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要有光

神說,要有光。

米迦勒遙望黑天,他的目力不如鷹眼,看不到那麼遠。

只是天空逐漸變得漆黑,讓他想到了那句話。

神說,要有光。

他像是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喂,你們的爸爸,過得怎麼樣?”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並不能沖淡絕望的氛圍。

尤其是,兩個殺手都是了無牽掛的人。

月瞳和鷹眼都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米迦勒嘆道:

“我爸爸很厲害。是個……讓人很無語的家。”

“我想到了一個辦法。這個辦法未必是有效的,但我啊,不想等死。”

米迦勒的上一句,在講自己父親,下一句卻又切回到了戰場上。

他似乎有些神經,或許是因爲,在這樣壓抑的氛圍裡,他的壓力太大了。

鷹眼說道:

“什麼辦法?”

米迦勒忽然笑了:

“殺死神,需要我的領域,外加開光後的子彈,以及你的射程……”

“聽着,我們卡在原地,是因爲我的領域範圍,覆蓋不了那麼遠的射程。所以……讓我與子彈保持在同一個距離就好了。”

鷹眼和月瞳呆住,他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從來沒有朝這個方向想過。

因爲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也太危險。

米迦勒說道:

“我與這枚子彈,建立引力牽引,我用我的能力,在子彈身上建立一個只對我有效的引力點,我將我與子彈的重量,都降到最低。”

“這樣一來,我會隨着子彈一同射向那隻烏鴉。”

“我與子彈始終保持在一個範圍裡,子彈的效果就不會削弱。哪怕是天空中最快的猛禽……也攔不住它!”

“而我,會在最後關鍵時刻,,將引力點轉移到那隻烏鴉身上,讓子彈對烏鴉造成致命一擊!”

這個方法聽起來無比黃謬,但居然是可行的。

只是月瞳皺起眉頭:

“你確定麼?你如果真要這麼做的話……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在那樣的速度下,你就算是天人境的軀體,也未必能夠抗住那種衝擊力。”

“如果你承受不住,你會死的。伱會死,而神不會。”

米迦勒站起身:

“如果維持現狀,還是會死吧?要我去看世界末日?看我爸爸死去?不……我接受不了。”

月瞳和鷹眼對視一眼。二人其實也清楚,這或許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月瞳內心生出敬意:

“既然如此,那就拼一次吧。鷹眼負責瞄準射擊。”

鷹眼點點頭:

“我發誓,我會賭上狙擊手的尊嚴,這會是我這輩子……最精準的一次射擊。”

月瞳繼續說道:

“我會用月光,將一切試圖攔截你的暗鴉部族給擊落。”

“最後……就拜託你了!”

米迦勒看向天空:

“開始吧。”

這是一個聽起來有些荒誕的計劃。

先是在開光後的子彈上製造引力點,再將米迦勒自身的質量,利用宇航員能力降低。

隨後,米迦勒會便會跟隨子彈前進。因爲質量降低到了極點,所以子彈不會因爲拖住米迦勒,而產生任何的減速。

它的威力不會減損。

在子彈穿行到靠近暗鴉天尊的時候——米迦勒會改變引力點,將引力點鎖定在暗鴉天尊身上。

那是一個超級引力點,會讓子彈速度變得極快,在一瞬間——

子彈的威力就會增加數倍。

如此一來,開光後的子彈,就可以擊殺神。

這個驚人的操作,考驗着三人的配合。如果鷹眼瞄準失誤……將會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如果月瞳沒有及時斬落護衛的暗鴉部族,子彈很可能會打錯目標。

如果……

如果米迦勒沒有活下來,無法承受高速前行帶來的超級衝擊力——

他將無法制造引力點在暗鴉天尊身上,那麼子彈也就不足以殺死神。

這麼多的如果要迭在一起,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可很快,三人就開始發起進攻。

誠如米迦勒所言,等死不是最好的選擇。

當一切準備工作完成,鷹眼扣動扳機的瞬間——

米迦勒就感覺到……自己的內臟開始破碎。

但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天人境的強大身軀,或許不足以完成這一次任務,可他已經是離弦之箭。

他只希望……自己能夠在死亡降臨前,完成這最後的一擊。

砰!

槍聲消逝。

鷹眼打出了生平最遠最精準的一擊!

月瞳也進入了緊急備戰狀態,月光如同天降神罰一樣——

子彈彈道上的所有暗鴉,在瞬間被他斬落!

而米迦勒……在急速的前行中,陷入了意識昏迷!

