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的人一大早就把易新梅接走了,連同易揚名和範元彬二人的屍體。易新梅並沒有去易家,而是直接把範元彬的屍體直接送到了‘山水公墓’,火化安葬。
而易家卻爲易揚名設起了靈堂,易家也算是金陵的世家,而易揚名也算是金陵的名人,雖然易揚名是死於非命,但許多親友還是會前來弔唁。
舒逸把鎮南方扔在了警察局,讓椰海配合他查出給韓榮通風報信的人,在這之前,他特意爲這件事與沈放進行了溝通。沈放聽了他的話心裡很是吃驚,但細想舒逸的話不錯。他問舒逸:“既然這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那說明金陵城裡一定還有我們沒有找到的證據,你就沒有想過再去一趟金陵?”
沈放並不知道舒逸昨晚已經去過一趟了,更不知道舒逸還在韓榮的小窩裡殺了四個新月會的人。舒逸臉上露出微笑:“去啊,自然要去,我想到了,昨晚我們還差一個地方沒有搜查,在羅廊巷,韓榮的一個秘密窩點。不過我想請你陪我一起去,這裡的事情就留給椰海去查吧。”
沈放說道:“嗯,這樣也好。”小和尚問道:“那我呢?”舒逸說道:“易家不是要給易揚名辦喪事麼?你這個和尚正好派上用場,我想你最好恢復和尚的身份,去給易揚名做場法事,超度一下,我想易老應該是不會拒絕的。”釋情楞了一下,他沒搞懂舒逸的意思。
舒逸輕輕在他耳邊說道:“有疑問問鎮南方。”說完他便和沈放說笑着離開了。
上了車,還沒發動,沈放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我是沈放。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情?哦,我知道了,韓榮昨晚已經死了,具體的情況我已經向局裡彙報了,嗯,好的,那我等着你們。”沈放掛了電話,望着舒逸:“舒處,恐怕金陵我們是去不成了。”
從沈放的通話中,舒逸已然猜到了是什麼原因,不過他還是故作驚訝地說道:“怎麼了?”沈放說道:“今天早上金陵有人報案,說羅廊巷發生了兇殺案,死了四個黑衣人。”說到這兒他瞟了一眼舒逸,舒逸卻皺起了眉頭:“什麼?黑衣人?身份查明瞭嗎?”沈放說道:“沒有,不過四個黑衣人身上都有同樣的刺青,他們應該都是一個什麼組織的人。”
舒逸說道:“是誰殺了他們?”沈放搖了搖頭:“沒有任何目擊者,而且現場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舒處……”沈放望着舒逸,欲言又止。舒逸淡淡地說道:“怎麼?你不會認爲人是我殺的吧?”
沈放想了想,搖了搖頭:“我也覺得奇怪,從現場的屍檢來看案發時間你應該還在招待所睡覺呢。”舒逸說道:“好了,既然警察都沒能夠在現場找到有用的線索,看來我也不用跑這一趟了,對了,我和範元彬也算有些交情,既然不去金陵了,我到‘山水公墓’去看看吧。”沈放說道:“金陵市局的人一會要來,我就不陪你去了。”舒逸說道:“你去忙你的吧。”
“山水公墓”,易新梅在易家幾個親屬的陪同下把範元彬送進了焚屍間,易新梅哭得象個淚人似的。舒逸走到易新梅的身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架,輕輕咳了一聲:“易女士,節哀順變。”易新梅扭頭看了一眼舒逸,止住了哭聲:“舒先生,你怎麼來了?”她的神情突然變得平靜,彷彿已經忘記了昨天曾經成爲舒逸的階下囚。那神情和口吻就象是和一個朋友在說話。
舒逸說道:“我和範先生算是朋友,今天他安葬,我特地趕過來祭奠。”易新梅欠了欠身:“舒先生有心了。”說完再也不說話了。舒逸看了看幾個易家的人,他們只是朝舒逸微微地點了點頭。
一直到起了骨灰,在公墓裡下葬,沒有任何人和舒逸說過一句話,起灰和下葬的時候易新梅又慟哭了兩次,看上去她哭得很傷心。
一切結束以後,易新梅和舒逸打了個招呼,便上了易家的車離開了,舒逸開着車跟在後面,易新梅並沒有回易家,而是在路口下了車,在那等了一會,然後上了開往金陵的客車。舒逸臉上露出了淡淡地笑容,等客車開走後,舒逸才發動車子,往易家去。
易家大門口掛起了白色的燈籠,貼着一付輓聯:人間未遂青雲志,天上先成白玉樓。橫批:松柏風凋。大門兩邊堆滿了花圈與唁帳,都是易家的親友送來的。
