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民自己請不到楊玉佛,當然不會罷休。他又給嚴闊海打電話,嚴闊海馬上樂了:“小民,你作東,我出錢。咱們兄弟在一起好好聚聚!”
馮小民說:“我見過楊玉佛大哥了,他說他沒空兒。”
嚴闊海揶揄道:“啥沒空兒?他心裡犯堵呢!他的事兒我來辦。”
馮小民假裝糊塗:“嚴總,他心裡咋犯堵了?”
“你還不明白?他聽說你自己一個人,戰勝了五六十人,實力明顯超過了他,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圈子裡,變得不值錢了,所以心裡不痛快。小民,你別再意他。我今天終於明白了,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今後就是我的好兄弟,好哥們!咱倆多親多近。”
馮小民說:“謝謝嚴總。不過,嚴總……”
“別再叫我嚴總,聽着彆扭!管我叫大哥!”
“好的,大哥,咱可說好了,這頓飯錢,必須由我出。你已經給了我一輛寶馬。我吃飯出點兒錢,還是應該的。不然,我心裡不痛快。”
“真是個爽快人!行,就這麼定了!”
吃飯時,楊玉佛果然去了,而且表現得挺活躍,喝了不少酒,天南地北地扯。大家似乎都挺知趣,絕口不提馮小民打羣架的行爲。馮小民更是很勤快,不僅給楊玉佛、嚴闊海敬酒,而且還給強子、鐵子、釺子挨個敬酒,使他們受寵若驚。很快,全桌的人,除了馮小民之外,全喝多了。馮小民也處於馬上就要昏睡的邊緣。他勉強支撐着,讓服務員把這些人挨個送進房間裡。嚴闊海與楊玉佛每人一個房間,鐵子、釺子一個房間,而馮小民與強子一個房間。一進門,倒在牀上,馮小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馮小民接到歐陽凡的一個短信,他躲進衛生間裡一看:“試驗沒有成功。你有空兒,過來吧!”馮小民趕緊刪除了短信。
強子起來,直拍馮小民的肩膀,說他是個爺們,以前沒看出來,自己可真傻。強子挨個房間跑,看看他們的醉態,楊玉佛是最後一個起身的。馮小民看他,眼皮有些搭拉,說自己這些天來,第一次醉成這樣。嚴闊海說,醉了好,人生難得幾回醉,過兩天,空空身子,還得喝,而且還得像這次一樣,一醉方休。衆人都附和。鐵子和釺子過來,像強子一樣,直拍馮小民的肩膀,說咱們今後就是真哥們。如果有啥事兒,一定吱一聲。
大家吃過早飯,就散了。馮小民頭有些不舒服。他在房間裡打了幾趟拳,出了些汗,身體才舒暢了一些。他趕緊下樓開車,直奔安城大學。
進了歐陽凡的辦公室,江如慧已經來了,正與歐陽凡在緊張地商量着事兒。歐陽凡直晃頭,說這個楊玉佛果然不同凡響,既使在睡夢中,也似乎很清醒,決不上別人的當。
“小民,你說強子咋樣,他有楊玉佛那種咬定青山不放鬆的勁頭嗎?”
馮小民一下子愣住了。
歐陽凡道:“我們查過強子的資料,這個人,很迷信,住室裡擺着觀世音菩薩像,每天都要拜上幾拜。小民,我知道你也有些迷信。我這個無神論者,雖然不信鬼怪,但對迷信者,我覺得也是可以理解的。人的弱點表現在諸多方面,迷信是其中的一個。你說,我們如果利用強子的這個弱點,搞一出黑夜下的鬼怪戲,能不能使強子解開心扉,把他所暗藏的秘密暴露出來?”
