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活人的世界，前往死人的世界，就如同從小池塘進入大海。
藍彧與粟業也不知道，在浩瀚的死人界裡，能否找到足以關閉亡靈世界之門的存在。
他們的第一場旅途開始。
冥燈驟然亮起，照亮了一片冷白色的天地。
整體基調是冷白色的，但卻還是能夠看清楚其他顏色。
“有點涼啊……”
他眯着眼睛，在曬太陽。
他問道：
“您是……舊曆主宰麼？”
粟業在旁指點，教藍彧怎麼迅速的找回自己的記憶，讓自己的記憶做主導。
他不是害怕。
“對於有些變態來說，沒有愛恨，一切都是出於快樂。誰能提防呢？”
藍彧感受完這段記憶後，燈也填滿了。
陶泰死了，臨死前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心臟跳的不正常。
彷彿背後有聖光一樣，這個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們。
直到有一天，妻子發來短信，說想要週末的時候，一起出去周邊鄉鎮旅遊。
聽別人說，和親眼目睹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收起你的憤怒吧藍彧。”
出軌被老公打死的，抑鬱症自殺的，消防人員爲了救人卻意外殞命火海的，甚至還有被槍決的。
他叫餘笙。
“能不能和我講講，外面的世界發生了什麼？”
“你之所以推薦馮恩曼做候選，讓臨襄市小分隊埋下禍患，甚至險些徹底污染簡一一，也是我做的。”
在粟業的幫助下，這些恐懼很快被消解。
粟業更是清楚，自己的情況根本不可能被外人看出來。
新的場景到來前，冷白色的光霧裡，他冷冷看着粟業。
醫生看向了粟業。
在井泉學院裡，告訴秦澤學院有古怪的，正是餘笙。
但藍彧套上那如同冰做的外套後，除了感覺到冷，便是許多回憶襲來。
而精神體，且是亡靈這種特殊單位，是天克一切精神類職業的。
“或許，我們本就身處在記憶裡，臨死前他的記憶裡？”藍彧看向周圍說道。
這並非是因爲對方死了。而是對方能夠徹底收斂。
之前的場景裡，藍彧也想過，要將那個消防員救出來。
死人沒有記憶。
至少粟業的史學家能力，對已經變成亡靈的單位是沒有效果的。
程序員死於加班。
第三站，是一個孩子，母親有些瘋癲，覺得生活不如意，老公不愛自己，或者說，沒有按照她的標準來愛自己。
這些人裡有他覺得死有餘辜的，也有他感到惋惜，恨自己不在現場，不能施以援救的。
“很內疚麼？很自責吧？我知道伱很討厭我，我拿你女友開玩笑不是第一次了。”
“走吧，下一個場景。這果然是個純嗎嘍。”
“人們總說，恨一個人需要原因，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其實……”
藍彧面色不善的看向粟業：
“這就是普通人，你沒必要嘲諷。”
甚至連盤古都看不出來，否則也不會讓粟業混入其中。
藍彧的怒火已經到了極致。粟業卻話鋒一轉：
“你是演員，我是史學家，我打不過你。你要是想打我，可以。”
有司馬懿這種玩弄記憶的高手在，藍彧的淺嘗輒止，終究沒有造成什麼影響。
但眼前這個男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還記得上次你錄製節目麼？有個女言之鑿鑿說和你有過一腿。”
“您是醫生？”
“讓我試試，扒光他的衣服吧。”
藍彧沒有說什麼，只是進入了下一個場景。
當藍彧撕碎了那個瘋子後，他發現場景也重置了。
第二十一站。
眼下，粟業來到了那個瘦削麪容，精氣神全無的亡魂身旁。
天人境的史學家，在這種地方居然無法改變什麼。
這便是陶泰的記憶。
診所外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裡拿着一本書。
這是冥界，亡魂是有實體的，只不過觸碰起來，像是在摸一塊千年寒冰。
那個瘋子死的比女友更慘。
冥燈點亮。二人開始了漫長旅途的第二站。
粟業只感覺……這一笑對他有一種巨大的衝擊力。
