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
郭庭急得火大,嘴角都要冒泡了。
“等着!”
鍾旭民表情凝重,卻也沒有太好的辦法,現在是敵人的進攻回合。
周春梅又忍不住叫:“我們可是給……”
然而話沒說完就被郭庭捂得死死的。
面對鍾旭民冷漠的眼神,郭庭只能點頭哈腰賠笑臉,回過頭來,氣得面容扭曲,狠狠剜了周春梅一眼,恨不得掐死這個蠢女人。
這話是你能說的?
真他嗎煞嗶!
心裡愈發後悔當年圖她好上手,結果結婚這麼多年各種作妖,自己在外面辛苦賺錢,她在家裡卻連幾個孩子都管不好,纔會惹出這麼多事來。
造孽啊!
鍾旭民沒騙他們,現在只能等,看那施術者還會不會出手。
他篤定對方實力不會太強,不然自己畫的護身符,根本擋不住攻擊。
這等傷人的陰損手段,一般都會有限制的,連續出手這麼多次,每次都要消耗大量法力,要是沒再繼續,說明對方已經力竭。
那就該輪到他反擊了。
當然,鍾旭民沒有那種取敵首級於千里之外的能力。
他首先想到的是請人幫忙,找出對方藏身之地再說。
還是那句話,就算郭耀堂涉嫌殺人,那也應該由官府來審判,而施術者自身也觸發了法律,同樣會遭到追責。
這是身爲執法者的他要做的。
至於怎麼找到對方……
雖然不能精確到具體座標,但是大概位置還是能找到的。
這時候,占卜易數就比天網天眼好用多了。
鍾旭民跟局長那邊一番通話,很快找到強援。
精通占卜的人才,民事局裡也有。他只需給出目前掌握的各種信息,不一會兒,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南墳嶺!
……
南墳嶺位於儋耳市合慶鎮。
儋耳盛產花崗岩,這南墳嶺以前就是承包給私人的一座礦山,後來礦挖完了,就剩下一片廢棄礦洞。
這種情況在大夏是再常見不過。
李蘭就住在衆多礦洞中,比較隱蔽且地勢較高的一個礦洞裡面。
礦洞不大,跟農村鄉下那種砌土竈的小廚房差不多大小。比較平整的一塊石頭上,放着一盞油燈,散發着昏黃的光,照亮這小小的礦洞。
角落裡有兩牀她從垃圾堆裡撿來洗乾淨的被子,只要不是正對着颳風,冬天也冷不着。
此刻的李蘭歪歪斜斜倒在地上,老淚縱橫:“茵茵啊,奶奶沒用,奶奶對不起你啊……”
郭家三個小畜生,她只弄死前面兩個,這第三個,無論如何,都沒能殺掉。
剛纔她強行出手,未能奏效,估計是郭家不知從哪請來的厲害高手,護住了那個小畜生。
如今已經將近油盡燈枯,用不了多久就會嚥氣。
可是她好恨吶!
不甘心啊!
一想到自己的乖孫女死在那三個小畜生手裡,而全村人都畏懼郭庭一家,沒人站出來幫自己這個老太婆說話。
這世道,沒救了!
都說好人有好報,可是爲什麼她一生自認行善積德,卻中年喪夫,晚年喪子,最後連小孫女都護不住?
她不明白!
兒子兒媳死後,她就已經沒什麼指望了,想着一個人把孫女拉扯大就好,要是能看到她嫁人成家,就更好了。
誰知道……
當時的李蘭,心如死灰,想着半夜吊死在郭庭家門口算了,這樣做鬼也不會放過他們。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她瘋瘋癲癲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會禁魘之術的高人。
那位高人也曾是家人被村霸無賴害死,才憤而走上研習術法這條路,最終用禁魘之術取了仇人狗命。
對方看到李蘭,就好像看到當年走投無路的自己,心生憐憫,於是將禁魘之術傳給了她,還給了她一筆生活費,好度過難關。
自那以後,李蘭就一邊在城市裡拾荒,一邊學習這禁魘之術。
村裡人包括郭庭一家人都以爲她死了,不知死在哪個角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始終沒忘記仇恨。
……
爲了學會這門術法,李蘭這個個文盲老太婆,硬生生翻爛了一本撿來的漢語字典,終於將禁魘之術研習成功!
