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兮腳步凝滯,轉身,脣角微微勾起,也不說話,就等着老爺子後面的話。
“你,你先給逸兒解毒!”老爺子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雖說蘇辰逸平日裡不學無術,可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就這麼三個孩子,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死?
“可以!”
暮雲兮爽快的應一聲,緊接着轉向夜歸:“等會兒你送老爺子回去,回來的時候將銀子和南郊的地契拿過來,哦,對了,龍將軍也一起去吧,兵力交接的事情,夜歸不如你熟悉!”
“你!”
老爺子眼珠子又是一瞪,可是嘴角哆嗦半天,愣是沒說出話來。
“您不是讓我治病嗎?難道,不是這個意思?”暮雲兮一臉無辜的眨眨眼睛。
剛纔可是說的很清楚,要麼兩個人都治,要麼一個都不治,既然他已經說了讓給蘇辰逸解毒,那些條件不是答應了嗎?
“暮雲兮,你可真有本事!哼!”
老爺子冷着臉,長袖一甩,轉身往外走。
“你們去吧!”
修捷廷朝龍千夜和夜歸吩咐一聲,轉過身就看到暮雲兮那一臉得意的表情:“看來,你今日玩兒的很高興。”
說着話,他伸手將暮雲兮前面的碎髮攏到耳後,看她笑,再多堵心的事情也跟着散了。
“那當然!如今我想要的都得到了,自然高興!”暮雲兮仰着脖子,眼睛都笑成了一彎月亮。
“你高興就好!等會兒讓天心給蘇辰逸擦藥就好,不要自己動手了。”
說着話,他拉過暮雲兮的手,感覺到她手指有些涼,便用自己的手掌正給給她包裹起來。
“師兄,你這就過分了啊!”
天心剛好走過來,看着修捷廷這一臉寵溺的樣子,不滿的撇撇嘴:“你寵媳婦兒我不管,可你不能每次都使喚我啊,我不過要了一套宅院而已!”
“雲兮現在有身孕,很多有藥性的東西是不能碰的,不讓你做讓誰做?”修捷廷說得理直氣壯。
“嘿!你這是欺負我!”
天心瞪眼,一臉誇張的拍着自己的胸脯,道:“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就剩下這一個親人了,還天天欺負我,蒼天啊,大地啊……”
“玲瓏冰盞給你!”修捷廷沉着臉打斷她。
“好嘞,我這就去給蘇辰逸上藥!”
天心的聲音戛然而止,歡脫的朝蘇辰逸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那輕快的小步伐,暮雲兮嘴角的肌肉跟着抽了抽,她自己忙活了一晚上才從老爺子那裡坑了一塊地,這丫頭可是什麼都沒做,直接回來撿便宜的!
空手套白狼啊!還是她厲害呀!
“天色不早了,我扶你回去歇着。”
修捷廷倒是沒有想那麼多,說着話拉起她的手往回走。
剛走出院子的時候,暮雲兮腳步突然一滯,似乎感覺遺忘了什麼,可是仔細想想又想不起來。
人家都說一孕傻三年,可能記憶力也會跟着減弱吧,想不起來索性不想了,跟着往回走。
“你們幾個,過來,將他擡到……擡到水蘭苑好了!”天心指揮着旁邊的士兵。
“什麼!你要將我送到水蘭苑!我不去,我纔不去!我的院子都給你了,你不能這麼心黑!”
蘇辰逸一聽到那院子的名字就急眼了。
這院子叫水蘭苑,其實就跟荒院差不多,四處通風,從昭陽王府建起,那院子裡就沒有人住。
院子裡有雜草,之前蘇辰逸趁着修捷廷和四大侍衛不在的時候,將看中的丫鬟往水蘭苑帶,還曾經被蛇爬了牀。
到現在,這個院子都是蘇辰逸的陰影。
“你不去?你憑什麼不去!你以爲這是你赤炎府啊!你現在有選擇嗎?要麼去,要麼就等毒液蔓延,穿腸爛肚而死!”
天心撇撇嘴,一臉輕鬆的朝蘇辰逸瞟一眼。
看到天心那眼神,蘇辰逸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咧咧嘴:“我能不能讓暮雲兮給我治?”
他怕天心,從小就怕,特別是讓天心給治病,會比一般的大夫痛苦十倍。
當然,天心是故意的。
“可以啊!不過我得提醒你一聲,她的手法,比我可厲害!最重要的是,若是師兄知道你讓雲兮累着,估計你去的就不是水蘭苑,而是鬼泣獄了!”
天心一臉無害的眨眨眼睛,明明是帶着笑,可這笑容看進蘇辰逸的眼睛裡,卻感覺後脊樑一陣陰冷。
“不不不!還是你來吧!不過,你能不能輕點……”蘇辰逸咧咧嘴。
“那得看你身上的傷勢如何了!”