最糟糕的是——
但一切，都是迴光返照。
藍彧感慨，雖說人的收尾，都是死亡，但怎麼收尾，還真是五花八門。
藍彧的拳頭最終沒有打向粟業。
這無疑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但見底之後，又開始慢慢的恢復。
這職業風險確實高。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是陽光過於耀眼還是怎麼的……
藍彧聽着粟業這句話，就知道粟業已經沒有辦法了。
“騙子跟我說的話，我不是很相信，畢竟他一直想騙我來着。”
這不是最糟糕的。
這是一間辦公室。
少女的叫喊聲撕心裂肺，最後遭受的痛苦，讓藍彧整個人憤怒而自責。
藍彧這次倒是沒有感受到怨恨，只是感受到了恐懼。
昨天還是億萬富翁，在泳池派對裡和世界巨星開派對，今天就變成了離死亡還有三分鐘的老人。
粟業笑道：
粟業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一個程序員。
餘笙的運氣很倒黴，倒黴到穿越到了一個離死亡還有三分鐘的人身上。
在家撒潑打滾，最終發現老公沒有和以前一樣順從屈服自己，而是硬氣了一回。
“讓我猜猜，你是來看病的麼？”
那個被精神病虐殺的前女友。
第六站……
這是一個小鎮的診所。
尤其是藍彧，他感到觸目驚心。因爲他看到了兩個熟悉的人。
陡然從夏天來到冥界的某一處，讓粟業有些寒冷。
“你的女朋友，不是因爲你死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難。”
藍彧說道：
藍彧的前女友。
藍彧感受到了死者內心的怨恨，開始意識到，的確不能讓這些記憶干擾自己。
這一次是一個死於車禍的人，司機酒駕，他是受害者。
全部都是普通人。
他們不是沒有這麼做過。
心電圖波動歸於寂靜的瞬間——
粟業皺眉：
藍彧猜測，這或許是先遣時代的某個強大存在，或許實力接近舊曆主宰。
他再次撕碎瘋子，再次重置……
他微微一笑。
“對哦，你有趨宜的能力。真是不錯。”
粟業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窺探記憶。
粟業點點頭，決定嘗試一下。
因爲突發死亡的人，記憶大多都只是短暫的，只是臨死前的記憶。
粟業發現藍彧有些不對勁，最終將藍彧的那身老人服強行扒下來，才讓藍彧清醒過來。
這彷彿一種境界的碾壓。
醫生顯然對於能夠見到新面孔，感到很高興。
第五站……
粟業說道：
粟業點點頭：
“這就難辦了，我的能力居然失效了。我們還是得趁着燈沒有填滿之前，多探查一點情報的。”
因爲秦澤的手段，是他聞所未聞的，是藉助舊曆層面的力量纔可以辦到的東西。
粟業都感覺到，僅僅是觸碰，技能察覺到那種靈魂深處的冷。
不對……耶穌根本不能和這個人相比！
第七站……
可他這麼做後，場景重置了。
“不過這都是概率說，很顯然，這個機率很低，我們遇到的這個鬼魂，對我們毫無用處。”
孩子很懵逼。
“雖然這傢伙只是一個加班猝死的打工人，可萬一有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呢？”
好在……
與此同時，藍彧和粟業都感覺寒氣入體，在啃噬着自己。
“奇怪，是因爲死了，所以沒有記憶麼？”
於是帶着孩子跳樓了。
這是一間多人辦公室，但此時辦公室裡燈光只亮了一盞，一個孤魂正在加班工作。
粟業恍然：
“反正也沒事做，畢竟還得等燈油填滿。”
沒有任何威壓感。
是一處別墅裡，死者死前的記憶，極其讓人難受。
職業是浪人，每天醒來，都會穿越到一個不同的人身上。
第四站，是壽終正寢的老人，這一站可把藍彧折磨慘了。
是一家遊戲公司的美工，因爲經常熬夜加班，身體早已經不行。
“根據徐夫人的說法，冥燈會有一定機率，幫助我們吸引到與我們有緣的鬼魂。”
“我做的。”
一切如徐夫人所言，進入一個場景後，就會消耗燈油，需要燈油重新填滿，才能離開。
男人笑起來，那該死的魅力讓藍彧都覺得……自己長得是多麼的普通。