江如慧插話道:“小民,你明白嗎?就像包公案裡做的那樣。假裝鬼神,使迷信簍子露出原形。”
馮小民連連點頭,他當然看過包公案裡的這個裝神弄鬼審案子的故事。他也知道強子確實迷信。他
曾聽鐵子說過,強子有事要辦之前,常常祈求觀世音保佑。
江如慧又說:“小民,我其實不太贊成我哥的想法。啥叫迷信?這世界上,本來就是有鬼神的。”
歐陽凡打了她一下:“別打岔!”
江如慧調皮地吃吃笑了,不再作聲。
馮小民說:“對試驗能否成功,我沒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強子與楊玉佛的關係確實非常密切,恐怕楊玉佛的很多陰事、壞事兒,都是與強子一起幹的。”
“這就行了!”歐陽凡說,“小民,我的想法已定。我就要採取這種裝神弄鬼的方法,逼迫強子吐露真情。你說的對,獨木不成林,秦檜還有三個幫手呢!楊玉佛的很多事情,應該都是通過強子或者與強子一起幹的。”
馮小民說:“行,那我負責把他約出來。”
歐陽凡說:“不,這回你不能出頭,得跟我坐在這裡,看錄像。因爲事情一旦不成功,你可能會引起懷疑。把強子引出來的人選,已經有了,是如慧推薦的,也跟你有關。”
“你是指冷然吧?”
“對呀!冷然不是當初你在路上拉回來的嗎,而如慧看她長得挺乖巧,又吸收她當了企業的秘書?”
“對,對,是這樣!”
“強子的弱點之二,就是好色,跟楊玉佛一樣,願意到處拉鼓女人。冷然長得漂亮,當然就成了引他上道的最佳人選。”
馮小民心裡暗暗吃驚。這才知道,平婆婆的設計是十分周密的。冷然以這種身份進入安城市,減少了很多的麻煩。
由於宿酒頭疼,馮小民先回去休息。江如慧送他出門,悄悄地說:“小民,你記住,冷然不知道我們是想弄清楊玉佛的身份。我會對她說,是想弄清香香失蹤的真正原因。你跟冷然接觸,不要說漏嘴了。”
“我明白!”
馮小民心想,江如慧是在走鋼絲啊!
回到自己家裡,馮小民又睡着了。晚上醒來,吃了一頓飽飯,身體恢復正常。他再度來到歐陽凡辦公室。歐陽凡與江如慧正在屋裡,盯着屏幕,呵呵笑呢!原來冷然化裝成一個三十歲女子的樣子,正坐在酒吧裡,與強子面對面地吃飯。她是如何坐到強子跟前的,馮小民沒有看到。但她裝出一個失意的老女人的樣子,卻維妙維肖,這正是歐陽凡與江如慧一起發笑的原因。
歐陽凡道:“小民,你快看看!今天下午,我教冷然如何僑裝成一個情感滿受傷害的女人,開始的時候她總是學不會。而現在你看,成了!這個冷然,你從路上撿到的女人,不簡單哪,挺有表演天才的嗎!”
江如慧甜甜地說:“哥,你咋不表揚我呢?是我慧眼識珠、沙裡淘金,留下冷然的。也是我動員她好長時間,她才同意扮演這個角色的。哥,你不能過河拆橋啊!”
“那當然,那當然!這事結束,哥請你吃大餐,包括冷然,行了吧?”
“得去國際大酒店!”
“行,行!”
看屏幕上,冷然似乎喝多了,她半趴在桌面上,手裡舉着一懷紅酒,歪轉頭,看着那懷酒。她慢慢地挺起身,拿起酒,就要往嘴裡灌。強子雖然吃飯,但吃得馬馬虎虎的,精神頭全在冷然身上。強子看她要把那懷酒灌進嘴裡,忙勸道:“這位女士,你酒喝得差不多了,別再喝了。”
冷然的灑懷停在半空,眼睛不滿地盯着他,開口道:“你誰呀?管天管地,還管人拉屎放屁打飽嗝?去,去,別管!”
