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的夜晚。
秦澤已經收好了字帖，帶着簡一一的紋在後背的刺青，回到了自己的住宅。
此時此刻的他，和所有舊曆者一樣，都在等待着端午的到來。
而在不久前，秦澤已經收到了消息——
來自英靈殿的消息。
那是一張圖片。
圖片裡是一個法陣的紋路，紋路極爲繁瑣，有紋路按照八卦一般排律，但前前後後有十幾層。
在十幾層咒文包裹下的中心，便是填寫名字的地方。
秦澤猜測，這是一種傳送法陣？
下達命令的，是溼婆。
圖片的主人，也是溼婆。
“所有希望參加英靈殿頭銜提升的人，請在你們認爲合適的位置，復刻圖裡的法陣。並填寫你們的代號，以及滴入一滴血液。”
“最後，沉寂在陰影中的英靈們，祝你們能夠在這次的頭銜提升活動裡，得到上古時代偉大存在的賜福。”
“今日之後，屬於黑歷者的時代，必將來臨！”
端午，是全年之中，陽氣最盛之時。是陽氣的極致。
有一種說法，端午過後，便會陽氣衰減，陰氣滋生。
邪祟也會慢慢誕生。
從這一天開始，人們的運數就要走下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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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黑歷者，也許已經脫離了人的範疇。
秦澤知道，按照圖片裡的內容復刻，就會得到一張入場券。
“溼婆到底什麼水平……居然可以製造傳送法陣？”
秦澤將圖拍給了龔瓶。想要得到細節。
龔瓶收到圖後，就知道秦澤要幹什麼。
他就像是被秦澤調教好的小姑娘一樣，一拍屁股就知道換姿勢。
都不需要秦澤自己說，龔瓶就知道搭建案發現場，然後開始跟物品對話。
龔瓶很快回復了秦澤：
“好傢伙，我直接好傢伙，秦澤，伱到底哪裡搞來的這東西？”
“這是一個傳送陣，強行讓自己傳送到某個舊曆世界區域的傳送陣，如果你照着畫的話……嗯，很可能你會得到一條臨時的路徑。”
“不過這東西有時限性，僅限於今天。而且僅能使用一次，看得出，賜予你們路徑的人，要一次性傳送這麼多人，也到了極限。”
“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製造的，我靠……”
電話裡龔瓶忽然叫了一聲。
秦澤問道：
“怎麼了。”
“你是黑歷者還是白歷者啊？秦澤，咱幫你這麼多次，都是看在你是官方組織的身份上的，這他媽的……”
龔瓶總是這樣的，很容易驚訝，一驚一乍。
秦澤說道：
“我是官方的，但我在臥底某個組織，你可能猜到了那個組織是什麼。”
“你要知道，臥底就連他的長官都不能說，所以龔瓶，你現在明白你掌握了什麼秘密嗎？”
龔瓶倒吸一口涼氣。
秦澤繼續說道：
“繼續講，現在咱倆綁在一起來了，用俗語叫一根繩上的螞蚱，用流行語叫cp。”
“滾滾滾滾，誰他媽跟你cp，去尼瑪的，老子不認識你這麼危險的人。”
龔瓶倒是沒有那麼害怕了。
“這玩意兒……需要很多無辜之人的命才能練出來，看得出，爲了準備這個傳送陣，傳送陣的主人……殺了很多人。”
“今天是端午，我的日曆顯示屈怨作祟，與舊曆世界裡，將會出現很多怨靈，有些怨靈，可能來自上個時代……”
“這一切，不會都是英靈殿爲了今天做的準備吧？”
龔瓶到底是個偵探，雖然是靠開掛不是靠推理，但也有基礎的判斷能力。
秦澤輕聲的說道：
“是的。如你所想，的確是英靈殿做的傳送陣。爲了這一天，它們殺了很多人，這些人大多數是普通人，但也有白歷者和黑歷者。”
秦澤的日曆今天也更新瞭如龔瓶所言的內容。
屈怨降臨，怨靈現世。
宜都是日常行爲，忌也都是苦難水平。
對於今日的秦澤來說，宜忌能帶來的效果不大。
但自打從歐冶子口中得知五月初五頭銜提升後……
可以說秦澤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
“不管是昨天的趨宜，還是組長留下的東西，亦或是這些天的經歷，我都已經做好準備。”
“喬薇，你帶給我面具和日記，想必也是爲了讓我去碰碰運氣……”
暴雨夜是喬薇安排的第一個大事件，競技之國算不上第二個，競技之國秦澤感覺是自己觸發的，不在喬薇計劃之內。
但端午，想必是喬薇希望自己參與的第二個大事件。