沒人知道她吃了多少苦,也沒人會關心。
畢竟她只是一個手提麻袋,行走在城市各個角落,在垃圾堆裡翻東西,瘋子似的老太婆。
學會禁魘之術的她,自那以後,便正式開始對郭庭一家的復仇。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不是嗎?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將近十年!
在成功用禁魘之術殺死郭庭大兒子郭耀祖的那天,她在這廢棄礦洞裡又哭又笑,宛如惡詭。
那種手刃仇人的感覺,真是太爽了!
十年鬱氣,一朝得以宣泄。
但是!
還不夠!
這滿腔的怨憤,她積攢了太久,全憑一口氣吊着,若是沒有這股心氣,早就倒下了。
在她看來,郭庭三個兒子都是兇手,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必須死!
甚至可以的話,李蘭恨不得連帶郭庭周春梅兩個也一起弄死,讓他郭家死絕!
憑什麼殺人者可以逍遙法外?
被害者無處伸冤,只能撿垃圾爲生?
抱着這樣的想法,李蘭又忍了兩年。
兩年後,
在郭庭二兒子郭耀銘的本命年生日當天,李蘭又用和之前一樣的手段,成功弄死了郭耀銘!
戴着口罩,提着拾荒麻袋的她,遠遠看着醫院門口的周春梅狀若癲狂,哭得撕心裂肺,郭庭驚恐得像是無頭蒼蠅,亂衝亂撞,又無能狂怒時,愈發開心。
“所以,你體會到老婆子我當時的心情了嗎?別急,我會一個一個地送你們一家人去地獄團聚的!”
不僅郭庭的三個兒子要送下去,郭庭周春梅兩個也一起帶上!
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
這五個畜生的命加一起,還不及自己乖孫女半分。
“茵茵,你看到了嗎?奶奶在給你報仇呢。放心,剩下那個也跑不掉的。等奶奶把他們都送下去給你賠罪,奶奶估計也差不多了,到時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方向,奶奶現在可厲害了,以後會保護好你的……”
但是在完成這個目標之前,她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好好活着!
不能比仇人們先死!
……
又是兩年過去。
這兩年,李蘭身體愈發不好,長年從垃圾堆裡找食物,吃的東西不夠乾淨,也沒什麼營養可言,以至於她現在是半隻腳踏入了棺材。
不過,
還是那句話,在仇人們沒有死絕之前,她是不會死的!
前面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沒理由最後這點日子熬不過去。
這次輪到郭庭第三個兒子,郭耀堂,過本命年生日。
爲此,李蘭也是和往常一樣,提前做好準備,好送這小畜生上路,讓他跟他那兩個哥哥一樣,死得不能再死!
然而讓李蘭沒想到的是,自己屢試不爽的手段,這次卻出了紕漏。
第一下沒能殺死郭耀堂。
手中的鐵釘,未能順利刺穿手中的照片,而是被一股力量彈開了,這讓李蘭很驚愕。
怎麼回事?
她驚疑不定,又唸咒施法紮了第二下,結果還是被彈開。
感受到那股保護郭耀堂的力量後,她終於明白了,是有人出手了。而且對方的實力很強,至少比她強。
事實上,如果不是懂這門禁魘之術,她跟普通將行就木的農村老太太,沒什麼區別。
甚至還要更慘一點。
至少普通農村老太太還有子女幫忙養老,而她孑然一身。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郭耀堂是她必殺的對象,就算有人保,也要殺!
拼了命也要殺!
相比郭庭夫妻二人,郭氏三兄弟纔是她最恨的,畢竟這三個小畜生是直接兇手。
於是她不惜消耗自己剩餘精氣神等力量,繼續唸咒施術,企圖殺死郭耀堂。
可是連刺六下,每一次都被人擋了下來,沒呢個將郭耀堂成功殺死。
那個保護這個小畜生的人手段,比她想的還要厲害。
而她,已經用盡所有力量了。
功虧一簣!