沒有人可以在如此高速的牽引下活下來。

那是足以殺死神的超級速度。在自身質量被降低到極限後……米迦勒只感覺一股恐怖的壓力,在壓碎自己。

身體彷彿要燃燒,但卻連呼吸都辦不到。

這樣的情況下,他開始漸漸的失去意識。

……

很小的時候,米迦勒就活在父親的陰影下。

父親是宇航員,母親是銀行的經理。這在西班牙,是非常不錯的家庭。

小時候他喜歡足球,父親作爲前西班牙國腳,告訴他不是練球的料子。

於是他不得不放棄足球。當然,米迦勒即便不踢球了,其實在同齡人裡,球技也絕對是一流的。

後來米迦勒喜歡上了國際象棋。他是天才,下棋很有天分,就能教象棋的老師都驚歎。

但很遺憾,父親曾經還取得過西班牙國際象棋的第二名。

第一名是因爲父親當時沒有去,他作爲宇航員要登空,錯過了賽事。

這樣的父親太強大了。米迦勒一生都很想超越父親,可是他超越不了。

他想學畫畫,可父親的畫作在西班牙的國家美術館裡,像一座不逾越的山峰。

他學射擊,父親是射擊冠軍,代表西班牙拿過射擊金牌。

智力領域上的那些活,父親都做到了極致,體力上的活,也不給後人活路。

而父子倆的愛好,又是驚人的一致。這個登上了時代年度封面的人物,是全世界的寶藏。

人們始終記得父親,卻不會記得米迦勒。

無論米迦勒在某個領域,能夠取得多麼優秀的成績。

但人們一聽到他的父親是誰時,都會恍然。

哦,是他的孩子啊,那就正常了。因爲爸爸是那麼偉大的一個人啊,你取得了多好的成績,都是應該的。

米迦勒的童年肯定比無數孩子過的好,但卻並不快樂。

父親不是敵人,是競爭對手,是亦師亦友的引路人。

所有人仰望高山,而他與高山作伴。

但內心,總歸會有那麼一點遺憾。

什麼時候,才能夠超越父親?

……

子彈以極快的速度穿行。

數千道月光墜落,讓子彈的軌跡裡,只有一個存在——

暗鴉天尊。

這隻可怕的神級飛行生物,憑藉強大的感知,也早已經感受到了一顆致命的子彈,在朝着它而來。

不僅僅是子彈,居然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的血肉都開始呈現出撕裂的狀態。

只有神這樣的動態視覺,才能捕捉到的高速變化裡,它看到了人類的血肉,在承受幾乎無重力超越一切的速度後……那種破碎與瓦解。

這個人類渾身都是血,他的面容已經如同被瓦解開一樣,像是被剝掉了一層皮。

有些地方,甚至可以露出人類頭骨裡那猙獰的白色!

他本是一個一頭金髮的俊秀少年。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還活着!

米迦勒,就像是在星辰裡頑強求生的宇航員一樣!

他要做出最後的指令。

“人生至少啊……得有一次,去超越他吧?”

“我的神……我向您祈禱,願我的使命,由我完成!”

許願。

這是無數普通人,在七天前向耶穌做的事情。

這個耶穌系的少年米迦勒,此刻也開始許願。

他從來不許願神賦予自己天賦去超越父親。

哪怕在遇到耶穌的那天,他也搖頭說過:

“如果我成爲了舊曆者,我就不會再在普通人的領域,去與父親較勁了。因爲那是作弊。”

是的,要超越父親,那就在舊曆者的領域做一件只有舊曆者才能做到的事情!

可他必須放下尊嚴與驕傲。

在這一次,他向耶穌祈禱,祈禱這位神,能夠讓他完成任務。

“爲了某個東西去豁出性命……那不管是普通人,還是舊曆者……都是值得驕傲的吧?”

這是米迦勒最後的念頭。

下一個瞬間,巨大的引力點,忽然出現在了暗鴉天尊的第三隻眼睛上。

那顆本不足以殺死暗鴉天尊的子彈,瞬間加速。

原本在暗鴉天尊看來,這顆子彈已經很了不起,可以傷到自己了。

它無法想象,境界如此弱小的人類,居然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真是了不起,但毫無意義。因爲它可以比子彈還快,因爲子彈殺不死它!

可下一瞬,子彈忽然加速,讓這空中的霸主,第一次害怕了。

逃!

空中霸主不是強於能飛,而是飛的很快!

哪怕是這樣的子彈,也只是速度略微快過自己!

但這個距離——足以閃避開!

一切都是毫釐之間的較量,作爲神,眼裡已經看到了之後的好幾個畫面。

可它算錯了一件事。

那個連骨頭都出現裂痕的手,那個必死無疑的人類,還是沒有死。

他捏碎了一張趨宜卡。

宜捕捉。

這張卡的舊曆能量,瞬間讓周圍所有“獵物”都失去了行動能力。

那顆寄託了生命與信念的子彈——穿過了暗鴉天尊的眉心!

