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狠人和僞狠人的區別就在於此。
換作虎爺,他雖然也很,但關鍵時刻他狠不起來,面對多爺終究還是縛手縛腳,患得患失,可謂是僞狠人。
而金狼也忌憚寶樹族,也不想跟寶樹族爲敵,可關鍵時刻,他心比磐石還硬,鐵了心要幹掉多爺,哪怕付出慘重代價,甚至自己都深受重傷,失去戰鬥力,也在所不惜。
就像金狼說的這樣,只要他多爺躺下,這一切就是值的。
多爺暗暗嘆一口氣,知道金狼的心意已決。眼下的局面,任何話術肯定都不能奏效,已經無法善了。
他更知道,也許就是下一秒,就將分出生死。
多爺想過無數種可能性,過去發生的事,畫面在他腦海裡不斷閃現。眼下,他甚至沒時間懊惱,沒時間後悔。
就算是死,也不能窩窩囊囊地死。
多爺還在蓄力,哪怕已經沒有多少力可蓄。剛纔吸收這株巨樹的那一點點靈力,根本不足以讓他得到多少力量,能支撐他一次地行術。
否則,他根本不會遲疑,直接就走了。
殘存的這點力量,的確不足以支持一次地行術,可多爺還是打算將這僅有的一點點力量用好。
這一幕,自然看在金狼眼裡。
金狼嘴角溢出一絲嘲諷意味:“多爺,你是寶樹族血脈,應該是個體面人。你知道,我也知道,這裡每一個人都知道,你已經沒有餘力掙扎。你再怎麼蓄力,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如果我是你,我情願給自己一個體面。”
殺人誅心。
金狼大酋長要的就是瓦解多爺最後一絲鬥志。
多爺緩緩閉上眼睛,淡漠道:“來吧,我寶樹族只有戰死的勇士,沒有投降的懦夫。”
金狼大酋長冷酷一笑,卻不再多說什麼,冷冷一揮手:“送他上路!”
那名還有戰鬥力的小酋長,帶着幾個金背親衛,齊齊對多爺發起最後一次衝鋒。
現在的多爺氣息虛弱,明顯已經沒有一戰之力。這次衝鋒,他們非常自信,絕對可以收割掉多爺的性命,結束戰鬥,終結這一切。
而多爺,一直眯着眼睛,彷彿真的已經放棄抵抗,眼神絕望而平靜,彷彿已經坦然面對死神的召喚。
金狼嘴角的冷笑,也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知道,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可就在他嘴角勾起這一抹笑容的時候,他的表情忽然凝住了。
幾乎與此同時,他所處的位置,猛然衝出一道尖銳的靈藤,毫無徵兆地從他的襠下螺旋穿刺上來。
這一下快如閃電,完全沒有半點徵兆。而金狼身受重傷,身體處於極爲麻木的狀態,根本沒有平時百分之一的警惕心和戰鬥警覺性。
這靈藤刺入他身體時,他才反應過來。
可這時候反應過來,明顯已經是晚了。靈藤螺旋式穿刺,直接從襠下穿過腹腔,一路從口腔中刺出。
金狼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隻烤全羊似的,被這靈藤直接帶起衝上了高處。
這一下自然是致命的創傷,可金狼一時卻沒有立刻掛掉,他恐懼的視野中,卻看到即將被手下亂刀分屍的多爺,腳底下土壤猛地一鬆,出現一個奇怪的空間波動,直接將多爺的身體拽入地底,迅速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
而直到他的身體消失後,小酋長和幾個金背親衛纔剛剛殺到,卻終究是慢了半拍。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快到每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金狼被刺穿,而多爺卻憑空消失在地面。
“大酋長!”
沒有參與進攻的幾個小酋長和金背親衛,這才反應過來,紛紛叫喊起來。
不等他們上前搭救,靈藤卻自動收縮,迅速消失在地面。
金狼大酋長的身體跟破麻袋似的砰的一聲摔下地面,整個人在地上不住抽搐,兩個洞口在不住汩汩往外冒血,眼神恐懼而絕望,喉嚨裡發着嚯嚯嚯的聲音,卻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顯然,這是致命的一擊,將本來就重傷的金狼最後一點生機都斷絕了。
“大酋長!”
