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詭也欺軟怕硬
搬來一張桌案。
取米一升,將供奉的五猖神牌位插在上面,又將豆腐豬肉水果餅乾等貢品擺好。
和三教不一樣,端公通常沒有明確祖師,三教衆神衆賢,都在其請神行列。
常用的法器有五老冠、天篷尺、師刀、鎮壇木、擲茭、法鈴、七星劍、五雷號令、雷霆都司印等等。
張鐵強他們這一脈,嚴格來說, 跟玉皇法脈沾點關係,只因代代傳人都姓張。
不過沒有玉皇教等級劃分那麼嚴格。
像五雷號令,其實放在玉皇法脈中,得過了金教級別纔會得以傳承,然而他也有。只是能發揮的效果有限。
張鐵強準備了很多法器。
有些是他師傅傳承下來到他手裡的,有些是他從別人那收過來的。有些是糊弄人的, 有些是真有效果。
反正什麼有用, 就學什麼用什麼,雜得很。
師傅在世時, 也沒說有什麼禁忌,唯一嚴厲叮囑的只有四個字:
做人,做事!
這一次,人家請他來,是來送冤親債主的,自然要問清楚是什麼冤什麼債。
張鐵強是有真本事在身的,一眼看出在場四人一詭是什麼關係, 不過沒有急着發問,而是先手持師刀跳壇。
聲音從微弱到洪亮, 令人有一種振聾發聵的感覺。偏生聽不懂他吟唱的是什麼,聽來是一種古怪又晦澀的腔調。
本來還在掙扎的“王鶯”, 後面慢慢畏縮不敢動彈。
……
跳完壇後,
張鐵強放下師刀,轉頭看向黎震:“送是肯定能幫你送走的, 不過在此之前, 我還是得先了解一下具體情況。”
黎震便將昨晚到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的時候, 表情麻木,語氣平淡, 彷彿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張鐵強不由得多看他兩眼。
目光移向旁邊兩位叔伯,見他們也紛紛點點頭,於是看向“王鶯”,摘下她嘴裡的抹布團。
語氣嚴厲:“黎相良,既然你已經不在此界,爲何還要再次逗留,不去你該去的地方,反而回來折騰家人?”
“王鶯”懦懦不敢說話。
黎震臉上浮現出失望神色。
這就是他父親啊,一個欺軟怕硬,只會窩裡橫的男人。
大概是他的表情激怒了對方,“王鶯”臉色一下變得猙獰:“我爲什麼要回來?早說了,那個女人不是什麼好人,你偏要跟她一起。她都濫賭成那樣,你還要幫她還債,寧願把錢給一個外人,都不給你老子我。你說你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老子是什麼?啊?我有說錯嗎?
我纔剛走,你就把我東西都燒了, 我回去住哪裡?住樓梯底還是住豬欄啊?我真是白養你這麼多年啦。”
要不是被綁在椅子上,怕是要衝過來。
“我知道她不好, 但她是我老婆。正如我知道你不好,但你是我爸,我還是會尊敬你一樣。”
黎震冷着臉:“你說我把錢給她不給你,可我這麼多年,給你的錢還少麼?剛出去打工那幾年,我一個月工資分文不剩,全寄回來給你。你呢?你是怎麼用的?
燕妹跟秀妹兩個,大冬天連雙鞋都沒有,凍得腳趾生瘡皮膚暴裂,你卻把錢拿去給東仔他們買零食,哄他們開心。你是人?你怎麼好意思說我不把錢給你的?我那些年的工資都寄給詭了?
東仔他們吃你用你這麼多,你住院他們來看過一眼麼?你死了他們又給你掉了多少眼淚?
我後面是沒把工資給你,但是每個月八百伙食費沒少過吧?逢年過節給你的紅包也沒少過吧?你攢了這麼多年,又去了哪裡?我給你整理遺物的時候,存摺上也沒見超過五位數啊。別說住院買藥,那些也都是我出的錢!