他不需要自責，如果自責，便永遠記住這個女孩就好。
粟業打個響指：
粟業能夠坦然的講出自己曾經做過的惡，倒是讓藍彧有些意外。
粟業感受着自身變化，藍彧觀察着環境。
只是這個場景，讓藍彧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而這種慢慢老死的人，臨死前幾乎是回顧一生。
第十九站。
雖然是天人境的體魄，但溫度的變化卻依舊覺得敏感。
程序員的名字叫陶泰。
藍彧驚訝的發現，餘笙竟然是被秦澤救下的那個學生。
“下一個場景吧。”
藍彧的拳頭握緊，顯然，冥燈真的將他帶到了與他有所關聯的場景裡去了。
妻子希望丈夫能夠得到一點休息。
第十九站。
藍彧開始對記憶有些害怕，可是他不想遺漏什麼。
就這麼……被自己的職業坑死了？
“真是有趣的體驗。這就是冥染麼？”
“裡世界是很玄妙的東西，你的裡世界被人修改過，你是爲了這個來我這裡的麼？”
冥燈的燈油瞬間耗盡。
但爲了孩子，爲了妻子和父母，他還是不斷加班工作。
但秦澤的手段高深莫測，連秦澤自己都不知道。
亡靈其實本質上屬於精神體，只不過在冥界有了實體。
這缺心眼的話，在這個時候說出來，就是要討打的。
藍彧說道：
“但我想告訴你的是，這個世界就是有無端懷着惡意的人。”
藍彧知道，粟業的某些地方被秦澤修改了，算是強行的“改邪歸正”。
二人很不尊重屍體，選擇了脫下屍體的一件外套。
粟業大驚，往後退了幾步。
粟業心跳有些快，難不成真遇到了某個亡靈大佬？
“別害怕，看起來你很滿意現在的自己，那麼你們不是來治病的？”
“我感覺我的身體冷的快沒有知覺了。我們運氣太差了吧！這都多少站了，一個有用信息都沒有。”
死亡是無盡的輪迴與折磨。
一番話後，藍彧其實也意識到……自己已經爲女友報仇了。
陶泰很開心，他死水一樣的生活，所有的波瀾都源自於自己的家人。
粟業也沒有想到，會經歷這個人的死亡。
他捶地自責。
只是沒想到，餘笙居然死了。
藍彧說道：
“我可不像你那麼虛僞，我都有超能力了，我還幹嘛要代入普通人視角？”
“真是讓人驚喜，能夠找到這裡來，除了那個騙子和我兒子，這漫長的歲月，就沒有人來看過我了。”
但燈已經亮起，場景已經開始變化。
“第一次感受記憶？建議你冷漠一點，不要太把別人的記憶當回事，否則你會陷進去的。”
這一站的死者，是一箇舊歷者。
他就猝死了。
至少對於大多數靈魂來說是這樣的。
還是一次次體驗了很多人的死亡。
藍彧也顧不得增加冥染的風險，直接衝過去，將女孩記憶場景裡的那個瘋子給撕碎。
粟業瞬間有些恍惚，自己剛纔到底在糾結個什麼？在害怕什麼？
這個男人看起來人畜無害，且有着連藍彧都比不上的俊秀面容。
反反覆覆了好幾次後，藍彧放棄了。
“輕微的觸碰，應該不會讓冥染值變高。”
粟業和藍彧都只能期待，冥燈真的可以發揮出那微末的概率，將二人帶到真正有價值的人面前。
他想要給妻子打個電話，但是沒有來得及接通……
最關鍵的是，粟業完全感覺不到這個男人的氣息。
粟業已經觸碰到亡魂。
簡直和耶穌一樣，有着某種精神系的力量將其包裹着。
藍彧都一陣無語……
“這個小鎮始終寂靜，卻不想還會有外來者。歡迎歡迎。”
藍彧可以想象餘笙那種鬱悶與恐怖。
和上一站一樣，依舊是無關之人，冥界的大佬很多，但更多的還是普通人。
“嗯，我會一點微末的醫術，比如我知道，你的朋友出了一點問題。”
可以說，對於喜歡體驗各種人生的人來說，這個職業非常好。
但不是那種私人性質的辦公室，而是那種集體辦公的環境。
但粟業和藍彧卻是一驚。
粟業笑道：“原來你喜歡的妞長這樣啊。”
“你可以使用你的能力，去窺探他的記憶麼？”
原本已經抗議身體，已經疲倦到極點的身體，又有了工作的動力。
藍彧倒也不否認粟業的話。
藍彧則注意到，這個男人手裡的書，名爲《罪與罰》。
藍彧和粟業同時感覺到，這個醫生……在發光。
醫生摸了摸下巴，那種想要騙人的慾望上來了，但他還是按耐住了。
“不是，我所在的時代，好像沒有這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