箭狼部落這些傢伙紛紛涌了上來,查看金狼的傷情。
“追……追……”誰都看得出來,金狼生機在渙散,已經發不出完整的句子,單個的字,都已經含糊不清。只是大家勉強可以聽出,金狼這是要大家繼續追殺多爺。
“大酋長,我們給你療傷,挺住,千萬挺住。”
金狼殘存的力量推開一名金背親衛,身體猛地一抽,怒吼一聲:“追!”
剛吼到一半時,腦袋一歪,便直接斷了氣。
追!
這是金狼大酋長生前最後一個指示,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一時之間根本接受不了這個殘忍的現實。
不可一世,從來不敗的大酋長,竟然也會死?這可怎麼得了?箭狼部落今後何去何從?誰來帶領箭狼部落走出困境?
這些人大多數習慣了依賴金狼,此時金狼意外掛了,讓這些傢伙一個個六神無主,就跟無頭蒼蠅似的,除了哀慟之外,一個個卻顯得迷惘了。
這時候,有一名金背親衛狠狠擦了一把眼淚,叫道:“大酋長生前讓咱們追殺這個寶樹族的混蛋,咱們必須聽大酋長的。我們得追啊!”
所有人都望向那名還有戰鬥力的小酋長。
眼下,大多數人都重傷在身,擁有戰鬥力還能帶兵的,就只剩下他這一個小酋長了。
這名小酋長頓時感到了莫大的壓力。不過,他立刻就嗅到了一點點機會。
雖說他獨當一面去追殺一個寶樹族,可能要承擔巨大的風險。
可這事要是辦成功了,他的聲望就會無限暴漲。要知道,這可是金狼大酋長的遺命,要是能把這個遺命給辦妥了,豈不是大刷聲望的一件事。
箭狼部落沒了大酋長,必定要有新的大酋長頂上。誰來頂?自然是幾個小酋長當中產生,唯一的例外可能還得加上軍師。
但如果自己把這個寶樹族的餘孽追殺成功,爲大酋長報仇,金背親衛必然會擁護自己。
有了金背親衛的擁護,繼任大酋長位置雖不說板上釘釘,但也至少穩了七成。
想到這裡,這名小酋長狠狠一拳砸在地上,咬牙切齒道:“這個寶樹族餘孽詭計多端,最後一點殘餘力量,竟用來算計大酋長。大酋長是我們箭狼部落的天,如今天都塌了,這個仇不報,我們何以爲人?我就算拼上老命,也一定要追上這個混蛋,哪怕是同歸於盡,也不能讓他活着!還有一戰之力的勇士,都給我站出來,隨我追敵!”
幾個金背親衛迅速站了出來,目光堅毅地跟着這名小酋長。
其中一人道:“我們已經發出召集信號,告知其他金背親衛迅速來集合。必須爲大酋長報仇雪恨!”
這次追擊,只是來了少部分金背親衛,其他金背親衛主力,還是在對付忘情谷那批人。
金背親衛在這幾次戰鬥中,雖然也折損了十幾二十人,但主力構架還在,沒有傷筋動骨。
如果金背親衛全線參與追殺一個奄奄一息的寶樹族餘孽,勝算無疑會大增。
其他幾個小酋長此刻也嗅出了一些意味。
意味深長地看着那個收買人心的小酋長,心裡卻有些不樂意了。
他們都是小酋長,按說繼承大酋長位置的權限,大家的資格是差不多的。可要是這件事被這小酋長辦成了,他們這些小酋長就根本沒有機會競爭了。
“刀耒兄弟,爲大酋長報仇,當然迫切,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剛纔那一下你們不覺得古怪嗎?”一名小酋長率先開口。
他口中的刀耒,就是那個還有戰鬥力的小酋長。
刀耒冷冷道:“不管什麼古怪不古怪,大酋長隕落,是我箭狼部落之恥,我們每一名箭狼兒郎,都必須將復仇視爲頭等任務。別說是有點古怪,就算明知道前面有千軍萬馬,也得衝過去,殺掉兇手,讓大酋長安息。”
先前那名小酋長卻道:“糊塗!如果將箭狼部落帶入滅亡深淵,我們就算死了,有什麼面目去見大酋長?”
