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夕顏上了錦王的馬車。
她掃了一眼馬車裡的陳設不禁暗暗咂舌,這哪裡是馬車,分明就是舒適的書房,馬車的地面鋪着只有宮裡人才能用地毯,一側的書架上堆滿了書籍畫冊,香爐繚繞,桌案上擺着一套精緻的茶具。
“喜歡嗎?”冷顏君的聲音幽幽傳來。
莫夕顏的眼睛忙看向窗外,“還好。”
冷顏君坐到桌案後,手指輕輕敲打着二人中間的桌面,“你的馭獸紫藤哪去了?”他記得那隻靈獸可是極其戀主的,現在怎麼可能不見蹤影?
“圍獵時人多,我擔心他會惹事,所以命他不準出來。”一提到紫藤莫夕顏顯得有些無奈。
車廂裡只有他們兩人,不說話時氣氛顯得分外微妙。如果說眼神也能將人穿透,莫夕顏這會功夫恐怕已經輪迴轉世好幾百次了。
冷顏君的那雙紫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灼熱的眸光簡直能燒死人。
而且車廂裡的溫度也漸漸開始升高,經過長時間與對方相處,莫夕顏已能推測出這種情況通常是因爲錦王的情緒所致。
雖然其原因不明,但她知道,這種情況下,還是少說話爲妙。
錦王冷顏君伸手爲兩人各倒了杯茶,推至她面前,“你害怕本王?”
莫夕顏擡頭瞪了他一眼,怕?好像是有點,自從認識他起,他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捉摸不定,喜怒無常。
冷顏君端起茶杯,輕輕飲了一小口,一臉的魅惑,“小王妃,別這樣深情的望着本王,不然以後日日想見,本王怕你會看膩歪了,到時候想要紅杏出牆,風月王朝定又要揚起一片血腥。”
莫夕顏心裡哀嘆一聲,這人的臉皮怎麼可以這麼厚。
正巧她擡眸看到馬車外閃過的城牆,清冷的眸子看向錦王,“錦王殿下,你看那兒是什麼?”
錦王冷顏君一頭霧水的看過去,只見一排排城牆從車窗外閃過,不明所以,“城牆?”
“不,那是你的臉皮。”莫夕顏說話的時候,秉承着以往冷靜的宗旨,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在外面駕車的糰子先是手一抖,望着城牆將嘴邊涌出的笑容強壓回去。雙肩似抽搐一般,一上一下,從後面看上去極爲怪異,馬車也隨之搖晃了一下。
莫夕顏沒有思想準備,車子一晃,她的身子跟着前後搖晃,眼看就要撞上前面的桌案。
就在這時,冷顏君抓住桌案的邊緣向一側一推,莫夕顏向前撲倒的身體毫無懸念的跌落進了他的懷裡。
莫夕顏全身頓時一僵。
擡眸,錦王的雙眸籠罩在一片陰暗中,一時間她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慌亂間她想坐起身,但錦王的雙手卻猛地按住她,一雙火熱的脣便貼在了她的脣瓣上,
“本王現在就讓你看看,究竟這似城牆的臉皮有多厚!”雙微啓脣,撬開了她的牙齒,卷着狂風暴雨般的親吻。
莫夕顏怒不可遏,羞辱感令她臉色漲紅,她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的大掌禁錮的死死的。
冷顏君,我和你不共戴天!
莫夕顏又羞又惱,她的清白就這樣一次又一次被他……
突然,冷顏君放開她,而馬車也隨即平穩的停住了。
莫夕顏大口喘着氣,鐵青着臉。
圍獵場轉眼便到了。
皇帝象徵性的射出第一支箭。
箭簇鳴響着刺入天際,宣佈了本次圍獵正式開始。
內侍總管服侍在皇上左右,寸步不離。
收了弓箭,皇帝負身而立,望着衆位皇子與大臣策馬衝入林中,周邊侍衛個個手持長戟肅穆而立。
女眷們則全都留在了營地,嘻笑聲不絕於耳。
三皇子傲風騎在馬上,在衝入林中時匆匆轉過頭來,向着營地的方向瞥了一眼。
太子騎馬就在他身邊,彷彿感覺到他回頭的動作,他也轉過頭來,順着傲風的視線望過去。
但見莫夕顏站在人羣中,嬌小的身姿在那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中分外醒目。
傲風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稍稍旁移,只見莫芳菲站在那裡,臉色蒼白,似有些緊張。
傲風嘆了口氣,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也許,是無可挽回的。
這種無能爲力的感覺讓他極爲不爽。
站在營地中的女眷們竊竊私語,“剛纔三殿下在看這邊呢。”
“是啊,他是在看莫府的大小姐吧?我記得他與莫府有婚約……”
“可不一定哦,在出發前我可是親眼看到三皇子對莫芳菲甩臉子呢,他不可能看的是她。”
莫夕顏面無表情的站在人羣裡,不管周圍人如何議論,都彷彿與她毫無干系。
就在這時,一個女聲響起:“本宮要去騎馬,你們可有人願同行?”
莫夕顏轉頭望去,只見安寧公主一身緊衣打扮,顯得英氣勃發,原來被燒焦的頭髮也稍稍長了出來,所以她今天沒有再罩着面紗。
進山圍獵是輪不到這些大家閨秀的,縱然她們也都個個身懷武技,可真正出手的時候,卻輪不到她們。
安寧公主的提議很快便得了大家的贊同,很多人都跟着一起去看熱鬧。
莫夕顏站在草地上靜靜的看着,根本沒有參與的意思。
莫芳菲在旁邊悄悄抿了抿嘴脣,似在醞釀着什麼。
就在這時,安寧公主騎馬來到莫夕顏面前,仰着臉不屑的看着她,“你可敢再與本宮比試一次賽馬?”
