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施校尉在泰坦城邦混得還算人模狗樣,可把拉進學宮來,他整個人就跟鵪鶉一樣哆哆嗦嗦,完全沒有半點平時的趾高氣揚。內心完全被恐懼和慌張包圍,兩條腿幾乎是發軟,連道都走不動。
被修羅大學士親自帶人抓過來,施校尉當然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難道是自己跟銅椰學士的那筆買賣出事了?不應該啊,銅椰學士都說了,這是學宮鼓勵的行爲,學宮很多學士都這麼幹。不但學宮不會反對,反而會對貢獻卓越的人大加獎勵,酬金豐厚。
按這個邏輯,自己不應該有過,反而應該有功纔對。
他很想講一講道理,可修羅大學士何等存在?他施某人跟人家比,連只臭蟲都算不上。沒讓他說話的時候,他甚至屁都不能放一個。
乃至大聲呼吸都有可能是錯的。
根本無需任何威脅恐嚇,施校尉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樣,把他跟銅椰那點勾當完全給招供了。
施校尉覺得自己很冤,可在學宮這幾位頂級大學士跟前,他甚至連喊冤的勇氣都沒有。
只是頓首哀告道:“諸位大學士在上,銅椰是學宮學士,位高權重。過去在江湖上,又是我的領頭大哥。他找上我,說這筆生意是學宮鼓勵的,是爲學宮做事,我不敢不答應,也不敢不盡力啊。”
首席大學士面沉似水,對施校尉的哭告毫無波瀾。
說到底,施校尉這種人,在他眼中也不過是螻蟻罷了。他根本不關心螻蟻的喜怒哀樂,恐懼驚慌。
“除了這筆生意,銅椰還對你說了什麼?”
就在施校尉心頭打鼓,戰戰兢兢的時候,修羅冷冷問。
施校尉的確是有所隱瞞的。
銅椰除了這筆生意之外,更提到了一個重點。那就是學宮要把他們這些當初參與劫掠地表人類車隊的冒險者,統統當成棋子來犧牲。來消除那名地表俘虜徐教授的心魔。
當時聽完銅椰說這件事,施校尉可是義憤填膺,當場罵娘,很是一通抱怨吐槽。那些話要是落到學宮高層耳朵裡,殺頭那都是輕的。弄不好全家性命不保。
如今回想起來,那件事打死施校尉也不敢亂提。
因此,他驚駭之下,還是決定隱瞞。他知道,一旦把那件事捅破了,他今晚大概率不能活着離開此地。
他還記得,當時跟銅椰說到這件事上,他着實對泰坦學宮有過一通言辭激烈的非議。
尤其對學宮搞不定各大黃金族羣的事,還多少有些微詞,乃至嘲諷。
這些都是萬萬不能讓學宮高層知曉的事。
但他心裡頭畢竟是忐忑的,他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是銅椰學士出了什麼事?還是銅椰學士把他給告發了?
“嗯?”修羅大學士眉頭一挑,語氣森然。
施校尉差點嚇尿了,忙道:“他……他主要是談這筆生意,他說這筆生意做好了,能頂我們半輩子的努力。還承諾我一個地表俘虜三個金幣的價格……”
“這筆生意,做成了嘛?”修羅大學士問。
那邊的多瞳大學士搖搖頭:“銅椰這邊並沒有交割地表俘虜,這筆生意本座是沒聽說過。”
多瞳大學士負責材料蒐集,地表人類俘虜也是特效藥的原材料一部分,自然也是多瞳大學士負責的。
或許他不會親力親爲,但每一筆生意做成,要往外掏錢,必須有他多瞳大學士最終的簽字畫押。
否則這錢根本不可能出去。
如果多瞳大學士都沒印象,那肯定是生意還沒做成。至少銅椰還沒從學宮拿到這筆錢。
施校尉不住點頭:“是是,隊伍是前天夜間出馬的,至少得三五天的週期,這還是一切順利的前提下。要是襲擊的點扎手的話,可能還會多耽擱幾天。我估計要想完成交割,可能需要七天。”
“這筆生意有多大?”多瞳大學士忽然問道。
“一名地表俘虜三個金幣,銅椰學士說這個地表人類的點,有幾萬地表人類,至少上百萬金幣的生意。事成之後,他拿三成,其他七成,都歸我跟兄弟們共同分配。”
多瞳大學士淡淡道:“學宮的內部價,是五個金幣一個地表人類。”
其他幾名大學士聞言,也是吃了一驚。
玉鼎大學士嘖嘖嘆道:“嚯,銅椰這廝還真會做生意,買家買家兩頭通吃啊。別說幾萬人,就算是一萬人,他也能拿到近三萬金幣。這特麼足夠他瀟灑幾輩子了。”
施校尉也是震驚莫名,心裡大罵銅椰不是東西。
特麼這狗東西竟兩頭吃。自己還覺得他只拿三成,公道得很。實則特麼一算下來,五個金幣他一個人拿了將近三個金幣。