“可要是沒能給大酋長報仇,我們更沒面目去見大酋長。更何況,下令追擊的是大酋長。不幹掉這個寶樹族餘孽,大酋長死不瞑目啊!”刀耒很有表演慾望,帶着哭腔,狠狠又在地上砸了一拳。
他這一舉一動,自然感染了金背親衛。這些金背親衛都是金狼的死士心腹。他們考慮更多的是金狼,甚至超出了對箭狼部落前途命運的關心。
而刀耒的這番表態,無疑是贏得他們認可的。如果要立新主,刀耒這樣有血性的小酋長,無疑更像金狼大酋長,無疑是更好的人選。
“我們聽刀耒小酋長的!”
“對,若不能爲大酋長復仇,雖活着,還不如死!”
“追殺那個寶樹族餘孽,是大酋長的遺言,誰怠慢,誰就是不把大酋長放在心上。”
這就近乎是道德綁架了。
先前那名小酋長嘆一口氣:“你們都誤會了,我何嘗不想爲大酋長報仇。我都恨不得現在就跟那個混蛋同歸於盡。可你們想過沒有,剛纔那個寶樹族的傢伙,明明看上去已經氣息奄奄,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了。爲什麼他會忽然發動一擊,爲什麼還能施展地行術脫離我們的追殺?你們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什麼?”
大家冷靜下來,仔細一想,還真有點蹊蹺。
剛纔一幕大家都是親眼目睹的。寶樹族那廝的確是山窮水盡,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了。
爲什麼會忽然出現如此變故?
他是怎麼辦到的?
那名小酋長倒是沒有賣關子,沉聲道:“排除掉一切因素,剩下只有一個可能。對方的同黨來了!”
同黨?
有人眼中明顯閃現出忌憚之色,一個寶樹族血脈就這麼難對付了。再來同黨,那還怎麼得了?
刀耒卻狠狠道:“同黨又如何?我估計就是忘情谷的殘兵敗將罷了。真有寶樹族的高手來,他們早就現身反殺我們了,怎麼會狼狽逃竄?而且外頭是地煙之災,寶樹族的老巢到這邊,必須要穿過地煙之災的覆蓋區域。怎麼可能這麼快抵達?甚至消息有沒有傳到寶樹族總部,我都懷疑!”
說着,刀耒不再猶豫,號令道:“金背親衛全體都有,隨我殺敵。剩下的人,在此照料大酋長遺體。”
金背親衛肅然應諾。
……
而剛纔抱着必死決心的多爺,此刻還在雲裡霧裡,感覺到自己是在被地行術拖動,但這地行術跟他寶樹族的地行術還是有些區別的。
速度也不算很快,但卻還算平穩。
許久,多爺才稍稍恢復了一些氣力,睜開眼看,發現拖着他們前行的,居然是三個熟悉的身影。
“是你們!?”多爺驚訝莫名。
他萬萬想不到,剛纔那一下救他性命的,竟然是之前早就逃離的三個蘑菇人。
江躍忙道:“多爺,您歇會兒,別說話。咱們還沒脫離危險呢。儘量恢復實力,咱蘑菇人打架不行,只能拖着你地行術逃跑。箭狼部落隨時可能追過來的。您要不能恢復戰鬥力,咱們的危機就不算解除。”
多爺心神一凜,知道對方所言非虛。雖然心頭有無數疑問,卻還是沒有再多問,而是全力恢復,儘量讓自己的身體狀態得到休息和緩慢的復原。
大約一個多小時候,三個蘑菇人才停下。將多爺放在一處岩石邊上,讓他靠在一個舒服的位置。
多爺緩緩吐了一口濁氣,目光復雜地看着三個蘑菇人:“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恰好救了我?”
多爺不是多疑的人,可這三個蘑菇人的出現,實在太過巧合離奇。他由不得不疑心。
江躍苦笑道:“其實我們三個一直就沒走遠。上次脫離之後,本來想離開,可想到外面地煙之災,兵荒馬亂,我們也不敢到外面廝混。因此一直在周圍打轉。想找機會再次投靠多爺。虎爺這個人狼子野心,他能跟我們翻臉,早晚也可能跟多爺翻臉,所以我們覺得還有機會再投靠多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