她嘴似乎走了形,拿起酒懷,就灌進嘴裡。
“媽的,媽的!”她
嘴裡胡亂地說着話,又從旁邊的瓶裡再倒出一懷紅酒,再度舉起來,似乎在通過那液體看對面的燈泡。“嘻嘻,嘻嘻!太陽紅了。”
強子便再度勸她:“女士,你一定有不順心的事兒。唉!這個世界,有不順心的人兒太多了。你瞧,我就是個不順心的男人。”
“你?”冷然瞥了他一眼,隨後竟把酒懷對準了他,通過瓶裡的液體看他,似乎看他的形象挺奇怪,笑起來。強子便也跟着,討好地笑。馮小民這是第一次看他拉鼓女人,覺得強子挺像個情場老手。冷然笑畢,再次一口喝乾了酒。她望向強子,眼裡現出淚水。馮小民真想不到,冷然的淚水是怎麼能這樣流出來的。
“這錄像是誰錄的?”馮小民不由開口。
歐陽凡笑道:“楊闊達唄!這小子,真是個人才!”
馮小民馬上想起來,那個曾經在精神病院裡呆了挺長時間的年輕人。看來,他搞錄像也很老到,錄像的鏡頭能清楚地看到強子和冷然的表情。
冷然醉意很濃,瞧瞧強子,開口了:“大哥,你是幹啥的呀?你說你不幸,是咋個不幸的啊!”
強子傷心地搖頭:“我媳婦,跟人跑了!”
“跑了?”冷然笑了,很古怪的笑,又倒滿了一懷酒。“大哥,這麼說,咱倆是同病相憐了?我的前男友跟別的女人跑了,而你的媳婦卻也跟別人跑了。天下還有這樣湊巧的事嗎?你別來忽悠我了!”
冷然站起來,身子搖晃一下,似乎喝得過多了。她轉過身,喊服務員:“結帳!不!”她嘻嘻笑了,“埋單!”從兜裡掏出一把錢來,看服務員來到跟前,一把塞給她:“夠不夠,就這些!”晃晃噹噹地往外走了。
服務員看了看錢,忙追出來:“女士,你錢給多了,這是多出來的錢!”
“嘻嘻!”冷然笑了,看服務員伸過手來,手裡拿着錢。便一把抓過來,塞進自己的兜裡。“還挺講信義的嗎!行,我以後還來,還來。”
冷然出了門,強子卻也追出來,在她身後說:“女士,天這麼晚了,你自己一個人走不方便啊!雖然你跟我不熟,但酒吧裡的人都認識我。不信,你問問他們,”
門口站着兩個男服務員,連忙說:“這是強哥,是我們酒吧的常客。”
冷然歪着頭,看他:“是嗎?”
強子說:“是的,大夥都稱我爲強哥,我原先是濱南大酒店的副總經理,現在是礦山的總經理。我看你這樣,非常不放心,還是由我送你回去吧!”
冷然又歪頭看看他,答應了:“好吧!”
強子忙不透地跑到自己車前,拉開車門,讓冷然上車。他想扶冷然,冷然卻一甩手,自己坐上去,強子便駕駛着車,車直衝出去。
冷然是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她裝出喝多的樣子,斜依在椅子上,眼睛閉着,很費勁地說話:“強哥,你叫強哥。這稱呼好,我喜歡。你是想跟我怎麼樣吧?”
“沒有,沒有,我是見義勇爲的。”
冷然仍然閉着眼睛說,說着醉話:“別裝了!你先拉我去北郊的樹林,我得跟父親禱告。我要告訴父親,他的教育全錯了!讓我從一而終,可人家不樂意啊,我怎麼能從一而終?我今天,不再從一而終了,我要尋找新的生活。走,走!”
強子樂瘋了,車開得溜溜快。而在歐陽凡的辦公室裡,三個人樂得眼淚都流出來了。馮小民心想,你個傻強子!也許,你要爲以前的所做所爲埋單了!不是“結帳”,而是“埋單”!
歐陽凡喊了聲:“小民,馬上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