數萬英尺的高空爆開一團血霧。

遠在戰場之外的鷹眼與月瞳,都藉助各自能力,看到了米迦勒最後的演出。

人類已經瀕臨破碎的血肉,在超高速度下撞擊在了暗鴉天尊強大的肉身之上……化爲了無數的碎片。

饒是殺人無數的鷹眼與月瞳,也在這一瞬間動容,紅了眼眶。

宇航員米迦勒,陣亡。

外神·暗鴉天尊成功被擊殺,天陣破陣小組,成功完成任務!

……

……

泰坦平原。

建築師加百列構建的牆,一座座堆砌,一座座被詭異的植物爬滿,侵佔,攻破。

刑天,梵天,應龍,也都陷入了困境裡。

等待着他們的,要麼是應龍發個狠,將所有人連帶着蓮花教主的這些植物凍死,要麼就是等着被植物殺死。

前者,至少能對蓮花教主,造成一點傷,或者說,消耗一下蓮花教主的體力,保留一點人類的尊嚴?

“我們不是蓮花教主的對手……”

梵天意識到了,同樣是操控植物,二者之間的巨大差距。

應龍打着噴嚏:

“你們……介意被冷死麼?”

“或許咱們死後,身體被冰封住,未來沒有人類以後,咱們還能成爲舊曆世界的化石呢。”

這個渾身冰冷的男人,講的笑話也是如此的冷。

刑天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他是所有人裡,最憋屈的那個,他的能力,發揮不了作用,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劇毒的植物,將自己毒死。

這個時候,加百列卻說道:

“如果靠着攀爬……我們是沒有辦法的爬上去的。”

刑天忽然說道:

“我們不是有宜安門麼?”

加百列點點頭:

“的確是有,這個趨宜卡,適合我這個建築師來使用,我能構建兩道門,只要穿行過其中一道門…就能讓另外一扇門。但山根太巨大了,巨大到超過我的建築構建範圍……”

“我第一次遇到比我能做出的最大建築高度還高的生物。”

“如果要安門,我也只能保證你穿過門之後,能夠抵達到山根的咽喉的位置。”

“但這個時候,一定會引起蓮花教主和山根的瘋狂反撲。雖然你的能力,是血肉縫合,但相信我……你無法走到核心所在的位置。”

刑天沉默。

加百列沒有說錯,他的的確確,無法走到那個位置。

現在還在膝蓋位置,就寸步難行,如果走到了咽喉,恐怕遇到的阻礙更爲致命。

加百列卻忽然說道:

“所以,我們得出奇招……我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大概得我們每個人都拼命才行。”

應龍打了個噴嚏:

“快說!我快撐不住了!”

加百列說道:

“得撐住啊各位,得撐住。我們一直與蓮花教主作戰。但各位有沒有想過,蓮花教主依附山根,是山根的保護殼。”

“山根恐怖的生命力,爲蓮花教主提供源源不斷的植物生長土壤。”

“但或許,這也會導致山根自己變得脆弱。我們都忽視了,去與山根對決。”

“就好像蓮花教主是一個人手裡的刀,我們沒有對這個人發動攻擊,卻一直在撞這把刀。”

梵天說道:

“問題是……要怎麼才能傷害到山根?”

加百列說道:

“建築師的能力,是建築和拆卸,秦澤給了我兩張卡,宜拆卸和宜破屋壞垣。”

“我在想,有了這兩種能力,我或許可以試一試……”

“我要打碎山根的膝蓋。”

這句話如同驚雷一樣,炸裂在衆人耳朵裡。

這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梵天說道:

“這種事情?你能做到?”

加百列搖頭:

“試試吧,我其實……很少成功過,但我想我們可以試試。”

“山根如果膝蓋破碎,它作爲巨大的山石體,一定會吃痛,到時候,山根的所有注意力,肯定會轉移到膝蓋的位置。”

“讓我們試試吧!”

刑天說道:

“到時候……我再通過宜安門,傳送到山根的頭部,只要速度快或許真的可以完成任務!”

應龍不是一個扭捏的人:

“開始吧!”

沒有任何商量,因爲他們已經到了絕境,現在不是挑選辦法,而是有任何辦法,都該如同救命稻草一樣抓住。

加百列的雙掌觸摸土壤。

在宜拆卸和宜破屋壞垣的幫助下,他很快感受到了所觸之物的脈絡結構。

彷彿腦海裡,直接出現了山根這位外神的構造圖。

而很快,他鎖定在了膝蓋的位置。

岩石開始崩碎,出現裂痕。

山根的巨大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此前,這些跳蚤在自己身上的所作所爲,山根都不以爲意。

但他第一次,感覺到了有一點疼。

蓮花教主很快感應到了山根的疼痛,在加百列周圍,開始出現了大量植物。

加百列的身前,是無數綻放的花朵,這些花朵似乎可以自己將花粉噴射出去。

加百列的身後,是蜿蜒蛇行,如同羣蛇狂舞洶涌而來的死亡藤蔓。

這一刻,蓮花教主已經鎖定了加百列。就連加百列腳下,也出現了毒藤。

恐怖的毒素開始侵蝕加百列的生命

這個建築工,咬着牙滿頭大汗,已經被荊棘刺穿的手掌,始終貼着地面。

“人生……就是一場巨大的……崩壞!”

