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一聽這幾乎暈倒:自己來到山區行醫,掃除『迷』信、根除一切牛鬼蛇神的思想可是和行醫救人同等重要的事情,今天這公然愚昧衆人的老道居然要自己拜他爲師,這是無論如何也沒法答應的!
吳奇一個勁地搖頭,衆人根本沒給他反駁的機會,當即簇擁着上前。
“吳大夫,無論如何你都得幫忙,村裡人一直當你是半尊菩薩,這事情你可推脫不了!”
“吳大夫,這拜個師不過是頭點地的事情,你就當彎腰撿草票了唄!”
“要不!誰給捎個信把二柱他外甥女請回來,讓她出面求……!”
吳奇幾乎一頭撞死的心思都有了,這回可是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一愣神,幾個身強力壯的已經將其拽到了牛老道面前,就要按着他叩頭。吳奇苦笑不得,此刻卻也沒其它辦法,索『性』當那牛老道是醫道高人來給自己找找心理平衡,畢竟眼下治病救人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救了人再和他斷絕關係罷了。長者爲尊,這屈膝倒也不算是太委屈。待治好了張二柱的病,這口氣說什麼也得爭回來。
於是,有着全村人作證,吳奇被衆人按着,勉強給那牛老道行了三個禮,敬了茶算是拜了師。牛老道滿意地點了點頭,吩咐一旁的紅臉青年取出一粒紅『色』的『藥』丸,掰開吳奇的嘴巴就塞了進去。
那紅『色』『藥』丸味道極其怪異,剛一入口,一股極度辛辣晦澀的味道麻得整個嘴巴幾乎都要脫掉,讓人根本沒法下嚥。吳奇剛準備吐出,鬼伍一下子伸手捂住他的嘴,照着後背猛地一拍,強迫着吳奇吞了下去。
吳奇實在忍不住了,捧起敬茶的茶盞咕咚咕咚地喝了個乾淨,嘴巴依舊麻澀得毫無知覺,老道告訴他這是他這一門的規矩,入他的門必須得服食這種丹丸。吳奇有些擔憂,心道這老道應該不會怕自己心中不服,搞什麼蠱毒來控制自己吧?
牛老道得寸進尺,眼看着火燒眉『毛』的份上了,他倒一點不急,非得讓村民張羅着擺幾桌酒席,搞個什麼拜師儀式。
當天下午全村人都被叫來了,好像這老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收徒弟了似的。整個一下午杯盞交碰,一個個喝得臉紅脖子粗,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辦喜事,估計都把張二柱的事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當然最鬱悶的要數吳奇了,自己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就這麼強買強賣成了牛鬼蛇神的關門弟子,這張二柱犯抽風,難道整村的村民都集體抽風了嗎?一聽到村民說什麼吳大夫拜了名師,前途一片光明之類的,吳奇當即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拜師儀式也整得時間夠長的,全村人一直折騰到日頭斜到了半邊天,吳奇實在等不及了,幾次催促着什麼時候救人,怎麼救?牛老道儼然師長的身份訓斥:你小子目無尊長,怎麼救人我自有分寸,有你小子表現的時候!
一夥人又喝到了日過西山,牛老道這才發話,今晚就去取『藥』引子給張二柱入『藥』,需要十幾個壯勞力幫忙,現在酒飽飯足,也該幹正事了。此時酒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所謂酒壯慫人膽,牛老道話一出頓時呼聲一片,很快十來個壯小夥子便由劉三帶隊,按着牛老道的吩咐,帶上粗扁擔、鐵鍬、撬杆、繩索等傢伙,鬥志昂揚奔着後山方向就去了。
走了好一大陣,衆人覺得不大對勁,當村民發現自己前往的正是鬼子嶂方向時,頓時炸開了窩,一個個酒也當即醒得差不多了。這劉三是個滑頭,一見這樣趕忙搞出些經濟利誘(劉三是村裡中草『藥』的倒爺),加之牛老道發給每人一個淡紅『色』的小『藥』丸,說是吃了不但可以百毒不侵,而且補腎壯陽。二人雙管齊下,衆人這才放心卯足了勁,吞服了『藥』丸繼續上路。
在吳奇看來,這牛老道倒是和劉三一樣是個滑頭,不過那赤膚小子倒不像是個尋常角『色』,從見到他到現在,吳奇還沒聽他說過一句話,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鬼伍,酒席上自己給這位鬼伍師兄敬酒,也沒討來個笑臉,他似乎就是一具經過馴化的行屍走肉。
不過鬼伍的感官極爲靈敏,他領隊帶路,一行人很快尋到了張二柱幾人出事的地方。此時已經夜幕降臨,幾人打起了火把,扒開草叢一看,果然有一塊倒塌斷裂的石碑壓在草叢中,碑面無字的一面朝上,情形和張二柱描述的一樣。
這荒山密林中,雖說是夏夜,卻寒氣『逼』人,連蚊蟲也不見一隻,陰森異常,真正稱得上是死地,這斷碑倒塌在地上顯得說不出的怪異。衆人一見此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握着手中的傢伙控制不住地倒退了好幾步。
那鬼伍倒是毫不含糊,一把卷起袖子,『露』出赤紅的雙臂,獨自一人上前便將那石碑立了起來,那石碑足有一丈多高,厚實異常,其分量可想而知。藉着火光一看,石碑倒地的一面除了因爲『潮』氣而長滿了菌絲外,竟空空如也,並沒有任何碑刻文。
“無字碑?”牛老道眉頭一揚,撫須思索了片刻,拿出魯班尺在四周一通丈量,劃出了一片區域。接着又沉思了片刻,突然猛一揮手,指着那碑後長滿草的一塊坡頭大叫了一聲“挖!”