而她施某人和那些賣命的兄弟,只能拿剩下兩個金幣。
雖說一個人頭兩個金幣也着實不少了,可學宮東這邊的價格可是五個金幣一個人頭啊。
吃相太難看了,這狗東西當了學士之後,比過去還更黑了。果然,這種人永遠不能指望他哪一天改吃素。
不過,眼下不管是三個金幣還是五個金幣,似乎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天都要塌下來了,還談什麼金幣?
多瞳一直觀察施校尉的面部表情和細微反應,忽然他盯着施校尉,淡淡道:“銅椰一定對你說過其他的事,你有所隱瞞。”
施校尉心頭一驚,下意識想否認。但是在多瞳那威嚴的目光下,他竟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完全沒穿衣服的小丑,所有一切不堪,無處遁形。
滿嘴的謊言竟是結結巴巴,說不出來。
“你有一個老婆,兩個情婦,還有老孃,六個孩子。在泰坦城邦有幾處宅子,存款上百萬銀幣,不管是地位還是財富,也算是富貴階層了。”修羅大學士就像陳述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施校尉聽着,卻是全身跟篩糠似的顫抖不止。
學宮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把他調查得底朝天,這是何等恐怖的能力。
而修羅大學士這番敲打,可不是跟他拉家常,而是在提醒他,要是回答不善,他在泰坦城邦的這些財富和地位,包括他的家人,隨時可能變成鏡花水月,分分鐘成空。
“我……”施校尉面無血色。
修羅大學士喝道:“學宮找你問話,你還支支吾吾,是真嫌自己活得不耐煩啊?還不從實招來?”
施校尉噗通一聲,栽倒在地,連連磕頭不止。
“是是,我說我說,銅椰還曾提到一件事,他說學宮要把他當成棋子,隨時犧牲他來成全一個人類俘虜,因此他心頭很是擔憂。不過他沒有表達出太過憤怒的感覺,好像他已經找到什麼後路似的。而我感覺他找我做這筆生意,也是因爲他急切想要得到這筆收入。”
多瞳轉頭問修羅:“他那宅子賣了多少錢?”
“八十萬銀幣。”
“果然是急於出手啊,正常來說,他那宅子應該值近百萬吧?”多瞳大學士道。
修羅大學士點點頭:“根據接手人的說法,銅椰雖然竭力想掩飾急切出手的事實,可作爲買家,還是可以感覺到銅椰確實很急着變現。”
多瞳若有所思,又問了施校尉幾個問題。
施校尉被威脅之後,哪裡還敢有所隱瞞,自是老老實實回答。
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學宮居然沒有處決他的意思。
“安排兩個人,看住他。等他安排的隊伍返回泰坦城邦,咱們這邊再跟他們交割。”
銅椰是該死,但他安排的這樁生意,還是要繼續做下去的。
地表人類俘虜現在是稀缺資源,尤其是這種幾萬人的倖存者基地,真要做成了,對學宮而言也是比較重要的一個補充。
換句話說,施校尉這人,殺不殺意義不大,但他對這筆生意來說,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留他小命幾天,也無傷大雅。
施校尉就這樣迷迷糊糊被帶過來,又被糊里糊塗帶走。
直到離開時,他還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不是銅椰這邊事發了?而自己招供的那些肯定是對銅椰不利的。
要是銅椰沒出事,自己肯定是往死裡得罪了銅椰。
施校尉弄走之後,幾位大學士又坐在了一起。現在完全可以確定,這件事背後,定是銅椰在搞鬼。
銅椰蓄謀已久,這一點也毋庸置疑,鐵證如山。畢竟幾個月前就把妻兒老小送走,把各種資產變賣,這顯然就是留後路。
可施校尉這筆生意,又讓這件事多出了一些疑雲。
“首席,銅椰肯定是早有所謀,毫無疑問。不過,昨日的事,或許只是一個偶然,就算銅椰有計劃要對神機大學士動手,或者對徐教授下手,昨天也肯定不是他既定的日子。”
首席微微頷首:“有道理。他要動手,至少要等到施校尉這筆生意做成,拿到他需要的幾萬金幣。”
玉鼎大學士則問道:“那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讓銅椰忽然改變計劃?甚至顧不得這等幾天就能到手的幾萬金幣?”