天心給了個模棱兩可的回答,不等蘇辰逸再開口,跟旁邊侍衛命令一聲:“將他擡走!”
步殺和無痕將兀麟送回了荒院,這邊終於安靜下來,只是水蘭苑卻響起了慘絕人寰的嚎叫,嚎叫聲音足足響了半個時辰之後,終於停了下來。
不是結束了,而是蘇辰逸暈了過去。
雲兮殿。
軟榻上,暮雲兮靠在修捷廷的腿上,吃着葡萄,聽着遠遠傳來的嚎叫聲,忍不住嘆一口氣。
“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每次蘇辰逸看到天心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了。”
說着話,她又往嘴裡塞了一顆葡萄。
修捷廷的手在她發間輕輕地順着,脣角微微勾起。
“他也不光是害怕天心,而是不敢欺負她,小時候他唯一一次對天心動手,結果被龍千夜打了個半死,從此再也不敢招惹天心,估計是有了陰影吧!”
“原來,龍千夜還有這麼護犢子的時候,難怪天心能堅持這麼多年!”
暮雲兮嘆一口氣,隨後,眼珠子一轉,似乎想起什麼,說道:“我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你準備怎麼獎賞我?”
南郊的荒地且不說,皇都那邊傳來消息,局勢越發緊張,朋成那邊的兵力很快就會向荒州這邊轉移,老爺子向來對皇家仇視,到時候一定會閉門拒絕,如今城南城守換成朋義的人,朋成帶兵前來,就順暢多了。
這樣看來,暮雲兮可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修捷廷低頭看她,瞧着她那一臉得意的模樣,卻擰起了眉頭:“昭陽王府給你了,調令軍牌也給你了,就連我也得處處聽你的,你說,我還有什麼是沒給你的?”
說着,他手指一彎,在暮雲兮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你這麼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
暮雲兮點點頭,想了想,話鋒一轉:“老爺子身上的毒,我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
聽着她的話,修捷廷神色沉了沉,停頓片刻,說道:“按照你之前算的時間,老爺子毒發應該在半個月之後,這是如今提前了半個月,很巧的是,皇都那邊的動靜,二皇子也提早了半個月,同樣的半個月,在這樣敏感的時候,一定不會是單純的巧合。”
“你的意思是,赤炎府有二皇子的人?”暮雲兮驚詫的瞪大了眼睛。
“現在還不能確定!”
修捷廷沉了沉神色,大手落在暮雲兮的後背上,停頓片刻說道:“明日去赤炎府,讓天心跟你一起去,不管發生任何事情,都不要離開龍千羽的視線,另外,把小牙也帶上。”
“好!”
暮雲兮順從的應一聲,依舊枕着他的腿,緩緩閉上眼睛。
因爲暮雲兮,修捷廷平常都是早早回來,軍中事務沒有處理完,索性就搬到昭陽王府。
他處理公務,暮雲兮就在旁邊看醫書,困了就在軟榻上休息,不一定要一直聊天,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着自己的事,心裡也踏實。
而此刻的離舞卻很不踏實,今日在外面又見到了蚨姬,聽說冥魂的腿似乎出現了惡化的症狀。
可是,之前在裕華宮,冥魂的所作所爲,以暮雲兮的性子,肯定不會再去幫他醫治,可是如今她又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冥魂的腿就這麼廢了。
夜深了,可是離舞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好像到了一個懸崖邊上,揪心得緊。
翌日清晨,和暖的陽光照進來,不似夏天的嚴烈,更多了幾分柔和。
一夜無夢,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很舒暢,只是,身邊已經沒有了修捷廷的影子,看樣子,他應該是早早就出去了。
雖然此刻冥魂那邊暫時不能成事,可荒州的事情,皇都的情況,就像是兩座大山一樣,讓修捷廷喘息都覺得沉重。
暮雲兮在牀上呆坐了一會兒,隨後去了醫療室洗漱,古代藝術用具她不習慣,也從來不讓人伺候,都是洗漱好出來之後才讓人進來。
聽到裡面的動靜,龍千羽進來讓人將早膳擺放在桌子上,此刻夜歸進來,將一個錦盒放在桌上。
“這是南郊荒地的地契,今日屬下就着手去準備荒地的開墾,草藥種子三日後會送到,還準們青了幾個花匠盯着。”夜歸不緊不慢的彙報。
“你動作倒是利索!”
暮雲兮誇讚一句,低頭喝一口粥,又問:“城南守衛換了嗎?”
“朋將軍今日清晨已經領兵去了城南,晌午應該會將人都撤換掉!”
這次是龍千羽回答的,知道暮雲兮會問這事兒,清晨看到龍千夜回來的時候,她還特意問的。
“那就好!”
暮雲兮應一聲,繼續不緊不慢的吃。
在她用早膳的時候,夜歸再次出去準備,等衆人到了昭陽王府門口,外面已經有馬車在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