他狠狠吐出這幾個字,這股狠勁,也激勵着周圍的人。

應龍位於加百列身前,無盡的寒冷開始蔓延,將所有的試圖噴吐花粉的詭異花朵全部凍結。

這是能讓生機都被凍結的絕望吐息。

這也是製冷師最強大的能力。

只是此刻,應龍自己也呵氣成霜,他的血液都開始結冰:

“哎……我好像看不到這場戰鬥的結果了。”

“真是丟臉啊……”

應龍嘴角的笑容也被凍結,爲了擋住蓮花教主的瘋狂反撲,他開始了以生命爲代價的,最強大的冷凍。

天人境製冷師在這一刻,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

但他眉眼裡,不是那些詭異的植物,而是滿是霜雪的一座小鎮。

“總覺得和你在一起,就很冷啊,哪有男生的手這麼冷的。”

“陳樹,以後我們去溫暖的地方生活吧。”

他忽然聽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女孩對自己說過的話。

他想打噴嚏來着。成爲舊曆者的那天,總是要經歷人生的第一次犯忌。

那一天,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承受失去的一天。

應龍也失去了他最珍貴的人。

“你走以後……這個世界就沒有溫暖的地方了。”

他這麼想着,在生命的最後一刻。

加百列看着眼前這個強大的製冷師,對寒冷抗性最爲強絕的人——卻生生被凍死,那寒冷的吐息,愣是沒有蔓延到他這邊來丁點……

他流下眼淚。

他敬佩這個叫應龍的傢伙,只恨當初在英靈殿,沒有早早與他結識。

這樣的死亡,還在繼續。

加百列身後的梵天,藉助宜栽種,也開始不斷與那些蠕動的藤蔓抗衡。

人類之軀,到底還是無法和神抗爭。

他的身體很快被藤蔓刺穿……

但他的身後,是他自己血液澆灌的,荊棘之牆。

那堵牆將所有植物的攻擊全部封堵住,沒有讓加百列遭受一點攻擊。

只是梵天自己,已然無法說出任何話語。

在藤蔓貫穿他的咽喉前,他只是想到的……是自己最愛吃的食物。

印度是一個貧富差距非常巨大的國家。如果不是互聯網,梵天這樣的人,大概不會被人們所知道。

龍夏的人瞭解到他,最早還是在網上,他騎着騎行車,揹着遠超自行車與尋常人類承受能力的各種水果。

其實在龍夏的一些地方,也能見到這樣的場景。

一個人扛着東西,扛着的東西非常巨大,扛東西的人就顯得渺小而佝僂。

梵天最早就是做這樣的搬運工作。

香蕉,芒果,榴蓮,在巨大的袋子裡裝着,那麻袋比他人還大很多。

他就騎着自行車朝着新德里走。

人們有時候會給他這樣騎行運貨的畫面配上文字——我不得騎快一點,因爲我慢了,貧窮就會追上我。

可他從未擺脫貧窮,至少在成爲舊曆者之前,他從未擺脫貧窮。

梵天其實很恨這個世界。他後來成爲黑歷者,也與這股恨有關。

他曾經聽過一段話——

我實在想不通我有什麼責任。我買不起房買不起車。就連空調我都捨不得開,全球變暖爲什麼要甩鍋到我頭上?

從小就被教育節約用水,可新德里的高爾夫球場一年的耗水量就相當於100萬人一年的用水量。

媒體呼籲我們要節能減排,但是富人每天開着私人飛機上下班。

很多地方連正常的用電都可能無法維持,但是明星家的電費一個月就要幾萬塊。

地球是大家的。資源卻是他們自己家的既然財富不能平攤,那爲什麼罪惡要平攤呢?

他恨富人。

在幾年前,那場波及全世界的疫情也席捲到印度的時候,印度曾經出現過百萬屍體焚燒的場景。

當時網絡上的人說:我想即便是暗黑破壞神3裡的場景,都不如此刻的印度可怕。

那場災難裡,他的家人也死了。

也是那場災難後,他成爲了舊曆者。

他終於可以吃得起那些被人厭惡的,香料氣味濃厚的咖喱食品。

他依舊恨富人。

在無數屍體橫陳,在那個煉獄一樣的焚燒之日裡……他也曾經痛哭過,不斷哀嚎着:

“錯的,錯的,錯的……”

世界錯了,世界不該是這樣的。

但此時此刻,他爲這個錯誤的世界,犧牲了。

大概,他害怕那個煉獄一樣的場景,出現在世界的每一處。

荊棘藤蔓貫穿了梵天的喉嚨,但身後由他血液澆灌的荊棘之牆……未曾坍塌!