毫無意外的，這一次，雖然沒有了官方組織的人和殺手公會的人蔘與……
但恐怕英靈殿裡，多數人都會參加。
秦澤開始刻畫圖片裡的紋路，這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這麼多人入場，傳送到一個主題與娛樂和遊戲有關的地方……去探尋舊曆起源時代的東西，理論上來說……所有人不會分配到同一個位置吧？”
秦澤認爲不現實，如果分配到同一個位置，那麼達不到五神的初衷——全方位探索超級舊神的遺址。
所以秦澤猜測，恐怕大家的位置會分的很散。
且經歷的考驗，會各不相同。
“這就有了運氣參與的成分……一旦需要運氣，那麼我的勝算便更大。”
“不知道……會遇到司馬懿麼？”
雖然簡媽媽已經在今天，決定進入舊曆世界長期旅行，理論上，司馬懿的“主角”得更換了。
但司馬懿這個人，本身也是極爲危險的。
秦澤刻畫着法陣，腦子裡期待着能夠遇到司馬懿，剷除司馬懿。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樓下的爭吵聲——
“就知道搗鼓你的唱片！你就知道聽那些老掉牙的歌曲！周澤水！你他媽應該過來跟我生個兒子！”
“你知道我多想要個兒子嗎！”
“你不知道！周澤水！你個混蛋，如果我們孩子還在的話……”
這個時候周澤水的聲音響起：
“唉，你怎麼老假設孩子還在，我們都沒有孩子，怎麼可能孩子還在。”
“別生氣了老婆，咱們都一把年紀了啊，這個時候要個孩子……你的身體不行的啊。”
哭聲響起。
這哭聲帶着幾分怨恨。
很快，隨着哭聲擴散，秦澤感覺到了樓層熱鬧起來。
好像所有的夫妻不和，都在今天爆發了。
午夜十二點，端午節，沒有人爲到來的假期而高興，畢竟，調休讓原本的休假作廢了，看似休假，實則沒休。
而端午的到來，也導致屈怨降臨。
怨恨與委屈，似乎都在今天，徹底爆發。
這是現實世界，並無實質化的屈怨。
但秦澤可以感覺到……人們在被某種無形的東西，喚起內心最大的委屈和怨恨。
“原來樓下的王阿姨，一直想要孩子的嘛？”
“說起來，樓下的周叔和王阿姨，一直很和睦，王阿姨跟個網癮老阿姨一樣，還經常打遊戲。”
“這麼潮的兩口子，到底爲什麼沒孩子？”
秦澤其實有注意到王阿姨的一句話——假如我的孩子還在的話。
這句話讓秦澤有了一種既視感。
他忽然想到了凌寒酥。
那個不存在於世界，只存在於凌傲哲腦海裡的人。 但秦澤很快搖頭，認爲自己想多了。
樓下的鄰居，大概率只是一直沒有孩子，內心委屈。
這種委屈被屈怨放大了。
“想來，今天的派出所，應該格外的忙吧？”
秦澤繼續刻畫法陣，他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
……
……
端午終於到來。
愛麗絲看着窗外的景象，有些難受。
她今天的造型，是蜥蜴，確切來說，是一個叫哥斯拉的怪獸。
當然，愛麗絲的體型得到了修正，沒有像真正的哥斯拉一樣。
且她看起來一點不猙獰兇惡，還有一點萌。
大概就像是網上穿着怪獸睡衣親子套裝或者情侶套裝的年親女性。
哥斯拉安靜的坐着，腦袋耷拉下來。
背後的小尾巴，一會兒朝着左邊掃，一會兒朝着右邊掃。
而眼淚，無聲無息的落了下來。
其實暴風雨之夜，她乘坐着武裝直升機來到臨襄市的時候……
沒想過簡一一會答應自己的請求。
那個時候，她也沒有那麼愛簡一一。
但這個世界有一種人，就是很容易讓人喜歡他。
和簡一一相處的這些天裡，愛麗絲從來沒有出現過重複的造型。
但同樣的，簡一一也從來沒有帶愛麗絲做過重複的事情。
這個男人會的東西太多了，且大多會而精。
這樣的人，隨便做什麼事情，都能讓事情變得極其有趣。
愛麗絲原以爲，這種每天都有新鮮刺激感覺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她對簡一一都已經產生了依賴。
誰不愛這樣的男人呢？
簡一一話癆，像個老媽媽一樣，但分享欲並不會過剩。
只是能從恰到好處的言語裡傳遞出關心。
他也有着自己的事情去做，他忙碌起來的時候，也很迷人。
可這樣的人……
忽然就離開了。
看着簡一一發來的信息，愛麗絲整個人懵了。
“親愛的愛麗絲，其實一開始答應和你成爲情侶，出於政治上的考慮。”
“但相處後我發現，你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強勢。你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女孩子。”
