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毅原本是想讓舒逸他們在家裡住的,可是舒逸還是覺得不太方便,畢竟自己和沐七兒還沒有真正的成婚,在朱毅家怎麼住法就成了問題,所以他婉言謝絕了。朱毅也不堅持,便把二人安排在了距離他家不遠的省廳招待所。
車子開到招待所的時候雨已經停了下來,朱毅戲謔道:“你小子一來這老天爺都放晴了。”舒逸咳了一聲:“那是,咱這是充滿陽光的正能量。”落實好了房間,舒逸和沐七兒把東西放了纔跟着去朱毅家。
“你師母已經做好了飯菜,有你最喜歡的鹽酸扣肉。”朱毅說道。舒逸的心裡一暖:“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師母還記得我這點小嗜好啊!”朱毅嘆了口氣:“看到你現在這能耐,老師想不認老都不行了。”舒逸說道:“老師哪裡就老了?”朱毅笑着搖了搖頭:“你也不用安慰我,生老病死,人生的自然法則。”
說話間朱毅便停好了車,下了車三人便上了樓。朱毅和舒逸走在頭面,沐七兒落後幾步。朱毅輕聲說道:“圓法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你遇到麻煩了?”舒逸楞了一下,他沒想到圓法竟然會給朱毅打電話。
舒逸笑了笑:“他那是危言聳聽,老師,你知道的,我並不相信那些所謂的鬼神之說,至於什麼盅術,在我看來更是無稽之談。”朱毅皺起了眉頭,一面掏出鑰匙開門,一面說道:“舒逸,這件事情我覺得你還是不能大意。”沐七兒也進來了,她在後面已經把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大概,她說道:“舒逸,老師說的也很有道理,聽聽對你沒壞處。”
舒逸望向沐七兒,笑道:“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好,我聽還不成嗎?”
朱毅佯裝生氣的樣子:“好啊,鬧了半天我這個當老師的說話楞沒媳婦的管用。”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舒逸來了?”舒逸忙換了拖鞋走到廚房門口:“師母!”女人微笑着說道:“唉!這位是沐姑娘吧?”沐七兒也跟着叫了聲師母。師母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火上還燒着菜呢,你們先坐,我就不招呼你們了。”
沐七兒挽起了衣袖:“師母,我幫你打下手吧!”師母看了一眼朱毅和舒逸,也明白他們一定有話要談,就點了點頭說道:“也好,沐姑娘,你幫我把那棒豆給摘了。”
朱毅泡了壺新茶:“嚐嚐吧,這可是今年新出的雲霧。”舒逸嚐了一口:“嗯,很香。”朱毅說道:“你和沐姑娘準備什麼時候辦啊?”舒逸說道:“今年吧,具體的時間要和她的家人商議後再定。”朱毅點了點頭:“嗯,早點辦吧,沐姑娘是個好女孩,別耽誤了人家。”
舒逸只是笑,並不答話
。
朱毅話鋒一轉:“記得十二年前你曾經去過西鄉苗寨吧?”舒逸回答道:“那段時間我可是把整個黔州省的苗家村寨都給跑遍了。”朱毅搖了搖頭:“不,我記得你在西鄉呆的時間最長,前前後後應該一共呆了兩個多月吧。”
舒逸點了點頭:“怎麼了?”舒逸的心裡有些納悶,看來無論是圓法還是朱毅好象對蠱術一說都很是上心。
朱毅說道:“在那兒接觸過的人還有印象嗎?”舒逸皺起了眉頭:“不好說,雖然接觸過很多人,但並沒有太多的瓜葛,老師,你到底想說什麼?”朱毅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如今的苗疆蠱王就是出自西鄉,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叫巖花,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舒逸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朱毅說道:“她還有個姐姐,叫巖芸,十二年前死了,就在你完成任務的當晚。”朱毅擡起眼睛望向舒逸,舒逸苦笑道:“我說老師,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當時我去西鄉是有任務,不錯,當時我確實殺了兩個人,可都是男人,而且他們並不是當地人,而是潛逃的南亞間諜。和當地人我還真沒有打過多少交道,不過這個叫巖芸的女人我倒是覺得聽起來耳熟。”
朱毅點了支菸:“你當然應該耳熟,你在西鄉的時候,是人家一家留宿你的,你在那兒呆了近兩個月,就在她的家裡住了近兩個月。”
舒逸楞住了:“你不會說她的死和我有關係吧?記得當時任務結束的時候,臨離開黔州,我還去了一趟,我知道她的家裡並不寬裕,而她父親又生病在身沒錢醫治,我專程把任務獲得的獎金送去,希望能夠給她父親治病。不過只見到了她的阿嬤麻姑,可麻姑當時什麼沒告訴我她已經死了啊。”
朱毅嘆了口氣:“至於這個巖芸到底是怎麼死的我也不知道,昨晚接了圓法的電話以後,我首先想到的這是西鄉的這一家子,因爲你在西鄉呆的時間最長,而這一家就是蠱術世家。”舒逸說道:“繞了半天還是這個該死的蠱術,老師,你不覺得這玩意太邪乎了嗎?我說這個圓法也真是的,這閒事也管得太寬了吧?”