加百列咬着牙,牙齒都要碎裂開。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那些恐怖的毒素,將會摧毀他的身體。

可他不敢死。

兩個人用性命做到的守護,他不能辜負這樣的人。

“我的一生,都是失敗的……我的神,至少這一次,請讓我成功吧!”

人生就是一場盛大的崩塌。

曾經是建築師的加百列,有着讓人羨慕的社會地位。

他是一個優秀的建築師。 可成爲舊曆者那一天,卻經歷了人生的一場轉折。

那是建築的交付儀式上,他設計的建築,經過層層盤剝後,於最終的交付儀式上——崩塌了。

坍塌的是房屋,也是加百列的人生。

那一場聲勢浩大的坍塌,死了很多人。

加百列的妻女,領導,同事——全部死於那場坍塌。

而他成了此次事件的負責人之一。在建築行業,他被人稱之爲豆腐渣工程師。

人總是會記住那些困難。

他此前取得過無數次成就,可只有一次失敗,就足以否定所有成就。

人生,就是一場盛大的崩塌。他很希望能做點什麼,去彌補自己的過錯。

哪怕那個過錯,其實真正的責任不在於他。

成爲天人境的舊曆者,會經歷很多成功,天人境幾個字,已經讓他超越了世俗。

可那場崩塌,他始終沒有釋懷。

直到這一刻,他忽然釋懷了。

加百列笑出了聲,他的笑聲蒼涼悲壯,爲兩個死去的夥伴難過,也爲自己此刻的快意而痛快。

在宜拆卸和宜破屋壞垣的幫助下……在兩個夥伴拼死的決意下,山根的膝蓋開始崩塌。

這個巨大山神的恐怖軀體,第一次破碎,竟然是因爲一個人類建築師。

門,終於出現。

渾身毒素的加百列,用最後的力氣,將宜安門的卡牌捏碎。

“就是現在了……刑天,拜託你了。”

天地開始旋轉。

因爲巨大山神的膝蓋破碎,它的身體開始失去平衡。

這恐怖的龐然大物,開始跌落。

原本平坦的立足之地,因爲山根失去平衡,也因爲膝蓋破碎,使得加百列的身體,開始墜落。

刑天知道,自己不能去拉加百列,他現在必須完成最後的使命。

他只是回頭看了一眼。

這真是一場盛大的崩塌啊,彷彿世界都在破碎,無數的巨石,還有破碎的植物都朝着下面墜落。

像是蓋在加百列屍身上的珠寶。

加百列的臉上,帶着笑容,他終於死在了毒素之下。

但他看到了……更爲華麗的崩塌。

而這場崩塌,不再是他人生的錯誤,這是他人生裡,最燦爛的火光。

刑天灑着熱淚,衝入了門後的世界。

在山根吃痛,膝蓋崩碎的過程裡。

他毫無意外的,衝入到了核心區域。

甚至因爲山根軀體失衡,刑天來到的區域,比預想的還要深入。

他很快抵達了核心區域。

看到了那顆火球般,賦予了山根無盡生命力的核心。

而下一秒,蓮花教主的植物開始試圖纏繞住核心!

外神的反應實在是太快了!哪怕這個計劃徹底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但在刑天抵達核心區的瞬間,竟然還能做出防禦。

荊棘不斷朝着刑天的血肉刺去,裁縫這一刻,像是壁虎斷尾一般,毫不在意的扔掉自己那些被毒液感染的血肉。

他帶着驚人的意志,咆哮着衝向了核心。

將那把宜開光後的武器,狠狠刺入了核心裡!

“總不能……只有我一個……是累贅吧?”

染血的藤蔓捲住了刑天的軀體,但男人並沒有感到憤怒,他只是豪邁的大笑着。

因爲核心破碎了!

因爲山根的身體,開始崩塌!

這個傲立在泰坦平原,無數巨型生物忌憚的神——居然被四個渺小的螻蟻殺死。

山陣破陣小組,全員陣亡。

外神·山根,成功被擊殺。

……

……

冥界。

無數隻手拉扯着的感覺,讓粟業很不爽。

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一條通往冥界的單行道擺在他面前。道路兩邊,都是無數只冤魂的手。

似乎是想要將他拽下去,但觸碰到他的瞬間,又被屬於活人的那種氣息給灼傷到。

可總是會有許多的手,不斷抓撓。

這是通往冥界的通道,這意味着,粟業已經成爲了一個死人。

或者說,準死人。再過不久,他就會死去。

死亡總是會讓人變得通透。

這句話是真的,人在臨死前,忽然間就可能把很多捉摸不透的事情,給想通了。

粟業前面一直在想,爲什麼死人的記憶,無法被史學家的力量影響。

這一刻,在他即將成爲死人的瞬間,他明白了。

原來,只要成爲死人,就可以改變記憶了。

原來只有徹底被冥界所接納,自己的力量,才能對死人有效。

粟業不想死。他一直以來都不想死。

他還很年輕,人生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他還想繼續吃法棍麪包。想來成爲死人後——飢餓感會永恆存在的吧?