“我相信我們認識的時間雖然很短很短，但我們彼此都給對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許將來有一天，在我被囈語困擾的時候，你的聲音，會將我拉回錨點。”
“很遺憾，我不能帶你做更多的事情，很抱歉，我還需要你爲臨襄市做更多的事情。”
“請等待我的歸來，我需要一場屬於我自己的歷練。”
“而臨襄市，在小澤與藍玉成長起來之前，也需要一個強大的董事會成員坐鎮。”
“如果你在臨襄市，如果你始終和小澤他們隔得近，相信我，你也有好運的。”
“我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根據過往的經驗，我要認真做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能夠很快的做好這件事。”
“等我回來，愛麗絲。”
這是簡一一留下的消息。
當愛麗絲打電話過去的時候，簡一一的手機已經關機。
沒有人知道簡一一是不是還留在現實世界。
孤獨的怪獸，坐在窗口，第一次感受到了離別的苦難。
……
……
藍彧掛斷了電話。
就在不久前，他給簡一一去了電話。
但電話那頭，無人迴應。
看着手機裡的消息，藍彧暗罵了一聲該死。
他那張俊秀到沒有瑕疵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孤獨感。
“小玉，很抱歉我不能陪着你成長了。”
“其實我也是俗人，也會困在自己的片刻安寧裡，不願意走出舒適區。”
“但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屬於我自己的道路，也找到了變強的理由。”
“小玉，也請你繼續努力，要比之前更努力。”
“董事會的人，沒有拉你入董事會，是他們覺得你的天賦不足以進董事會。”
“哈，這番話，如果我還陪在你身邊，我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對你說。”
“我能想到，如果說出這番話，你肯定會不服氣吧？”
“這個世界的確有天賦一說，小澤就是一個天賦可能比你更強的人。”
“也許，他連運氣也比你更好，機緣也比你更多，甚至雖然你是明星，但可能在舊曆者圈子裡，人緣你也不如小澤。”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存在着能夠在全方面超越你的人。”
“可我說這些，並不是要打擊你，而是希望你知道……”
“所有人都看低了你。董事會是錯的，我也未必完全正確。”
“這個世界早就不再是循規蹈矩的世界了，所以沒什麼不可能的不是麼？”
“小玉你身上，有着一種常人不能理解，也無法擁有的拼勁。我真的將你視爲對手的哦。但不是現在的你。”
“希望我歸來那天，小玉你已經是董事會裡靠前的存在。”
“我相信，你一定會是臨襄市的王牌，乃至公司的王牌。”
“最後，希望你，藍彧，我在現實世界裡最好最好的朋友，能夠永遠光明，永遠敞亮。”
藍彧知道，簡一一想必是通過某種途徑，前往了舊曆世界。
且這個傢伙，做好了長期不回來的打算。
和愛麗絲無聲的眼淚不同，男人難受的時候，往往就是抽菸。
藍彧其實很少抽菸，幾乎只在演戲的時候，劇本要求抽的時候才抽。
很多男明星抽菸，都抽的灑脫飄逸。
但藍彧不是，他演技很好，可抽菸是真不怎麼行。
很快他就劇烈的咳嗽起來，整個人狼狽不堪。
五月初五，端午。
這一天裡，英靈殿裡一個代號路西法的耶穌系成員，死在了一個滿是刺青的男人手裡。
路西法原本正在佈置某種法陣，隨着路西法的死亡，法陣的復刻也中止了。
不過隨後，法陣又被重新佈置起來。
滿是刺青的男人，覺得這個法陣很有趣。他身爲刺青師和畫家，只是看了一眼手機裡的圖片，就完全記住了法陣的細節。
他原本有着屬於自己的，進入舊曆世界的方式。
但現在，他忽然很想嘗試嘗試，用英靈殿的方式進入舊曆世界。
與此同時，臨襄市彼端的友科新城小區裡，秦澤也完成了法陣的最後一步。
在法陣的中心，他寫下了代號李清照——
完成了進入舊曆世界的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