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斬出新天地
藍彧看着簡一一，回憶起簡一一方纔那一刀。
天地被切開的口子，是如此的筆直。就像一道通達的念頭，不曾受到任何的質疑。
他原本還在大聲狂笑，爲人生有知己而高興，卻下一秒……笑不出來了。
盤古與女媧，力量何其強大？
自己在盤古女媧的戰鬥裡，恐怕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延緩一秒秦澤的死亡，爲秦澤拖住那麼一瞬間。
天人境與浩劫境的巨大差距，實在是過於恐怖。
可簡一一……方纔是正面逼退了盤古的一拳。
那可是盤古準備擊殺女媧的一拳。
藍彧的笑容頗有幾分……又怕兄弟苦又怕兄弟開路虎的尷尬。
“簡一一……你到底要變到多強才肯停步？”
藍彧擡頭看着天空中的那道身影。自然是高興的。
但內心確實也有無奈。
所有人都說他不是最頂級的天才，但所有人都一次次被他的表現所震驚，對他的評價也一再顛覆。
可當看到簡一一的時候，藍彧才明白了何爲真正的天才。
原來，簡一一已然躋身浩劫了。
最年輕的董事會成員，最年輕的浩劫境……
藍彧此時發現自己連握拳的決心都沒有了。
他一直在罵簡一一，不要太懶散，現在好了，那個人不懶散了，一下子躋身在最頂尖的舊曆者裡面去了。
一直將簡一一視作宿敵的藍彧，此時的心情確實無比複雜。
……
……
盤古傲立於高天之上，巨大的天門之下，他彷彿纔是天軍的領袖。
如今，加持了衆生意志的力量，盤古可以說，已經摸到了舊曆主宰力量的門檻。
他目光落在簡一一身上，二人的目光相碰。
盤古只感覺，彷彿在注視一團風，一團氣流。
這個人竟然是如此的平和。
能夠斬出剛纔那一刀的人，竟然給人一種溫潤如玉的感覺。
“簡一一麼，好孩子。”
盤古彷彿又變回了當初那個董事長。
簡一一說道：
“董事長，收手吧。其實我們已經找到了拯救世界的辦法了。”
簡一一說着話，刀指向了衆生所在的方向。
“萬衆一心，便是主宰，若您與小澤也能有共同的目標，無論世界之上還有多大的棋局，我們都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某種意義來說，盤古如今做到的事情，的確可以說是前無古人。
大概率也後無來者。
擁有最強的力量，最高的境界，最可怕的職業，統領最多的舊曆者。
在簡一一看來，如果董事長能夠收手，與女媧聯手……
那麼值神也不是那麼可怕。
哪怕值神之上，還有更爲可怕的存在，只要萬衆一心，在溼婆，天照，耶穌等所有浩劫強者的努力下——或許也能夠一戰。
簡一一很希望董事長能夠停手。
盤古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你不明白，孩子……”
他說這句話後，耶穌與天照，溼婆也都面色複雜。
唯有女媧與秦澤，看向盤古的臉上，帶着幾分惋惜。但也僅有惋惜，絕無聯手的希冀。
女媧是最清楚不過的……
一開始，所有人的確可以算是同道。
但在掌握舊曆之力的過程裡，不斷被囈語分化。
現在，有人被墮落舊曆主宰蠱惑，身不由己，有人被值神所蠱惑，同樣身不由己。
盤古，天照，耶穌，溼婆……四個浩劫境強者，從根上，利益就不一致。
人類聯合起來固然可怕，但墮落值神與值神勢力一直很清楚，人類不可能聯合起來。
他們已經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且無法回頭。
因爲回頭……便是徹底的失去自我。
