給她,希望她在奴隸區能過上不太困苦的日子。
可今日,她已經不在了。
“她的耳環怎麼會在你這?”一個阿婆說道。
一個女子道:“昨天我看到了,是阿依環送給她的。”
幾人都愣住了,誰能想到阿依環和宋茗微短短時日內有這樣的感情。
“當初阿依環差點就要被砍頭,是她救了阿依環。”
有人這麼說了之後,場面就安靜了下來。
一個嬸子嘆了一口氣,就道:“看在阿依環的面子上,我們不和你一般計較,你來這裡是做什麼的?”
“嬸子,我想知道咱們草原水的繡工好。”
那嬸子笑了笑,道:“草原繡工好的並不少,坐在這裡的都是繡工在草原上排的上號的。”
宋茗微看了一圈下來,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人的繡品上。
那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圖樣,然而繡法卻有些獨特,看過去並不像是草原的繡法。
“這位大姐,敢問你這繡法是自己創的嗎?”
那人被宋茗微問得掩嘴一笑,“我哪兒會自創啊,這是蘇依教我的,我看她繡法新奇,就跟她學了,我這不過是皮毛,哪兒比得過人家。”
蘇依……
宋茗微的心咯噔一跳,會是她嗎?
聽說阿依環與她自小一起長大,感情自是甚篤,這有可能嗎?
宋茗微深吸了一口氣,多問了幾個問題,得知只有蘇依會這種繡法,她就道了聲謝就告退了。
回到了營帳後,珠玉就進來了。
“王妃,珠玉去查了一番,並沒有。”
沒有大梁的繡品進入,這麼說,只有一個人有嫌疑了。
然而,蘇依一個草原女子,是怎麼知道蘇繡的。
“珠玉,你說草原女子有沒有可能學得大梁的繡法?”
珠玉歪頭想了想,點了下頭。
“是有可能的。”
宋茗微起了興致,繼續問了下去,然而得到的消息卻讓宋茗微有些泄氣。
“你是說奴隸區那裡有一個女奴繡法很好,可是已經死了?”
珠玉點了點頭,“大概一年前死的吧。”
“那沒有人學會她的繡法嗎?”
珠玉笑了起來,“有啊,那個奴隸區的女奴烏雅,一年前可是學會了,做了一個蒼鷹的刺繡送給老首領,卻沒想到剛送去,老首領就死了。她可是白乾一場,後來被人狠狠打了一場呢。”
說來,這可是草原的一大笑話。
烏雅會蘇繡……
宋茗微想起了阿四說的話,烏雅和蘇依……
他們是什麼關係?
“珠玉,帶些人去,把那烏雅給我抓來。”
珠玉倒是沒有想那麼多,只知道那烏雅在王妃去奴隸區的時候,與王妃十分不對付,王妃定是要收拾她了。
珠玉帶人去了奴隸區,讓人逮住了烏雅。
烏雅驚恐地看向了珠玉,大聲質問道:“我沒有做錯什麼事惹惱首領,你爲何抓我?”
“是王妃要見你。”
“王妃?珠玉,你在跟我開玩笑,大梁的王妃與我們草原什麼關係,她一句話說要抓我就要抓我,咱們那首領還沒說要娶她做王后呢。”
珠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這是遲早的事。”
昨晚是珠玉伺候的,首領可是親自喂王妃吃東西,見王妃吃下了,還和王妃肚子裡頭的孩子說話。
那模樣,合該他們是一家人。
“這,還容不得你說。來人,把她抓起來。”
烏雅瞪大了雙眼,卻被幾個大漢捂住了嘴,當即就綁了拖走。
烏雅被暴力帶走,一路拖行,惹來了衆人側目。
大家都心裡瞭然,卻都對宋茗微愈發不屑一顧了起來。
不過是一個晚上的怨懟,這纔剛得寵,就睚眥必報了嗎?
主營帳那,阿根和允祀站在了窗口,見人被拖入了另一個營帳,阿根就忍不住開口道:“首領,女人的心胸果然是一根頭髮都放不下了。”
阿根對宋茗微有些失望。
但首領要娶,誰也不能多說什麼。
能贏取到大梁送來的糧食,大梁的城池,這一樁買賣值得。
他是一個講究實際的男人,不會爲一個女人癲狂,也自認爲看透了一些女子,說話就難免冷言冷語了起來。
阿四站在阿根的身後,眉頭皺了起來。
宋茗微莫不是發現了什麼?