這麼一想,他就有立刻捏碎宜遁逃的衝動。

是的,那張趨宜卡,還在他手裡。

他自嘲的笑了笑,停住了腳步。

他身上活人的氣息,在不斷灼燒着那些冤魂的手臂。

但這種氣息,也在不斷降低,那些冤魂的手臂,起先連靠近都覺得灼熱。

可現在,它們已經可以觸碰到粟業,甚至可以對粟業造成一些輕微的抓傷。

粟業知道,再不捏碎這張卡,就沒有機會了。

活人歸於活人的世界,遁逃便會逃向人間。

死人歸於死人的世界,這張卡只是逃走,但不具備復活的能力。

這個世界,也沒有宜復活這麼變態的卡。否則先遣時代和舊曆時代都會沒玩沒了無休無止。

死亡是絕對的。

想到這裡,粟業忽然害怕的彎下腰,嘔吐起來。

那是恐懼到極點的反應。

可他捏不碎那張卡!他真的很想捏碎這張卡。

但就是沒有那個魄力。

“我從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的呢?”

他不是沒有膽量,而是沒有那個狠勁。

因爲來到這裡後,他就想到了,如何破局。

只要成爲死人,成爲守墓人的英靈,就可以被司令召喚,屆時,就可以發動史學家的能力,去修改亡者的記憶。

這就是破局點。

司令或許已經知道了這個方法,所以司令才執意這樣做。

這真是噁心。

“噁心!噁心!噁心!”粟業咒罵着,像是又變成了與公司勢不兩立的司馬懿。

可他還是沒有捏碎那張卡。

有些時候,你害怕做選擇,這本身也是一種選擇。

時間一點點流逝,粟業在想,那兩個傢伙真頑強啊……要是,要是他們現在下來陪自己了,自己就不糾結了,立刻就逃。

但他們還在支撐着,他們還在等一個人做決定。

不……

或許司令不知道?

司令是那麼驕傲的人,他怎麼會使用這種方法。他不是不知道我司馬懿是什麼樣的人,他敢把宜遁逃的卡交給我……想必就是願意讓我逃走的吧?

這麼一想,粟業忽然覺得,藍彧和司令有點可憐。

越來越多的手臂抓住了粟業的腳。

它們被灼燒的通紅,但卻不再放開。

粟業想了好久……最終,他扔掉了那張趨宜卡。

他像個孩子一樣大聲哭了出來。

戰爭便是這樣,有人可以豪邁的赴死,也有人會哭哭啼啼的赴死。

但總歸,他們做了一樣的選擇。

地陣破陣小組·史學家粟業,陣亡。

……

……

藍彧與司令背靠着背。

這對原公司董事會成員中的第一人和最後一人,此刻頗有一種末日降臨時,難兄難弟的感覺。

所有的亡靈舊曆者,歸於冥界。

亡靈最可怕的地方,在於死不了。已經死亡的人,無法被二次殺死。

但冥喚之主可以讓其徹底回到冥界。

在冥喚之主召喚的恐怖怪物攻勢下,冥喚之主一個個的,將司令所有的召喚物——全部送回了冥界。

司令手裡,已經沒有可以用的牌。

“我一直不承認你……藍彧,但現在,我認可你了。簡一一那樣的傢伙,本身就是異類,你這樣的人,纔是我該尋覓的,一同進步的對手。”

司令其實內心不這麼想的,但想着,自己都快死了,就誇一下藍彧好了。

藍彧說道:

“我們不一樣,我始終以簡一一爲對手,如果今天能活下去,如果未來是足夠長的,我會超越你。”

這要是換往常,司令會氣得發笑。但現在,他也在笑,卻帶着幾分悲壯。

他真希望藍彧說的未來足夠長,是可以實現的。

只是很可惜,二人此時此刻殺敵至今,都沒有了餘力。

司令沒有了可以召喚的兵,藍彧連揮動刀刃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而對面,是無盡的亡者大軍。

這些亡靈裡,還不乏一些類似肌肉亡者那般的,有着恐怖作戰能力的怪物。

“若有來生就好了,若有來生,我會證明我說的話。”藍彧的聲音有些虛弱。

司令也說道:

“若有來……”

就在他也將說出最後的話語,準備迎接死亡的瞬間,司令忽然感受到了……一塊新的墓碑。

他瞪大眼睛,眼裡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

但他的動作沒有絲毫的停頓,他猛然間以手觸地,將那個剛剛與他締結契約的人……召喚出來了。

守墓人的能力,是能夠召喚出那些與之締結契約的人。且屍體得在附近,或者靈魂就在附近。

守護亡者的墓碑,同時,墓碑對應亡者,將願意爲他而戰。

就在司令也打算放棄的一瞬間,他居然感應到了新的契約。

在這個世界都快毀滅的前夕,一個剛剛死去的人,與司令締結了契約。

當污穢的塵土凝聚出那個少年的身影時,就連藍彧也動容了。

“是你……”

“啊,是我,開不開心,意不意外?”

