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內,燭光下,沈云溪不時的爲皇太后拭去額上的冷汗,她雖然是處於昏迷中,但身上的疼痛卻並未因此遏止,崔御醫在一旁耐心協助,斟酌幾番後,終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他將毛巾遞給沈云溪,問道:“瑞王妃,皇太后的病臣明明號脈得知是胃上的問題,爲何屢次用藥都不得終?”
沈云溪接過毛巾,說道:“其實,皇太后的主病不是胃上的問題,而是在膽上。它們之間的區別甚少,崔御醫以前沒有遇見過這個病症,沒有準確的診出也並不奇怪。”她嘴上說着,手上一直忙碌着。
然後,又將兩者的區別詳細的給崔御醫講解了一番,崔御醫聽後受益良多,感嘆道:“沒想到瑞王妃年紀輕輕就如此精通各種疑難雜症,看來臣果真是老了。”
“崔御醫別這麼說,這種病例在天祁王朝甚少,我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遇見過這類病症,否則皇太后的病我也無能爲力。說到底,我與你相比不過是多了一層運氣罷了。”沈云溪淺淺一笑,說道。
這話她只得往簡單了說,不然只會將事情複雜化。
崔御醫捋了捋花白的鬍鬚瞭然的點了點頭,似是相信了沈云溪的說辭,對這個問題便也不再深究了。
然後,兩人又就醫術方面的問題閒聊了會兒,自然,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途中,皇太后醒了過來,沈云溪將事情的始末告知給了皇太后,並問了些她想要知道的問題,皇太后在知道她即將告別這磨人的疼痛後自是欣喜萬分,然後很是配合的回答了沈云溪的一系列問題。
綜合所有問題後,沈云溪便開了藥方,然後命人熬過後便親自餵了皇太后服下,許是知曉自己終要脫離了這番苦難,又或者是藥起了作用,皇太后很快的睡下了,面上的蒼之色也消減許多。
沈云溪見此,就遣了崔御醫回房休息,崔御醫雖有些不願,但到底年邁抵不過睏意來襲,也就點點頭叮囑幾句後便去休息了,而沈云溪自己則又在榻前守了一會兒後方才囑咐守夜的宮女一番後才便出了後殿。
大臣們不知何時已經散去,殿中仍舊乾淨整齊,沒有半點痕跡,就好似之前那一幕幕沒有發生一般。
殿外,銀白的月銜掛,潔白的光鋪灑了一地,柔了宮中各個角落。
沈云溪迎着月色,漫步在小道上,微涼的夜風拂過,飄過一陣花的夜香,宮裡的夜色五一也是極美麗的。但想起掩藏在這安寧背後的各種紛爭,又禁不住覺得有幾分淒涼。
所幸的是,她只是與這皇宮有些關係,若是生活在此,怕是她也不知道她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
忽的,“嘭”的一聲碎響,擾亂了夜的寧靜。
沈云溪心下一驚,循着聲音望過去,藉着月光,隱約的能看見前方涼亭中一抹人影。她本不是好奇,多管閒事的人,但此刻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往那涼亭緩步走去。
離涼亭越近,酒的味道就越發的濃郁。待沈云溪走進了,低頭看着地上那滿亭的酒瓶時,她不禁皺了皺眉,竟敢在這宮中酗酒,也不知是誰有如此大的膽量。
趴在石桌上的那已經醉酒不醒的人似乎知曉沈云溪心中的疑問一般,竟**一聲,微側過了頭,將他邪俊的側臉暴露在了沈云溪的眼前。
沈云溪皺眉看過去,待看清那人的面容時,她基本沒有未做任何的思考,腳便飛快的向亭外移去。
然而,剛走出涼亭,她又停了下來,就那樣筆直的站在微涼的夜色中,耳邊除了風的聲音,還有亭中那人難受的嚶嗚聲。
沈云溪渭嘆一口氣,終是轉過了身,重新回到那人的身旁。
她有些粗魯的踢了那人大腿一腳,說道:“喂,醒醒!這裡風大回屋睡吧,小心感冒了。”這話一出,沈云溪方纔驚覺,她之所以會返回的原因竟是如此,這似乎超出了她原本設定的界限。
她這一腳似乎真的不輕,那醉夢中的鳳輕塵忍不住劍眉微蹙,嘴裡還小聲的嘀咕了一句,然後又沒了聲音。
沈云溪幾乎是用盡了耳力方纔將他那一句輕淺的話聽了清楚,心下猛地一震,但卻似乎又覺得聽得並不真切,他說:“娘,您踢疼塵兒了。塵兒疼……”
話中的委屈和脆弱,沈云溪聽得清清楚楚,心中忍不住涌出一陣酸楚。腦中,不受控制的想起有關他克父克母的傳言,低頭看着他邪俊的側臉上浮現出的那抹脆弱,她不禁向着,在那傳言的背後到底隱藏着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她微不可聞的談了口氣,此刻她要做的似乎並不是瞎想,而是怎樣叫醒這個醉鬼,然後扶他回屋。
如此想着,她便收回了飄走了思緒,轉眸看向趴在石桌上的人,卻撞上他幽深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難得的笑意,有些慵懶,但卻有着說不出的迷人。
沈云溪一震,涌入她腦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莫非他剛纔是裝醉?
但,這個念頭還未成形,就被鳳輕塵說的一句話打破了,他說:“你不會走了?所以來接我回家來了?”
沈云溪又是一怔,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他這話中何意,待她想起他這仍舊在說懷疑她與蕭逸寒一事時,頓覺氣惱,正欲開口還擊,但桌上的人卻向一邊倒去。
她不想管他,但行動始終與思想並沒有在一條線上,還未下決定,她人已經先於思想奔了過去,只可惜,不但沒接住人,反而被他一絆摔倒在了地上,只聽右手拐咯吱一聲響,她暗道,壞了!脫臼了!
沈云溪忍着手拐處的微疼,正欲站起身,耳邊竟聽到一陣沉穩而有力的心跳聲。臉,在夜色隱藏下瞬間變得緋紅,該死的,竟然壓在了他的身上。
月色下,沈云溪望着身下的人,竟忘了起身,就那樣趴在他的身上一瞬不瞬的打量着這個令人甚至有些生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