可即便不回頭，也不過是被墮落的意志裹挾着。
董事長早已經淪爲了舊曆主宰的傀儡，他自然有自己的意識，但也無非是讓這個傀儡，看起來更鮮活罷了。
其所行所言，其實都是墮落舊曆主宰的意思。
溼婆也同樣如此。至於耶穌，天照，他們也好不到哪裡去。
對抗囈語的過程裡，他們早就失去了最初的自己。
即便囈語消失——
將來這羣人，也再也回不到過去。
這羣人如今之所以能聯手，是因爲不管是哪一方勢力，都害怕一件事——
一個新的舊曆主宰誕生。
盤古曾經走過兩條路，兩條路他都爲後來者留下了寶貴的經驗。
靠着盤古留下的經驗，喬薇與秦澤，都完成了晉級主宰的一部分任務。
但盤古……已經徹底墮落。
沒有人比女媧更清楚這一點。
盤古的眼裡再次出現悲憫：
“孩子，你似乎錯過了很多，你看看你下方那條黑龍。”
“他是魔，無論你與他之前有怎樣的關聯，他現在都已經是墮落爲魔物了。”
“沒有人可以承受住墮落神樁的墮落氣息，現在不殺了他，他就會淪爲墮落值神的容器。”
“你可知道，現實世界現在發生了什麼嗎？”
簡一一搖頭。
藍彧驚了，這糟老頭在扭曲事實！他欲要大聲呼喊，但盤古只是看了他一眼。
藍彧便發現，自己已經被隔絕在了屏障之外。
現在的墮落神廟，出現了一道無法穿透的障壁。
那是一種類似於“磁力”的力場，藍彧一旦靠近，就會被排此。
他的聲音也無法進入。
面對如今已然步入主宰門檻的盤古，藍彧這個天人境，甚至連發聲都做不到。
秦澤也聽到了盤古的言語，但他並沒有說話。
他等待着組長的思考與判斷。
簡一一說道：
“衆生伐魔，真是壯觀。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黑白兩道的舊曆者，能夠萬衆一心的去做一件事。”
“董事長，您確實是一個偉大的人。”
“可我不相信您。”
盤古目光微凜。他很惜才。他得承認，這個年輕人可以走到比自己更遠，所以更不應該站錯隊。
簡一一還是如春風般溫和，說道：
“我有一種天賦。這個天賦與戰鬥無關，說起來，可能您會笑話這個天賦。”
盤古問道：
“什麼天賦？”
簡一一說道：
“我能感受到善意，感受到誰真的愛我。”
盤古耶穌都是皺起眉頭，這算哪門子天賦？
耶穌以爲，所謂天賦，總該是常人所沒有的東西。或者能對提升實力有幫助的東西。
簡一一繼續說道：
“很小的時候，我就經歷了浩劫。我那個時候很痛苦……”
“但我也知道，我承載了很多人的愛意活了下來。”
“後來，我用這樣的愛意，去愛着很多人。也有幸被他們喜歡。”
“我很感激我有這樣的天賦，以至於在我險些被洗腦的時候，我能夠靠着這些人的偏愛，支撐很久。直到我被救下來。”
簡一一的嘴角浮現出笑容，那是一種平和的，卻又讓人感覺溫暖的笑容。
“我真的很感激，那個冒着風雨，將我救下來的人……”
“小澤，我很感激你。”
在一個滿是風雨的一天裡，有人曾經頂着諸事不宜，天譴般的阻力，救下了簡一一。
這份恩情簡一一始終念着。
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還掉這份恩情。或者說，不是還，還這個字，顯得生分了，該是迴應。
此時此刻，是秦澤最絕望的時候，也是最孤獨的時候。
簡一一忽然有些慶幸，自己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
再次聽到“小澤”這個稱呼時，聽到簡一一這番話……
秦澤竟然有一種想要咆哮的衝動。想要把內心無限的鬱結，給徹底吼出來。
但最終只是頗爲輕聲的唸了句：