你說你養我這麼多年,可是我明明記得,我是15歲就開始出去打工,賺錢養你了。到今年我40歲,欠你的,我尋思怎麼也該還清了吧?燕妹秀妹的學費也是我出。你在家一不種地二不做買賣,就靠以前當赤腳醫生那點本事,賣賣藥膏,一個月三百塊都沒有。你賺錢養我了?”
最後一句話,黎震是猙獰着臉吼出來的。
再怎麼愚孝的人,被這麼折騰,也該幡然醒悟了。
兩個叔伯站在邊上,很是不自在。
二弟(二哥)對他們子女好過對待自己子女,這個他們是知道的,只是沒有說過什麼,反正有便宜就佔唄。此刻被侄子明明白白擺上來說道,饒是一把年紀,也忍不住老臉發燙。
“王鶯”氣得發抖,尖叫道:“反了反了,崽罵老豆,天公怎麼不收了你啊,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不想管我了是不是?嫌我老嫌我累贅是不是?你怎麼不直接打死我算了?”
“夠了!”
眼看黎震怒火愈發高漲,張鐵強連忙站出來打斷,示意兩位叔伯先按住他。
轉而衝“王鶯”喝道:“黎相良!我再說一遍,你已不是此界中人,速速離去,去你該去的地方!生前的債孽,已經一筆勾銷,你要是還想有人每年清明給你燒紙錢,就不要再回來禍害他!”
“我不走!我爲什麼要走?他們在上面享福,留我在下面受罪是吧?我就不走!”
“王鶯”態度癲狂,聲音歇斯底里。
他那兩個兄弟嚇得腿腳發軟,黎震卻只是冷笑連連。
張鐵強大怒:“敬酒不吃吃罰酒,既然如此,那我便收拾了你!”
……
此時,屋外。
曹巖華蔣宏斌江航三人的到來,引起了謝雞村村民們的好奇,暗中嘀咕,猜測他們身份。
話又說回來,屋裡這麼大動靜,屋外衆人愣是半點聲響沒聽到。
“阿伯,我們是官府民事局的,方便說下具體什麼情況嗎?”
曹巖華見乾等也不是辦法,於是發揮自己本地人的優勢,湊到五叔公黎希祥面前,陪笑着掏出自己的證件。
黎希祥先是猶豫,長嘆一聲:“這事鬧得,謝雞村幾千人的臉都被丟光了。”
隨即將他知道的信息緩緩道來。
聽得曹巖華三人是面面相覷。
龜龜,天底下還有這樣的父親,真是大開眼界。
江航悄聲問:“華哥,那個人搞不搞得定的?”
“應該沒問題。”
曹巖華漫不經心道:“你可別小看人家,那些個掌握有真本事的民間法教修行者,都有一套對付詭異的辦法,我們民事局還沒成立的時候,人家就已經傳承幾百甚至上千年了。”
江航一凜:“那他是什麼門派?我看你好像跟他認識的樣子。”
曹巖華搖頭:“是打過照面,但是不熟,之前局裡讓我負責招攬潘州這邊的民間人士,當然我就找過這位,但人家拒絕了。
至於門派,沒有門派,他們那行統稱爲端公,沒有祖師。如果運氣好,以後你還會遇到其他民間法教的人,比如說梅山啊,元皇啊,魯班啊,六壬啊等等。”
江航似懂非懂,不過暗暗將這些記下。
蔣宏斌則默默站在一旁。
這幾天他們收集到的消息,發現那位神秘存在,速度是真的快,潘州這邊已經有不少鄉鎮的廟宇發生了變化。
想必用不了多久,整個潘州乃至整個高涼府都會這樣。
不過,他一個小小的B級修煉者,也做不了什麼。
倒是杜局長很有意思,似乎被上面批評了,一改之前作風,最近變得務實不少。
“走一步算一步吧。”
……
屋裡。
張鐵強鎮壇木重重一拍。
啪!
一拍天地靜!