朱毅瞪了他一眼:“圓法不僅是佛學高人,還是苗民族文化的大師,對蠱術有很深的研究,另外他在中醫學上的成就也很驚人。舒逸啊,你太執着,你知道嗎?對於有沒有鬼神這些,我一直不和你爭執,因爲我相信總會有一天你自己會親身體驗到,多爭無益。”
舒逸知道朱毅有些生氣了,他說道:“老師,這樣吧,如果我真的見到了,我一定會信的。”朱毅說道:“圓法已經說了,從你的表象上來看你十有八九已經中了蠱了,舒逸,聽老師一句勸,如果你真的有什麼不良的感覺,一定別因爲不相信而排斥和拒絕大家的幫助,好嗎?”舒逸點了點頭:“好吧,如果真是這樣,我一定……”
話還沒說完,舒逸的臉色突然蒼白起來,一雙眼睛緊緊地盯着茶几上的茶具,他的腦子裡又出現了那幾個雜亂的畫面,胸口悶得慌,接着,一股血腥涌到喉間,“噗”的一聲,舒逸噴出一口鮮血,然後整個人象是虛脫了一般,癱靠在沙發靠背上。
“舒逸,舒逸
!”朱毅大聲叫着,而舒逸卻已經暈死過去。
沐七兒和師母聽到朱毅的叫喊,也從廚房跑了出來,師母問道:“這孩子怎麼了?”沐七兒一把抱住舒逸,拿起桌上的餐巾紙輕輕給舒逸擦拭着嘴角的鮮血,眼裡隱隱有淚水。她望向朱毅:“先生,他到底怎麼了?”
朱毅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舒逸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正說着話,突然他眼睛一直,便噴了口血出來。”沐七兒說道:“我想送他去醫院做一個全面的檢查,看看他到底是得了什麼病,這已經是他這幾天來第二次咯血了。”
師母說道:“要不現在就去吧,別給耽誤了。”朱毅也說道:“嗯,現在就去。”
說罷朱毅和沐七兒把舒逸扶下了樓,弄上車,車子向省醫開去。
在檢查的過程中舒逸甦醒了,他配合着做了個全身的檢查,檢查結果要明天上午才能拿到,三人便先回去。朱毅從後視鏡裡望了一眼面無血色的舒逸:“聽七兒說你已經是第二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舒逸點了點頭:“嗯。”
朱毅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舒逸淡淡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們正說話間,我的腦子裡總是出現一些模糊的畫面,有藍色火焰,有鮮血,還有一個只能看到個大致輪廓的女人的樣子,接着我就感覺到胸口很悶,就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彷彿要窒息了一樣,然後嗓子眼裡癢得難受,還帶着血腥的氣味,再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朱毅不說話了,專心地開着車。
沐七兒輕聲問道:“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舒逸搖了搖頭:“沒有,估計是最近太累了,煙抽多了,再有昨晚酒也喝了不少造成的吧。”沐七兒說道:“明天拿了結果再說吧,舒逸,這段時間不許你再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舒逸握了一下她的手:“好,我不想了。”
舒逸扭頭望向窗外,他還在想,他在想畫面裡出現的那個女人,他真想看個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突然他的心裡又想起了另一個女人,那就是朱毅剛纔提起過的那個叫巖芸的女人,可是他發現他竟然連這個女人的樣子也想不起來了,這是多麼不應該的一件事情,他在女人的家裡呆了近兩個月,幾乎每天都會見面,可爲什麼自己就想不起她的樣子了呢?
舒逸的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煩燥,他咬着自己的嘴脣,閉上了眼睛,再次去記憶的深處搜尋那個女人的樣子。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因爲他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的去想,那個女人的樣子就如剛纔閃現在腦海裡的那個身影一樣模糊。
舒逸的內心升起了恐懼,因爲遺忘而帶來的恐懼。
他開始有些動搖了,這一切真的和那個所謂的蠱術有關嗎?
“在想什麼?”沐七兒輕聲問道。舒逸淡淡地說道:“遺忘有時候也很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