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不得不放了馮小民。這等滾刀肉一般的男青年,如果真的參加了邪教組織,他是決不會輕易暴露的。再說,抓住逼問倒可以。如果拘禁人,那就犯法了。
柳林回到了家,忽然想到,如果案子幕後的主使是有組織的。那自己就不能再瞎幹了,必須依靠警察,才能把事情弄清楚。他決定,沈間迎必須坦白。
早晨,他給沈間迎打電話:“你馬上回來!”
沈間迎的聲音哭幾尿相的:“哥,我害怕,不想回去!”
柳林的聲音有些哽咽:“間迎,事兒既然已經出了,就不能躲着,躲是躲不開的。你回來吧,我想找魯志軍把所有的事情都談開。現在看,魯志軍的妻子死了,他肯定不是那個幕後的黑手,是可以信任的。我的意思,是想讓你戴罪立功,這樣會減輕你的罪責。”
沈間迎半天沒說話,後來長嘆一聲。
放下電話,柳林又琢磨了挺長時間。他找出一落子名片,都是電腦公司的。他曾經多次跑過那些公司,已經相好了一臺筆記本電腦,連同各種附加設置,總共一萬元錢。他給電腦公司打了電話。兩個小時後,電腦送來了。快到中午時,電腦、網線連同打印機等等的已經裝好。
傍晚,沈間迎回來了。他風塵僕僕,精神疲憊,瘦了一大圈兒。柳林望着他,眼睛溼了。但他還是帶着沈間迎,趁夜色來到魯志軍的家。
魯志軍家住城南的一幢新樓裡的三樓。魯志軍自己在家。他鬍子拉茬,滿目憂傷。柳林和沈間迎對着牆上麗秋的遺相恭恭敬敬地鞠躬。
柳林把事情的原委一說,拿出了地洞裡撿到的那枚鈕釦。魯志軍立刻跳起來,眼睛瞪着,裡邊似乎噴出火來。他衝上前,一把抓住了沈間迎的衣領子,搖晃着:“你爲什麼不早說,爲什麼不早投案自首?現在,麗秋死了,你纔來!你爲什麼,爲什麼?”
沈間迎嚇得渾身亂抖。柳林想上前拉開,但站起來,卻又停住了。
魯志軍搖了沈間迎半天,終於鬆開手,臉上露出十分悲愴的神情。他趴到牀上,用枕頭捂着嘴,
哭泣起來。他猶如一隻受傷的野獸,聲音低啞而悲痛。沈間迎駭怕地看看柳林,柳林示意他別動。
魯志軍哭了很長時間,才停住。他坐起來,呆呆的,終於長嘆一聲,眼睛望過來,臉上現出後悔的神情。“我失態了!”他低低地說,出外洗淨了臉,再回來,上前握住柳林的手。
“謝謝你們!”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你們要知道,我是非常非常心疼我的妻子的。一看見她死的樣子,我就受不了。”他又要哭,可抑制住了。他擺擺手,大家便都坐下。他說:“你們反映的情況極爲重要。這說明,對手是一羣極爲兇惡的歹徒,而且很可能跟我們公安局內部有牽連。”
柳林說:“這是我一直沒讓沈間迎自首的原因。現在已經不單單是沈間迎所犯案子的問題了,而是娜娜小姐會受到傷害,可能還會惹出更大更多的案子。魯警官,你看,應該怎麼辦?”
魯志軍看着柳林交給他的鈕釦,頻頻點頭:“是的,我們得有一個計劃。這枚鈕釦,我似乎……我會向局長以及相關專家彙報的。不過,你們放心,此事將限於很小的範圍內。”他的臉上露出決然的神情,站起來,“這件事目前一定要保密。沈間迎,你雖然已經犯了案,但必須要好好表現,爭取戴罪立功,你能做到嗎?”
“我能的,能的。”
魯志軍說:“根據你的描述,你似乎認爲王瓊的死是刀扎的結果。但是,我看到的案情報告卻不是這樣:王瓊是窒息性死亡,脖子上有深深的勒痕。”
“那不對,肯定不對,我並沒有狠掐王瓊的脖子!”
“我們會調查的。咱們必須慎重,一定深挖出那幫潛藏的傢伙!這既是我一個警察的責任,也是對我妻子唯一的安慰。”
他的眼睛又溼了。他再度瞅向那枚鈕釦,眼睛裡滿是猜疑的神色。柳林看出來,他好象認識這枚鈕釦。
他慢慢地擡起頭來,輕輕地說:“我確實覺得熟悉這枚鈕釦。我們警隊剛剛被開除的張允,他的風衣上,似乎就是這種鈕釦。不過,張允沒有這麼幼稚吧?”
柳林知道張允,一個年輕警察,因爲包庇一家歌廳的黃賭毒而被開除警籍,這事兒在安城市鬧得沸沸揚揚。而張允的臨時住房,就在柳林家鄰樓的二樓。
魯志軍說:“我會向領導彙報的。”
柳林和沈間迎告辭。來到大街上,沈間迎心再也不落底了,一再囉嗦道:“哥,你說,我可能不是殺死王瓊的兇手,對嗎?”
柳林說:“這需要調查!間迎,你就是太毛愣!其實,殺死一個人那麼容易?你以爲沒聲了就是死了?我告訴你,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每一步都要聽從指揮,再也不能毛毛躁躁的,知道嗎?”
“哥,我知道,知道。”
“你明天回到自己家去,好生待着,把手機也拿走。你的任務就是接受霧人的指令,及時地通知我們!”
“我一定辦到!可……天哪,我也許真的不是殺人兇手哇!”
沈間迎雙手合十,對着上天祝禱起來。柳林可沒心思理這些。張允的形象不斷浮現在他的腦海。他經常看到他,還沒結婚,開着一輛黑車,見着一般人牛哄哄的。柳林注意過,已經有好幾天,他的家裡都黑着。難道他沒在家?他爲躲避嫌疑,離開安城市了?
柳林有了大膽的決定。他說公司還有點兒事,讓沈間迎先回家。他沿着幽靜的林蔭道,往公司的方向走了一陣兒,見四外無人,便折回頭,急行快走,來到張允住的那座樓前。
此時已是深夜,四外十分安靜,樓羣裡各房間的燈光也少,顯得很黑。柳林注意張允家的屋子,仍然黑暗無光。柳林進了樓門,來到二樓,貼到門上傾聽一陣。沒有聲音。他掏出腰間的鑰匙,幾經折騰,開了門。
屋裡漆黑,確實沒人。柳林放了心,把大門關緊,他拿出手機,直奔裡屋的衣櫃。拉開櫃門,他打亮手機電筒,一眼就看到了掛在裡邊的灰色風衣。天奶奶!風衣的第二個釦子掉了。而其他的扣子,正是地下荒洞裡所撿到的那類釦子。
柳林出了屋,站到樓外。他想起了魯志軍的話:“張允沒有這麼幼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