話一出,衆人的酒這下算是全醒了,都變作冷汗出了,有張二柱的先例,誰敢在這裡胡來?酒肉是好吃,但穿腸而過,現在要他們玩命,當下都是一百個不情願。牛老道一看這情形氣得大罵,劉三趁機也給他們來點激將法。
“由我在這坐鎮,況且你們都吃了九華玉『露』丸,百毒不侵的,怕個鳥啊!”
“是爺們就痛快點兒,誰表現好回頭給整個先進分子,榜樣模範!”說着壯着膽子帶頭上前挖了第一鍬。
衆人這才一鼓勁,揣着鐵鍬上前埋頭一陣狠挖,不一會兒,就聽得“咯噔”一聲,鐵鍬觸到了一個方形石塊的一個角。繼續挖,那東西『露』出了真面目,衆人一看立即吃了一驚,那居然是一副石棺。
吳奇此時卻『迷』『惑』不解了,不是來找『藥』引子麼,怎麼盜起墓來了?難道這棺材裡有什麼『藥』引子?他不由得把當前的事情和三叔公的奇異經歷聯繫了起來。
“開棺!今夜子時之前必須拿到,不然那漢子的小命可就……”牛老道一聲令下,轉頭又對吳奇道:“準備取物,開棺不要超過一口氣的功夫,棺蓋要往上擡高到一尺以上的高度再往旁邊抽,千萬不要對着棺材出氣!”
衆人一聽都心道這狗屁規矩還真多,但老道發話了他們都不敢怠慢,按他所說的屏住了呼吸,這人多就是力量大,只聽得又是“咯吱”一聲,棺蓋鬆動了開來,頓時一陣黑氣隆起,向着四周就擴散開來。開棺的幾人差點被薰得暈倒,但聽得那老道一聲呵斥,這才按着他的吩咐屏住了呼吸,將棺蓋高高擡了起來,黑氣很快便散盡,棺內的情形一覽無餘。
棺材內是一具保存尚且完好的溼屍,身着明代官袍,直挺挺地躺在石棺內,屍體雖未腐爛,卻發出陣陣惡臭,在場的人有幾人當即就要吐出來。更令人感到驚愕的是,這具保存完好的溼屍腦袋卻不翼而飛,這竟然是一具無頭溼屍!
“都憋住了千萬別出氣,徒弟你快動手,東西在他的玉枕裡,你連着玉枕一塊帶出來!”牛老道眉頭緊皺,督促着吳奇道。
吳奇平日裡雖說也見過一些怪異病症,但這百年未腐的溼屍倒是頭一回見,心中又驚又奇。不過看師父嚴肅的樣子,情況似乎很不妙,當下不敢怠慢,救人要緊,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還好這東西沒有了頭,玉枕直接暴『露』在外,要是讓自己掰開他的腦袋取玉枕,那可是萬萬不敢的。吳奇壯着膽子憋住氣,伸手就取出了棺內的玉枕。
牛老道伸手接過,大叫一聲“落!”衆人如釋重負地將棺蓋落回原位,再也憋不住了,頃刻間“哇”+激情小說?都市小說聲一片,幾乎把中午吃的酒菜全都吐幹了。
牛老道對着鬼伍一揮手,鬼伍得令迅速從檀木箱子中取出一隻半舊的銅香爐,捧出一把穀殼狀的東西放了進去,牛老道也打開棺中取出的玉枕,只見裡面塞滿了一個個鴿子蛋大小的黃『色』圓塊,樣貌醜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再便是一個雕刻着異紋的白『色』石盒。
牛老道快速地取出其中一顆,用力攢在手中就碾碎成灰,灑在銅香爐的穀殼上,然後打火點着,頃刻間,一陣奇異的香味瀰漫開來。牛老道將銅香爐放在石碑處,吩咐衆人就着四周的草叢隱藏好,靜候四周變動。
那銅香爐中的穀殼燃燒了起來,噼啪作響,一縷淡黃『色』煙霧騰空而起,向着密林中瀰漫而去,四周的異香越來越濃了。這香味極爲宜人,吳奇聞了聞,直覺得精神抖擻,但他懂得醫術,料定着棺材裡取出的不是什麼尋常的東西,當下囑咐衆人小心。
不一會兒,草叢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伴着“滋滋”的聲響,眼前的密叢中閃耀着幾道異光,徐徐向這邊靠近。吳奇一扭頭,只見牛老道的眼神也變得緊張起來,朝衆人一揮手,示意他們退後。鬼伍忽地從腰間抽出一把尺餘長的黑柄鋼刀,小心地往前湊了湊。
突然,草叢中傳來一陣類似野貓叫的聲音,接着“唧”的一聲,竄出了一隻赤紅『色』的大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