此時的李蘭,倒在廢棄礦洞內,不甘的眼神,死死盯着手上的照片。猶如枯樹枝的老人手指,指甲縫間滿是污垢,用力得攥着照片,指甲在上面劃出深深的痕跡。
如果眼神也能殺人,那郭耀堂的死狀,絕對比中禁魘之術還要慘上萬倍。
可惜、可惜……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捻住那張照片,輕輕一抽,從她手上拿了過去。
這一刻,李蘭瞪大眼睛,想掙扎起來,看清對方背光的面容。
……
鍾旭民已經趕到南墳嶺。
此時已是凌晨時分,面對偌大的南墳嶺,他不清楚對方藏身於何處,只能選擇請陰兵相助。
取出神主牌和黃紙表文,以及三炷降真香。
點燃,恭恭敬敬行禮。
“奉請冥府陰司兵馬將官降臨!”
他的請求,是希望能幫忙找出那個躲在暗中施展禁魘之術的禁婆。
陰風吹過。
穿着甲冑的陰兵出現,身形飄忽不定地往山上去。
然而,陰兵往山上轉了一圈,只找到李蘭原先呆過的廢棄礦洞,沒有找到人。
打量着礦洞內的一切,鍾旭民很是詫異,莫非自己猜錯了?對方還有力氣逃跑不成?
“還請擴大搜索範圍,附近幾座山頭也找一下!”
然而,還是沒找到。
鍾旭民臉色微變:“不好!”
連忙打電話給郭庭:“你兒子現在怎麼樣?”
雖然他離開之前,將最後一張隨身攜帶的護身符,給了郭耀堂,但是任務目標出現意外,他多少得負點責任。
郭庭不明所以,頓時緊張:“暫時沒有,發生什麼事了嗎?”
得知目標暫時無礙,鍾旭民暗鬆口氣:“沒事就好。只是人沒抓到,要重新定位。”
郭庭頓時臉色微變。
那個老太婆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得安寧!
……
紗帽嶺。
儋耳第一高峰。
這邊原離市區,且開發程度不高,因此附近光污染比較少,像今天這樣晴朗的天氣,可以清楚地看到天上的星星與銀河。
“真不錯。”
陳景樂心情愉悅。
他喜歡安靜,這樣的美景,可比滿城霓虹好看多了。果斷從儲物空間裡掏出桌子椅子,以及燒烤水果飲料等等。
旁邊的老太太看着這一幕,駭然不已。
以她有限的認知,實在難以理解這麼多東西,到底是從哪掏出來的。
甚至還冒着熱氣。
李蘭雖然學了禁魘之術,但那只是術,而不是成體系的修煉法門。
陳景樂笑着招呼:“坐下吃點東西先吧,不急。”
李蘭有些畏畏縮縮。
眼前這人,瞬息間帶着她直接跨越不知多遠距離,實力已經是她這等凡人難以想象的境界。
在不清楚對方心意的前提下,自然是不敢貿然說話。
然而對方的話,卻彷彿帶着一種神奇力量,能夠讓人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備,順從地坐下,拿起自己想吃的東西,放入口中。
做完這一切的李蘭,纔回過神來,驚愕莫名,又突然一陣酸楚。
若是茵茵還活着,這會兒應該也是大姑娘一個了吧。
陳景樂躺在躺椅上,抻着雙腿,吹着夜風,望着滿天星斗,開始自言自語。
“荀子曰: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
“但是嘛,天道本身是不完善的,而冥府陰司,乃至人間的很多崗位,都是完善天道的其中一環。”
“而用唯物觀來回答,就是事物的發展,始終是螺旋式上升,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問題。”
“法律的意義,在於構建社會秩序,在於規範人們行爲。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尺度和價值標準,是統治者維護階級統治的工具,也是保護弱者的手段之一。”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勞動人民的樸素價值觀。而我也很欣賞漢高祖說過的一句話:殺人者,死!”
“……”
李蘭沒上過一天學,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最後一句倒是聽懂了。
一陣狂暴至極的煞氣,忽然出現,席捲周圍,將方圓百米內的草木,吹得稀里嘩啦,比颱風過境還要恐怖。
李蘭心頭一緊。
所以,自己是要死了嗎?
被一些家庭俗事耽誤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