修羅大學士也有些疑惑:“他一個優質地段大宅子,才賣了八十萬銀幣,也就是八千金幣。沒道理等不了這幾天。”
“難道說,當時徐教授心魔發作?神機大學士要拿下銅椰?”這是神機大學士一名副手提出的見解。
另一名副手則搖頭:“我覺得不太可能。神機大學士要拿下銅椰的話,區區銅椰不可能有反擊能力,更別說還能將神機大學士給害了。這銅椰一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沒準他還有其他幫兇。”
其他幫兇?
整個泰坦學宮,誰在什麼崗位上,其實都有嚴格安排的。實驗密室,更不是誰都能進的。
目擊者反應,先後進入實驗密室的,只有銅椰學士跟後來的神機大學士,並沒有其他人進入。
再說了,偌大泰坦學宮,上上下下如果把最底層的角色都算進去,至少幾十萬人,可真正有資格進入學宮當值的,都是有數的,而且每一個都是登記在冊,哪天值守,哪個時段值守,都是有嚴格安排的。
不是誰想逗留,就可以隨便逗留的。
尤其是實驗密室,那更是學宮的金地,堪比首席大學士的辦公點,守衛是一等一的森嚴。
若有幫兇,怎麼混進去?怎麼躲過那麼多人的耳目?
最重要的是,偌大學宮,誰會失心瘋到去當這個幫兇?誰有這個能力去當這個幫兇?
恐怕除了幾個紫金綬帶大學士之外,其他人也根本就不具備這個能力。
可要說沒有保守,以銅椰的能力,他怎麼可能幹掉神機大學士,還把徐教授給擄走了。
徐教授再怎麼着叛逆,她總不能幫着銅椰對付神機大學士吧?
再說了,徐教授可是被神機大學士靈識操控的,她但凡有一點惡念表現出來,神機大學士是很容易察覺的。
說徐教授參與了密謀,這也不太符合邏輯。
整件事撲朔迷離,疑點重重。似乎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有漏洞,都有解釋不通的地方。
現場氣氛一度陷入低迷。
修羅大學士咬牙切齒道:“既然一切禍患來自銅椰,只要拿住銅椰,真相自然大白。他今日剛完成了宅子的交易。我卻不信他今晚就會離開。只要他還在泰坦城邦,三日之內,我必將他揪出來!”
這倒不是誇海口,修羅大學士掌控整個學宮的精銳,而學宮在整個泰坦城邦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威。
學宮要搜索追殺叛徒,泰坦城邦各部門誰敢不配合?不管搜索到哪裡,誰家敢不配合?
哪怕是挖地三尺,也絕沒有人敢跳出來反對。
不過,最終如何操作,還得是首席大學士姜靈說了算。
其他幾位大學士,目光全集中在姜靈大學士身上,等待他一錘定音。
“城門關閉,全程搜捕。不過暫時不宜大張旗鼓,以暗中調查搜索爲主。24小時內如果沒有收穫,由明轉暗,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拿下這個叛徒,生死勿論!還有,徐教授一定要找到,此人的重要性,是銅椰的十倍百倍!如果不能爲我們所用,同樣殺無赦!”
對待叛徒,學宮從來不心慈手軟。
而對徐教授,既然不能爲學宮所用,也沒有理由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