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停住了腳步,對引領的宮人道:“我們走的路好像不對吧?”
引領的侍女回過頭道:“華太妃娘娘已經搬到了後面的鹹福宮,不再原來的地方住了,世子妃放心,奴婢不會帶錯路的。”
柳珂一鄒眉頭,這麼快就讓諸位娘娘搬到了後面。
登記大典還沒有舉行呢,難道太子的妃嬪便已經進宮住了嗎?
柳珂如此想着,忽然聽到了前面有哭聲,此時,才意識到前面就是秋才人所住的地方了。
她一下停住了腳步,對引領的宮女道:“我去送送秋才人。”
那宮女見柳珂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忙道:“世子妃已經累了,進了秋才人的宮門又難免會傷心,還是不要去了。”
柳珂明白,她是擔心自己出了什麼事,她會擔責任,便道:“我沒事,去看看秋才人便去休息。”
她一面說着,一面加快了腳步。
引領的宮人拗不過,只好快步跟上。
柳珂走進院門的時候,院中出了秋才人原本身邊伺候的幾個人,便只有一位面生的老嬤嬤在給秋才人大殮,她快行幾步到了跟前。
那位嬤嬤沒有想到此時會有人來,被柳珂下了一跳,慌忙讓小太監將棺蓋蓋上了,回頭之後,看到柳珂的裝束便知是皇家之人,便行禮道:“奴婢剛纔正在給秋才人裝殮,失禮了。”
柳珂擺擺手,徑自走到了棺材前。
雖然秋才人從來都沒有跟柳珂說起過自己的身份。可是,卻每當柳珂在宮中遇到麻煩的時候,都會伸手援助,在皇后想要加害柳珂的時候,她更是冒着生命危險相救。
原本容熠打算有機會安排蘇立恆進宮,讓他們父女相見,可是一切都還沒有來的及,她便這樣走了。
柳珂想到這裡,心裡便一陣陣的抽痛。
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滾滾而下。
她伸手撫摸了一下棺身,始終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秋才人的死一定另有蹊蹺。柳珂扶住棺木的手,忍不住一用力。
秋才人身邊的源兒與曲兒上前扶了柳珂的胳膊,哭道:“世子妃節哀,我們小主敬愛大行皇帝。一心一意只願隨大行皇帝而去。現在她也算是圓了自己的心願。”
柳珂用帕子將臉上的眼淚拭了。回頭道:“難爲你們了。”
此時,她才意識到,從一進來便沒有見到宋嬤嬤的人影。
宋嬤嬤可是秋才人身邊最得力的。這時候怎麼卻不見人影。
另外,好像也沒有瑾兒的影子。
那位老嬤嬤給引領侍女施了一個顏色,讓她帶柳珂速速離開。
柳珂正疑惑間,引領的侍女,走至她的跟前道:“世子妃,您還是快去休息吧,別辜負了華妃娘娘的一番心意。”
柳珂收了臉上的淚,點點頭道:“我也不過就是來儘儘心,我們走吧。”說完徑直跟着引領侍女出了鍾秀宮。
到了華妃的宮中,令柳珂驚訝的是,柳琀的祖婆婆謝氏迎了出來。
“世子妃安好!”謝氏一出門微微給柳珂行了一禮。
柳珂慌忙上前攙扶,“琀兒是您的孫媳婦,我怎麼能受您的禮。”
謝氏臉上淡淡一笑:“輩分打不過皇家的規矩,世子妃是皇家的孫媳,我自然要給世子妃行禮。”
原來,柳琀大婚適逢皇帝駕崩,便只能一切從簡,家裡有柳琀的婆婆陳氏照看着,她便先來給大行皇帝來舉喪了。
只是,她不喜看到衆人的虛虛實實的嘴臉,便以身體不適爲由在華妃的宮中歇着了。
聽說柳珂來了便迎了出來。
謝氏見柳珂的臉上隱有淚痕,笑道:“沒想到你竟是個重感情的人。”
柳珂扶着謝氏的手一面往裡走一面面有慚愧的道:“我不過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面,一看到別人哭,便也跟着流淚。”
說完她忍不住笑了。
謝氏雖然與柳珂年齡相差恨道,可是卻難得的與柳珂很投緣。
兩人也不拘坐着,歪着,在華妃的宮中竟一直說話到晚飯時間。
宮中爲她們準備了晚飯,只是飯菜還沒有端上來,容熠便回來了。
容熠與石硯交好,所以見了謝氏之後,便忙扶住了,問了幾句石硯的事情,便帶着柳珂離開了後宮。
走在出宮的甬道上,容熠幾次欲言又止,柳珂看在眼裡,知道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宮中不是說話的地方,她也沒有多問。
出了宮門之後,容熠扶着柳珂上了自家的馬車,便忍不住道:“讓我先給你把把脈。”
柳珂乖乖的伸過手去,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
容熠沒有說話,只是無言的按着柳珂的脈細,旋即又將車上放的琉璃燈籠拿過來舉到了柳珂的面前,責備道:“我不是讓注意休息嗎?怎麼不聽我的話。”
柳珂聽了此話,心裡一驚道:“是不是動了胎氣?”