舒逸進得門來,那象管家的中年人遞過來一朵小白花,舒逸接過後拴在了胸前。前廳已經搭成了靈堂,靈堂里人頭攢動,舒逸這才發現原來燕子磯易家竟然有這麼多的人。而做爲燕子磯易家的中樞神經,易老的宅子平時卻並不熱鬧,反而有些冷清。
舒逸走到靈前,上了三柱香,然後退到了一邊。照片裡的易揚名面帶微笑,兩隻眼睛望着前方,舒逸試着換了幾個角度和位置,彷彿那雙眼睛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舒逸苦笑着搖了搖頭,易家也真會選照片。
有幾個和尚正在靈堂做着法事,可釋情卻不在。
易老也沒在靈堂,中年人對舒逸說道:“易老怕觸景傷情,所以在後院的書房裡呆着,戒空師父正陪着他。易老交待過了,舒先生要是來了就請到書房去,靈堂太嘈雜。”舒逸點了點頭,跟着中年人到了書房門口,正準備進去,中年人攔住了舒逸,指了指他胸口的白花,舒逸微笑着把花取了下來,遞到他的手中,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易老看上去蒼老了許多,褶皺的臉上佈滿了悲傷,一雙渾濁的眼睛裡隱隱有淚。釋情靜靜地坐在易老的對面,見舒逸進來,小和尚輕輕地地說了一句:“先生。”舒逸走到易老的身邊:“易老,別再傷心了,逝者已矣,節哀。”易老擡起枯木般的手臂,示意舒逸坐下。
易老輕輕問道:“舒先生,老朽有一事困惑已久,想向先生求解。”舒逸微笑着說道:“易老請講。”易先生說道:“爲什麼那天我們才談到割肉喂鷹的事情,怎麼就應驗在範元彬的身上了?”舒逸淡淡地說道:“或許只是一個巧合吧。”易老冷哼一聲:“巧合?有那麼巧合的嗎?”舒逸說道:“易老覺得呢?”
易老說道:“有人偷聽了我們的談話,然後殺了範元彬。”舒逸點了點頭:“有可能,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範元彬爲什麼會死,是因爲他告訴了我關於蘇亦晴的事情。”說完他的一雙眼睛望着易老,易老說道:“哎,小晴,小晴,你死了也不讓活着的人安生。”
舒逸說道:“只怕不是死人不讓活人安生,而是活人不讓死人瞑目啊。”舒逸說完長嘆了一口氣,易老不解地問道:“什麼意思?”舒逸說道:“沒什麼,只是一時的感慨罷了。易老,易府今天辦喪事,我們也不好再多打擾,這就告辭,對了,我們可能會離開金陵一段時間,到時候可能就不來向易老辭行了。”
易老擡起頭來:“揚名的案子你們不查了?範元彬的案子你們也不查了?還有易停、易平的下落你們就不管了?”舒逸說道:“易老別動氣,事情總會水落石出的,再說了,我離開金陵也是爲了案子,放心吧,最多一個月的時間,我一定給你一個交待。”易老顫微微地站了起來:“好,好,好,我等着你。”
舒逸微笑着點了點頭:“易老,我們告辭了。”
出了易家,小和尚問道:“先生,我們真要離開金陵?”舒逸點了點頭:“是的,最多兩天。”舒逸又問道:“查得怎麼樣?”小和尚說道:“到靈堂來弔唁的人當中果然有幾個從雲都來的人,都是易家的親戚,聽說是易家的遠親。”舒逸微笑着點了點頭:“你覺得鎮南方這小子如何?”
釋情苦笑道:“這小怪物,真不知道是從哪蹦出來的。”舒逸微笑着說道:“我想好好帶帶這小子。”釋情說道:“可他還是個學生。”舒逸說道:“你覺得學校的應試教育對他還有什麼意義嗎?”釋情也笑道:“這倒也是,跟在先生身邊他一定會有大作爲。”
舒逸白了他一眼:“我說小和尚,你也學會拍馬屁了?”釋情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舒逸說道:“走吧,鎮南方那邊應該已經找到通風報信的人了。”小和尚問道:“先生,通風報信之人不會是椰海或者沈放吧?”舒逸一臉嚴肅地望着小和尚:“如果真是他們其中的一個呢?”小和尚習慣性地摸了摸頭:“我不相信會是椰海,至於沈放,我覺得也不象。”舒逸笑了,說道:“沒有根據,永遠不要懷疑自己的夥伴。”
小和尚聽了臉上露出了笑容:“先生教誨得是。”兩人上了車,舒逸一邊發動着車子,一邊問道:“和尚,因爲我讓你開了殺戒,心裡有怨言吧。”小和尚雙手合什:“阿彌陀佛,先生,和尚便是那降妖伏魔的金剛、羅漢,佛祖不會怪罪的。”舒逸笑了:“好,以後我不再叫你和尚,叫你羅漢如何?”舒逸這話惹來了小和尚一陣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