莫夕顏靜靜的打量着安寧公主,臉上隱隱帶着笑意,那神情分明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怎麼?你不敢?”見對方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裡,安寧公主有些惱火。
“上一次你就是敗在了公主手下,這次你難道不想討回來?”莫芳菲關心似的道。
“上一次,我敗了嗎?”莫夕顏突然轉身盯着莫芳菲,“大姐可真是好記性,那日勝出的人不是衛將軍府的衛白珊嗎?不只是我,就連你們不是敗在她的手下嗎?”
莫芳菲想挑撥她跟安寧公主較量,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更何況眼前這些女眷中還有人親眼見證過那日她們幾個的較量。
那天獲勝的人確定是衛白珊不假,可是那天要不是莫夕顏,衛白珊也根本拿不到頭籌,現在眼見着莫夕顏她們三人脣槍舌劍,暗藏殺機,只覺空氣中隱隱浮動莫名的壓抑。
安寧公主一貫高傲,聽了莫夕顏的臉頓覺下不來臺,不滿道:“是勝是負,還是要比比才知道,難道你就甘心輸給別人?”
莫夕顏微微皺起眉頭,她並不想跟這些人摻和在一起,她們只會令她感到厭煩,這次她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不再讓前世的榮耀落到莫芳菲的身上。
不過安寧公主這時的好勝之心已然被挑撥起來,她揚起馬鞭,“這裡不是蒼山學院,所以本宮可以命令你,跟本宮比試一場!”
說罷她撥馬率先跑向草場。
衆女眷興高採列,全都緊跟在後。
莫夕顏無奈的嘆了口氣,樹欲靜而風不止,看來這次圍獵註定暗潮翻涌。
草場上,早有侍從牽過馬來,莫夕顏翻身上馬,動作乾淨利落,引來衆人驚歎。
莫芳菲站在人羣中眼神陰暗,別人不瞭解,她卻是知道的。
莫夕顏自小在府里根本就沒有學到什麼東西,莫府根本不會給她請教習老師,她的騎術究竟是什麼時候學的?
要說是在蒼山學院學的,就是打死她也不會相信。
從她進入蒼山學院開始,就極少見到自己的這位四妹,平時她幾乎將全部時間都用在了煉丹閣裡,就連去武技營露臉的時間都不多,更談不上去騎射營去學習了。
安寧公主策馬向前,用馬鞭一指遠處的一棵大樹,高聲道:“誰先到達那裡爲勝!”說完也不待莫夕顏與她並駕齊驅,率先跑出去。
這明顯就是耍賴,可是誰又敢說什麼呢,安寧的身份可是公主,除了在蒼山學院和九宮閣外,官大一級壓死人,自然誰都裝做看不見。
莫夕顏也不生氣,催馬向前,很快便趕了上去。
衆人全都聚在草場上觀看她們賽馬,只見安寧公主的馬跑到一半的距離時,突然腳步散亂起來,不停打着鼻息,前蹄揚起不住刨向草地。
莫夕顏覺出些異樣,但是她並沒有減低馬速,而是徑直向安寧公主的身後衝去。
這時人羣中也有人看出端倪,“公主的馬怎麼了?”
“好像有些奇怪……”
“莫不是驚了?”
“怎麼可能,剛纔還好好的……”女眷們議論紛紛,誰也沒有注意到莫芳菲的脣角閃過一絲得意。
不管這場比試誰勝誰負,只要安寧公主出了一點差錯,最後的責任都會落到莫夕顏的身上。
這麼多人都親眼看着呢,出了事莫夕顏根本推脫不掉。
莫夕顏策馬越過安寧公主,徑直跑向遠處的大樹。
等她到達終點回頭看時,安寧仍在原地,她的馬正瘋狂的打着轉,不斷的跳躍,看那架勢是想要將公主甩下馬來。
“公主!”公主身邊的侍女全都緊張起來,公主要是出了差錯,她們可是要掉腦袋的。
莫夕顏驅動馬兒往回走,來到安寧公主身邊時她伸手一把抓住對方馬的繮繩,安寧公主的座騎被迫停止跳躍。
“快下來!”莫夕顏道。
“放手!”安寧公主眼睛瞪得滾圓,她纔不用莫夕顏來幫她呢,眼見得莫夕顏剛纔已經獲勝,自己的馬卻出了問題,她這會正惱羞成怒,“放開你的手,本宮纔不用你來救!”
她‘啪’地一下揮出馬鞭抽向莫夕顏。
莫夕顏才傻呢,她過來幫安寧公主只是因爲當着衆人的面,不得不出手,這時見她根本不講理也樂得看熱鬧。
莫夕顏的手鬆開了,下一秒,安寧公主的座騎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嚇得安寧公主拼命拉住繮繩。
馬兒狂奔起來,順着草場向遠處的林子跑去。
“公主!”
“公主的馬驚了!”
侍女們驚叫着,有的跑去找侍衛求助,有幾個擅長騎術的女眷要來馬匹,翻身上馬在後面追趕。
莫芳菲也像模像樣的上了馬,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
她心裡就別提有多得意了,剛纔人人都看見莫夕顏拉着公主的繮繩,可是後來卻又鬆開了。
不管一會公主出了什麼狀況,只怕都跟莫夕顏脫不了干係。
莫夕顏,看你還敢跟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