容熠見柳珂着急,嘆口氣道:“是有些不穩,不過沒有什麼大礙,一定是累着了。”
“我去送秋才人了。”柳珂低聲道,“見了她的棺槨我豈能不悲。”
她說着眼睛便又溼潤了。
容熠忙在她的耳邊道:“傻丫頭,太子怎麼會讓她出事。”
聽了此話,柳珂猛的擡起頭,驚的半天沒有說出話。
秋才人!
太子!
柳珂一時間難以相信從容熠嘴裡說出的話。
這怎麼可能,秋才人可是大行皇帝的才人,且備受寵愛。怎麼又會與太子攪在一起。
而且聽容熠的意思,太子對她還用情頗深。
起初的時候,柳珂還以爲秋才人並非是自盡,而是被人所害,現在看來到可能是她自己有意爲之。
“你的意思是秋才人只是以死爲名,爲的是擺脫大行皇帝妃嬪的身份,好與太子結緣。”
容熠嘆口氣道:“不知道,等會你問問她就知道了。”
聽了這話,柳珂更驚訝了,壓低聲音道:“難道你將她藏在了我們楚王府?”
容熠的膽子也太大了。
“不要這樣驚訝。未時我們在承乾宮的時候。太子命人找我,便是爲了此事,當時秋才人已經昏迷了,衆人都以爲她死了。便報了喪。可是太子不死心。命我潛入鍾秀宮給秋才人查看。我一看,秋才人只是被閉氣了,那裡是死了。我便略施小計讓她行了過來。”
說到這裡的時候,容熠的眉毛一揚,衝柳珂一副求表揚的神情。
柳珂聽了此話之後,笑道:“那我可要多謝你救了我表姐了。”
“先記着,以後記得將謝禮補給我。”容熠將臉湊過去道。
柳珂一臉小氣的道:“我現在除了能給你煮個湯做個飯什麼的,其他什麼都沒有。”
容熠一臉會意的樣子:“我知道,所以我說先記着,以後等孩子出生了之後記得還我。”
“你想要什麼謝禮?”柳珂警惕的道。
容熠促狹一笑:“除了娘子的美色,其他東西我一概不稀罕。”
柳珂聽了臉上一紅,嗔怪道:“且——說正事,那鍾秀宮棺材裡躺的是什麼人?這死屍可是做不了假的。”
容熠一擺手道:“瞞天過海的事情不是我管得了的了,太子自由安排,我就只管着將你表姐帶出宮,安置好。”
他說着撩起了車簾朝外看了看:“快到了。”
柳珂朝外一看,發現好像並不是去往楚王府的路徑,“我們這是去那裡?”
“我怕你會一直擔心她,便先帶你去看看,讓你安心。我們去別院。”容熠道。
柳珂聽了此話,頓時覺得心裡暖暖的。
自從成親之後,容熠便一直將她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就連柳明的事情,都替她做了。
若是前生齊思仁也像容熠這樣,她也應該不會成爲衆人眼中無所不能的人吧。
“想什麼呢?”容熠見柳珂看着自己出神,伸手在她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柳珂一笑,“沒什麼,只是想說‘謝謝你爲我做的’。”
容熠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我曾許你什麼,你還記得嗎?”
柳珂輕聲道:“你對我說‘許你一生,永不相負,如有食言,粉身碎骨’。”
容熠緊了緊自己的抱着柳珂的手臂,沒有應話。
車廂裡一時間陷入了寧靜,只有外面“噠噠噠”的馬蹄聲相在他們的耳邊。
夜色中,他們的馬車停在了楚王府別院的門口。
前來開門的是吳儀手下的一個柳鐵生。
他見到馬車停下,容熠從車上跳了下來,忙上前給柳珂搬了腳蹬放在車下,侍立在一旁躬身道:“奴才見過世子、世子妃。”
容熠見他機靈,賞了他幾定碎銀子:“蘇爺睡了嗎?”
“還沒有,一直在書房等着世子爺呢。”
容熠對柳珂道:“大約是知道我肯定會帶你來,舅舅便等着了。”
容熠帶着柳珂朝着別院書房的方向而去。
還沒有到書房門口,蘇立恆便迎了出來,見到柳珂之後,沒有感到意外,只是好像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跟容熠說,道:“珂兒你先去後面找淺秋吧,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與世子爺稟報。”
柳珂雖然心裡疑惑,可是並沒有相問,只是一躬身道:“好。”
此時,吳儀從外面急急忙忙的奔了進來,見到柳珂的一瞬,腳下一滯,又加快腳步忙忙的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