抓起三清法鈴,開始搖動。
同時大聲念《捆詭誥》:
“七靈七聖七金剛,八靈八聖八大王。手執金鞭降魔鬼,頭頂火鐮明四方。金盔搭在鬼頭上,頭悶眼花心又慌。捉天魔,捉地魔,邪魔犯神斬邪魔。五雷五天將,當統十萬兵,火光驚四界,精鬼化爲塵。太上老君親敕令,敲盡天下不正神。大鬼聽見心驚怕,小鬼聽見掉了魂。皮子割來捫鼓打,牙齒敲來釘鼓釘。銅鋸鐵鋸來鋸起,鋸破鬼頭鬼眼睛。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衆人看見“王鶯”表情重新變得惶恐,再無剛纔的囂張氣焰。
話音落下,鎮壇木再拍。
二拍鬼神驚!
張鐵強攤開黃紙,就着硃砂毛筆,開始唸咒畫符。畫好的符用火一點,化作灰燼,落入盛滿水的碗中。
符咒水再往七星劍上一抹,劍身再往“王鶯”身上一打,連打三下,頓時打得對方慘叫不已,連連求饒。
然而張鐵強並未因此收手,從麻袋裡拿出一個紮好的稻草人,把黎相良的生辰八字貼在上面,一口符水噴上去。又從另一個麻袋裡抓出一隻大公雞。
本來只是哀嚎求饒的“王鶯”,看到大公雞出現,頓時驚恐尖叫:“我走!我走就是了!”
……
“呵!”
張鐵強冷笑:“現在知道怕了?你當我說收拾你是假的?”
這大公雞要是被他施術,再一刀剁掉腦袋,黎相良就只能在罐子裡呆一輩子了。
既然對方服軟,他也就沒再對大公雞有動作,只是七星劍又拍了兩下稻草人,“王鶯”又是一陣慘叫。
“每年有人給你掃墓給你燒紙錢,還不知好歹,你這種人就應該做孤魂野詭去,讓你見識下那些孤魂野詭都是怎麼被厲詭吃掉的!或者被官府的人抓去,永世鎮壓!”
張鐵強狠狠啐了一口。
賤皮子一個!
他想要個孩子都沒有呢!
“王鶯”瑟瑟發抖,再也不敢說什麼。
張鐵強厲聲喝道:“聽好了!你且安心去,自然每年都有人給你燒多多紙錢,讓你在下面吃好喝好,要是再敢回來鬧騰,我下次直接讓你永不超生!”
“知道了知道了。”
“王鶯”忙不迭點頭。
張鐵強這纔開始準備亡人煉渡。
唸咒,畫符,點燃符咒,讓黎震幫忙往火盆裡燒紙錢,自己又抓起師刀跳壇,邊跳邊念往生咒。
而“王鶯”則在低沉的往生咒聲音中,慢慢合上雙眼。
跳壇結束,往生咒唸完,感受着對方確實離開了那具身體,去它應該去的地方了,張鐵強才暗鬆口氣。
抹抹汗水,轉頭看向黎震三人:
“幸不辱命!”
……
屋外,
衆人看到房門打開,張鐵強等人從裡面出來,頓時驚訝。
“搞定了?”
曹巖華問。
張鐵強點頭:“嗯,勉強應付得了。”
“謙虛了。”曹巖華哈哈一笑。
雖然他實力比對方強,但是不敢小瞧對方,誰也不知道這些民間修行者有沒有什麼陰人的秘術,抱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想法,雙方保持一個默契距離。
同時也看到了跟在黎震後面,邊活動筋骨,邊嘴上嘟囔的王鶯。
手上終端確實沒再有提醒。
既然事情已經結束,那他們也不再逗留,直接撤退。
而張鐵強接過報酬後,也跟衆人道別離開。
人羣中的陳景樂,伸了個懶腰。
其實他在旁邊圍觀挺久了,只是見事情在控制範圍內,就沒有插手。
倒是端公的出現,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我見過的第三個有道行的民間法教傳承人。會走陰的神婆,治走胎的老人,以及今天這個端公。都說兩廣地區民間法教傳承最多最全,倒想見識下還有沒有別的,水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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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