“組長……”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破碎的鱗片在慢慢癒合，舊曆形態的秦澤與喬薇，自然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只需要稍作歇息，便能夠恢復。
簡一一的每一句話，都彷彿一個天人境的醫生的必殺技一樣，治癒着秦澤。
而溫和的話語之後，是鋒利的結語。
“董事長，我簡一一今天起，不再是公司的人，我要保護我身後的朋友。”
“如果您要殺他，需先殺我。”
……
戰意盎然的話語便是收尾了。
盤古與簡一一不再有過多言語。
此時的盤古，當然是不可戰勝的，簡一一也很清楚——
即便黑刀在手，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是牽制一下盤古。
但即便是牽制盤古，也還得先過了歐米伽這一關。
歐米伽，在五神的評價裡，他是有着純粹破壞力的人。
在圍毆女媧的戰鬥裡，起到的牽制作用不小，龍鱗的防禦很強大，但歐米伽還是能夠將其摧毀。
這個充滿了野性的存在，在與女媧激戰後，仍然還有着爆炸性的能量。
簡一一看着朝自己衝刺而來的歐米伽……很快判斷出了形勢。
“小澤的實力很強，能夠支撐圍攻這麼久……”
“但戰場的局勢的確是一邊倒，就連耶穌與歐米伽，都沒有受傷。”
“更別說盤古，此時加載了衆生的力量……我這一刀，必須要有足夠的鋒芒。要爲小澤的回覆爭取時間。”
“但這場戰鬥，首先還是得破開天照與溼婆的輔助……”
在歐米伽急速衝來的瞬間，簡一一拔刀。
先遣時代裡，有一個名爲斬切與利刃之神的刀客。
在諸神化爲規則的那場戰鬥裡，這名刀客爲了追求最強大的境界，自降爲半神，不肯化爲規則意志。
他一直在尋求最強者，也一直在尋求繼任者。
在舊曆時代先遣時代的交替之初，便有一名舊曆主宰，是他的弟子。
再後來，這把刀與舊曆主宰一併隕落。
但這一切，都被掌握了複製一切力量的周白榆所複製下來。
如今這把黑刀，雖然是複製品……仍舊擁有黑刀原本的靈性。
以及黑刀主人的那種特有的戰意。
簡一一拔刀。
藍彧忽然感覺到……此時的簡一一已經圓滿了。
他一直認爲，簡一一的殺意不足，所以他模仿的簡一一，是那個腦海中有殺意的簡一一。
也因此，藍彧能夠完成越級挑戰。
可說到底，藍彧扮演的，只是一個存在於想象中的——“贗品”。
現在藍彧看到了真正的“殺意簡一一”。
所有的溫柔都在瞬間轉換爲純粹的殺意。
彷彿此前這個人有多柔和，現在就有多鋒利。
這種極致的轉變，讓藍彧都感覺到了興奮！
盧弧，老趙，愛麗絲全部都驚訝的看着簡一一。
就連被洗腦後的司令，也因爲本能的驕傲，而凝視着簡一一。
雖然自我意識被壓制住，被盤古的手段給扭曲，但司令內心，一直認爲歐米伽不可戰勝。
一直認爲，自己是歐米伽之下的最強者。
可現在，那個他以爲在自己之下的簡一一，要迎戰歐米伽！
哪怕意識扭曲，司令也很想知道，到底誰更強一點。
“小澤，能聽見的吧？接下來我會連出數刀，我會一次釋放所有的紋身……”
“我們不可能與現在這樣的董事長對決的。”
秦澤面無表情，就像是什麼也沒有聽見。只是專注於等待一個結果。
但他腦海裡很快意識到——組長能夠有特殊的傳音手段。
“我們贏不了，現在的董事長，不是我們可以面對的，但我與小玉，不是他的敵人。”
“我們的目的，也不是要贏，而是要逃。如果我沒有猜錯，小澤伱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所有的聲音，都是在瞬息間，像是以信息流一樣注入秦澤腦海。