允祀將窗子放了下來,“先說說和大梁的婚嫁計劃,看看怎麼樣才能滿足咱們大草原的需要。”
阿四的眼睛閃了閃,就低頭站在了允祀身後。
主子已經開始在忽悠草原人民了,想來,過不了多久,就能將草原收入囊中了。
營帳內,幾個侍衛將烏雅推到了地上,她惡狠狠地盯着宋茗微,道:“你抓我來做什麼?別以爲你現在攀上高枝了,我就能怕了你。”
宋茗微掃了她一眼,接過珠玉遞上來的果盤,她吃了一口蘋果,就斂目道:“聽說你會蘇繡。”
烏雅聽到這話,身上狠狠顫了下。
宋茗微見狀,杏眼眯了起來。
她果然知道。
“阿依環的死,與你有關?”
烏雅渾身僵硬着,她沒有否定也沒有肯定。
“怎麼不說話了,剛剛不還是理直氣壯,這個時候怎麼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
宋茗微低下頭來看她,見她臉上閃過幾分頹然。
“我什麼都……”她頓了下,“你問這些做什麼?”
宋茗微知道,烏雅正在做最後的掙扎。
或許烏雅認爲自己知道的並不多,也不會往那方面想去。
然而宋茗微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全然地打敗了她的僥倖。
“整個草原只有兩個人會蘇繡,一個是你,一個是蘇依。阿依環臨時之前和兇手糾纏過,所以她手上僅有的那一塊布料就是兇手的。那個蘇繡你覺得是誰的?”
烏雅渾身顫抖了起來,她的臉色刷白,整個人呆呆的。
“烏雅,實話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什麼?”宋茗微總覺得不會是烏雅。
阿依環臨死前的那個表情,是熟悉的人對她下手。
阿依環對烏雅那般厭惡,該不可能是她。
其實宋茗微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她需要證據。
一個對允祀來說有救命之恩的人,卻心狠手辣,心機深沉,這樣的人她怎麼能放心?
沒有證據,她空口白話如何能推到一個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
她更想要的是讓阿依環能在兇手被抓住後,還她一個安樂長眠。
“有什麼話,你大可以說清楚。阿依環的死太過古怪,她對我有恩,我不可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
烏雅囁嚅了一下嘴,最後笑了起來。
“是我的蘇繡。”
聞言,宋茗微的眉頭蹙了起來。
烏雅竟會承認?
“你的?那好,你將這衣服的原樣拿出來我看看。”
烏雅先是一愣,隨即認命道:“你可以派人去看看,我那個帳篷裡頭,一定有。”
這話……
聽着有些古怪。
烏雅不該是拼命否認的嗎?從早上阿依環被人發現後,到現在如果烏雅是兇手,她應該一早就將那衣裳給丟了,怎麼還說一定有?
珠玉派人去查,果然沒一會兒就搜到了一件漂亮的衣裳。
這衣裳剛攤開,就見珠玉驚歎了起來。
“好漂亮的衣裳,應該是剛做出來的,怕就穿了一次呢。”
宋茗微看了一下那衣裳,袖子上的確是扯壞了一塊,與那碎片的形狀一模一樣。
宋茗微轉過頭去看烏雅,烏雅沒了氣焰,瞬間就軟在地上,一雙眼發直地盯着地面。
“這就是你刺繡的衣裳?可有人見你做過?”
烏雅被宋茗微這麼一問,臉色變了變,就笑道:“你在那裡一個晚上也知道我經常和士兵私會,出帳篷的時間也不短,我並沒有在帳篷裡做這件衣裳。”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沒有人看到。
宋茗微眯起了眼,這烏雅句句破綻。
她是在維護蘇依?
“我問你,昨晚蘇依和你出去說了什麼?”
烏雅震驚地擡起了眼,愕然地盯着宋茗微。
許是想不到宋茗微竟發現了她和蘇依昨晚在一起了,許是怕被揭露了什麼,她頓時胡鬧了起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見過蘇依。我知道了,你這個妒婦,你是知道了蘇依是首領的救命恩人,也知道了首領當初承諾了要娶蘇依爲妻,所以要藉着我害死蘇依,你這個毒婦,毒婦!”
她的怒吼尖叫聲傳地很遠,草原本就天地開闊,這樣特意的吼聲,怎麼可能能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