粟業的聲音,再次出現在這片空間裡。

冥喚之主原本打算慢慢虐殺二人,看到新的亡靈後,第一反應是嘲弄。

千軍萬馬的時候,尚且兵敗如山倒,如今只有區區一個亡靈,又如何能夠力挽狂瀾?

可他下一秒,忽然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個亡靈,是史學家!是那個被他擊殺的史學家!

冥喚之主生出極大地危機感:

“快,殺了他!”

無盡的亡靈大軍,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像是穢土形成的沙暴,朝着藍彧與司令衝去。

可下一秒,一道記憶之牆,出現在了二人身前。

這是粟業在對付第七值神時所用的招數。

穿過記憶之牆的人,就會被扭曲記憶。

只是如今,這些記憶已經對活人無法生效。

但——對死人開始有效。

越來越多的亡靈大軍,包括那個一馬當先的肌肉劍士,都穿過了記憶之牆。

下一瞬,顛覆的一幕出現了,冥喚之主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它能感覺到越來越多的亡靈,擺脫了冥喚的控制。

那些新生的記憶,隔斷了它與亡靈的精神聯繫。

不管是它的千軍萬馬也好,還是那些有着強大作戰能力的超級亡靈,這一刻都開始“叛變”。

亡靈的軍團,在邁過那道虛影之牆後……瞬間調轉了方向。

冥喚之主,第一次害怕起了這些被他奴役的死亡生物。

那個強大的,讓藍彧都無從招架的肌肉亡者,第一時間提刀,攔住了冥喚之主的去向。

暴動的亡靈,隨後不斷奔涌而來。

這一幕像極了喪屍圍城。一個人類,面對孤身的洶涌而來的屍潮。

冥喚之主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弱小的人類,在死後會產生這麼大的能量。

作爲一個外神,它如果修煉自身,便不會某種單一的屬性剋制。

越是依賴某一種屬性,對應的,剋制它的存在降臨時,便越顯得脆弱。

冥喚之主的結局已經註定。

奴役亡者之人,最終死於亡者之手。

地陣破陣小隊,成功完成任務。

藍彧擡頭看向天空,血池的天空原本是血紅色,但忽然間,多出了一抹金色的亮光。

……

……

競技之國。

圍困着四大值神的金色光球,變得黯淡。

這個結界即將破碎。

此時此刻,簡一一獨戰墮落盤古與虛無佛陀,精疲力竭。

若四大值神再破開封印,這場戰鬥會迅速結束。

競技之神的本體,黃金天平出現了數道蛛網一般的裂痕。

這位神也即將支撐不住。

但它並未放棄,因爲它感受到了一股浩瀚的力量。

浩瀚起於微末。就像星火起於黑暗。

在黑暗的至深處,耶穌一次次想過放棄。

這種循環的折磨對他來說太過痛苦了,像是一整個世界在發黴,在腐爛。

原本記憶裡,母親的嘲弄,父親的毆打,都在一次次循環裡,被強化,被扭曲。

他漸漸的,快要失去所有的意識。

他像是那個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人。

那些釘子,名爲罪惡,貪婪,憎惡,恐懼。

他還是想不出那個問題的答案,想不出爲什麼自己會在這裡。或許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或許自己該放棄思考,該淪爲這腐敗城市的一部分。

就任由那具金光退去的屍體,在十字架上腐爛,凋零。

他真的這麼想着,覺得疲倦如海潮般厚重。

直到……他聽到了一聲禱告。

“我的神……我向您祈禱,願我的使命,由我完成!”

真是熟悉的聲音,那似乎是……米迦勒的聲音。

他記得那個孩子,記得那個孩子從來不對他這個大主教懺悔。

作爲一個神棍,他想過,如果那個孩子對他懺悔,他會改變一些事情。

比如改變那個孩子的父親,讓其變得平庸。

比如改變那個孩子本身,讓其能夠用舊曆者的身份,去輕而易舉的打破父親的記錄。

但沒有,米迦勒從來沒有過懺悔。

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卻還是像自己許願了。

那就回應他吧,哪怕自己要死了,至少……至少也幫助他,讓他順利一點。

耶穌迴應了米迦勒。

於是米迦勒就像是一個暫時失去了死亡能力的人,他明明連骨頭都開始碎裂了,卻還是活着,直到完成了任務,才與外神撞擊而死。

這個願望,像是一盞燈,讓昏暗的意識世界,有了些許溫暖。

藉助這盞燈,耶穌似乎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不久之後,他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

“我的一生,都是失敗的……我的神,至少這一次,請讓我成功吧!”