這個過程很短，好在秦澤消化這些信息很快。
“小澤，注意時機！”
秦澤注意力高度集中。
也是在這一瞬間，簡一一黑刀舞動。
強大的斬切意志，在天地間開始撕裂！
盤古感覺到，自己的瓦解無法生效。
這並非是舊曆的力量！這股斬切力，是先遣之力！
又一個被掌握了舊曆主宰力量的人！
簡一一併非只出一刀。
他的第一刀，斬在了歐米伽身上。無盡且純粹的破壞之力，與鋒利的斬切碰撞。
歐米伽的手——斷了。
若非歐米伽心生懼意後退了，恐怕整個人都會被斬成兩段。
但歐米伽的這一拳，也滲透出了不少破壞之力。
簡一一身前的玄武紋身，轟然碎裂。
無數道防禦都在瞬間被殘留的拳勁摧毀！
就連簡一一自己，也感覺內臟被某種力量捲動。
但他渾然不在意，開始瘋狂的揮刀。
天地間，滿是被斬切的“切口”。
這是空間的碎痕。
“小澤，就是現在！”
一道無比巨大的斬擊出現，將秦澤身前的空間，斬出一道足以容納黑龍之軀的……門！
直到此時，盤古意識到了簡一一真正的目的！
“休想逃！”
盤古揮拳，身軀猛然下墜！
簡一一身上有數十道紋身，全部具象化成山海經裡的猛獸，想要攔截盤古。
但毫無意義，此時的盤古瓦解的速度比對戰女媧時還快。
所有舊曆手段，在盤古面前彷彿是不生效的。
簡一一也不意外，斬出的無數道斬切，竟然瞬間收攏合爲一刀！
這是他最強的一刀！
盤古戰意盎然，他有自信接下這一刀。
至於秦澤，絕對不可能逃掉！
秦澤沒有猶豫，他果斷的朝着簡一一斬出的空間缺口裡逃走！
簡一一也不知道，那個缺口通向何方！但他相信小澤的運氣！
秦澤也不知道，自己逃走後，組長會面臨什麼……
可他知道，如果不逃，萬事皆休！
無比恐怖的斬切意聚集，盤古渴望着一拳摧毀掉簡一一的這道斬切！
但簡一一……沒有斬向盤古。
所有人，乃至秦澤都被簡一一騙了，只有藍彧……忽然笑了。
他是最明白簡一一戰鬥智商的那個人。
這一刀，根本沒有打算斬盤古。因爲盤古現在就是無敵的。
這一刀斬的是溼婆！
盤古的屏障在瞬間碎裂，因爲這道斬切實在是過於鋒利。
在穿透盤古的屏障之後，斬切以不可阻擋的勢態！奔向了溼婆！
原來，簡一一從來沒有想過要逃。
他就是要戰盤古！黑刀的戰意不允許他逃走！
他也當然清楚盤古不是自己能對付的。即便沒有衆生力的加持，也難以與盤古匹敵！
但總歸，得先滅了衆生意，纔能有一戰之力！
盤古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溼婆當然也感受到了這股恐怖的斬切。
無數舊曆者試圖阻擋，但在靠近的瞬間，就已經被斬成兩段！
他們的手段與血肉根本無法延緩這一刀半分！
下一秒！無盡的黑霧出現在溼婆身前！
但黑霧也被切開！
溼婆的最後一顆頭顱……飛離了他的身體！
但溼婆並未死去，五神又豈是那麼好殺的。
只是這道斬切，讓溼婆也一時間難以恢復。
他的頭顱發出咆哮聲，身體卻已經無法響應。
那恐怖的斬切意志，並未消散，所有試圖靠近溼婆的身體，將頭顱接回去的人……都會瞬間被斬斷。
一時間，溼婆的身體爲中心的領域，彷彿一片死地。
而衆生力，至此消失。
秦澤也瞬間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和力量，都開始急速提升。
散去的規則，不止有衆生力，還有第一道“多數即正義”的規則。
此消彼長，秦澤與喬薇都感覺到……希望來臨了！
簡媽媽的這幾刀，斬出了新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