加百列麼?他也在祈禱。

那個始終用一次失敗來折磨自己的人,也終於渴望走出失敗了嗎?

又一盞燈亮起。

“若我的力量可以幫助你……那麼加百列,我願意迴應你。在這個糟糕的地方,哪怕被索取,也好過我循環着被折磨。”

耶穌忽然有了些許力量。隨後,他記起來了更多事情。

“海莉,你真白。”

天才畫家萊恩,張開雙眼,看到了自己的新娘海莉。

耶穌記得,是海莉,那個許願要讓男朋友獲得光明的人。

“我們結婚的時候,神會爲我們見證麼?”

“不知道,但如果他不那麼忙的話,我想我們許個願,希望他能來吧!”

耶穌露出微笑,這盞燈真是亮眼,他忽然覺得有了很多力氣。

這個時候,又有一盞耀眼的燈亮起:

“我想要麪包!我要麪包!”伊薩絕望的哭聲說着一個微不足道的願望。

下一瞬,耶穌又看到了這樣的一幕畫面。

“起來吧,別害怕,神會保佑我們的,你知道伊薩嗎,神給過伊薩麪包。”

“我們不要放棄希望啊!我們一定可以逃出這座城市的!”

男孩們女孩們互相慘扶着,在那個神無法眷顧的角落裡,他們只需要相信神存在過,哪怕暫時照拂不到他們,人生也有了意義。

他們帶着希望,走過那條滿是孩童屍體的道路,希望能夠藉助那條道路,離開這個國家。

但終有一日,他們會回到自己的國家,去將那些侵略者趕出去。

從對未來毫無希望,到重新燃起鬥志,不過是因爲一個死去母親的小孩,被神施捨了麪包。

越來越多的燈亮起,這黑暗的意識空間,不知何時,亮起了萬家燈火。

那是他在七天裡不斷迴應願望才換來的燈火!

原本黑暗的世界,瞬間被巨大的光明籠罩。

父母扭曲的面容,兒時所有悲慘的記憶,都在這一刻,被光芒驅逐到了黑暗的角落裡。

神說,要有光。

耶穌忽然間淚如雨下。

他明白了。

那些願望不是索取,那些向他許願的人,海莉,伊薩,加百列,米迦勒……他們在贈予!

原來這就是信仰之力……

在自己迴應信仰的時候,信仰也在構建新的自己。

神用光照亮了世界,世界的明亮,也賦予了神的存在。

那些曾經被耶穌救助過的人,這一刻,在耶穌陷入黑暗深處,被四大王爵的腐敗力量侵蝕時——竟成了照亮黑暗的萬家燈火。

當世界驟然明亮的一刻,神才真正的存在。

耶穌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不斷循環。

當萬家燈火亮起的時候,他看到了,那條街道深處,前典獄長家裡,那個滿身傷痕的小男孩。

他許了一個願望,很多年很多年了,無人迴應。

這個願望直到很多年後的此刻,才終於被耶穌所聽見:

“耶穌……耶穌……我叫以利亞,我是個好孩子的,我想讓大家都愛我。”

真是一個奢侈的願望,可誰能說那個孩子錯了呢?

灰霧凝聚在了那個孩子身後,耶穌終於出現在了孩子的身旁。

“你!你是耶穌嗎!”

“不,我不是神,以利亞,我是未來的你啊。”

在這個扭曲的世界裡,耶穌見到了年幼的自己。

那個時候,他還叫以利亞。

“以利亞,你的願望實現了,請你不要害怕以後的所有經歷……請你相信,未來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會愛你。”

這句話說完之後,耶穌忽然釋懷了。

萬家燈火變得無比敞亮,所有的黑暗都煙消雲散。

他一直在想,迴應了那麼多願望,爲什麼始終沒有成爲主宰。

這一刻,耶穌終於知道了答案。

他始終不曾迴應自己的願望。

光明匯聚。

璀璨的金光讓原本灰暗的城市變得刺目耀眼。

在人生最艱難絕望的一刻,那些像耶穌許願過的人,終於將信仰的光明,照向了耶穌自己。

這個世界,所有的救贖,原來都是相互的。

對米迦勒和加百列,對萊恩對海莉對伊薩他們的迴應與救贖,最終也救贖了耶穌自己。

彷彿是十字架上腐爛的身軀,似乎又有了新的血肉。

被四大王爵侵蝕的耶穌,忽然間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瞳散發着金色光芒。

第三位舊曆主宰,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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