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爲伴蛛爲鄰,千蝶繞笛蠱無形。世人皆懼斷腸物,不見最毒在人心。”
——《劍網三·五毒門派詩》
苗疆的荒原之上
鹿銜眉頭緊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妖嬈女子陸予月,一邊還伸出纖纖玉手探到公子肋側,狠狠的擰起揪住一塊肉。心中不悅。
公子吃痛,一下子沒忍住,直“嘶嘶”的抽着涼氣。心中憤恨,鹿銜以前不這樣,想必一定是煩煩教的。他抿着嘴狠狠的剮了唐婉婉一眼。唐婉婉一臉錯愕,旋即便明白了,頓時換了副打趣的免控,心中暗道:“教你的雙眼不老實。”
此刻,鹿銜低頭不想看,公子想看不敢看,唐婉婉看着自己暗中比較,只有風君死死地盯着陸予月,忍不住嚥了咽口水。一時間,四人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陸予月見狀,不由得“噗嗤”笑出了聲:“沒想到公子的威名赫赫之下,竟也是個畏妻如虎的小男人。”
鹿銜聞言,正欲開口解釋,旋即卻又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直惡狠狠的望着公子。公子被看的心裡發毛,連清咳了好幾聲,轉而莞爾一笑,開口道:“原來是陸聖女呀,真是好久不見了!”
陸予月瞳孔一縮,便馬上恢復如常,嬌笑一聲:“奴家和公子還是第一次見面呢,怎麼就好久不見了,嗨呀,公子這尋芳的話術倒是頗爲嫺熟呢。咯咯。”
鹿銜聞言,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又狠狠的將公子肋側的肉擰了兩圈,公子忍不住,竟痛的“嗷”的一聲叫了出來。鹿銜有些心疼,微微擡頭看了眼四周,只見風君不爲所動,而唐婉婉有些疑惑,倒是陸予月正滿臉調笑的望着自己。鹿銜嬌哼一聲,鬆開了公子,她心中知道公子並未拈花惹草之徒,只是近日心中不悅,剛好有個藉口拿公子當出氣筒。
陸予月也見好就收,並未再調笑打趣,只是緩步走到公子身邊,悄聲向鹿銜問詢:“奴家初來苗疆,人生地不熟,不知可否與妹妹一路同行呢?”
鹿銜見她不問公子,倒是問向自己,雖有些疑惑,卻是有些歡喜起來,只是見陸予月衣衫暴露,心中略有遲疑。她不想尋求公子的意見,低着頭想了良久,這纔開口:“不知予月姐姐往哪邊去,是否與我們順路······”
陸予月輕笑:“妹妹你往哪邊去,我隨你前往。我初來乍到,也不知何處有什麼好玩的,只想跟着妹妹一起。應該不會叨擾吧?”
“不會······啊!”鹿銜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卻又立刻後悔了,卻見陸予月聞言,又對她輕輕一笑:“妹妹莫要擔心,你若是到五毒教中去便發現了,那兒的女子穿着還要暴露過我呢,咯咯咯。那豈不是要把公子的雙眼刺瞎,才能放心?”
“不要······”鹿銜又下意識搖了搖頭,很快又反應了過來:“他望便望了,那是他的事,與我何干?”
“哦?”陸予月有些驚疑,卻並不再問詢,反倒是俯身到公子身前,盈盈笑道:“這位妹妹既然答應了,想必公子也不會介意多帶一位陌生女子吧?”她刻意將“陌生”兩字說的很重,玩味的看着公子。
公子被眼前突如其來的波濤洶涌嚇了一跳,卻很快正色過來,聽陸予月笑問,連忙笑答道:“陸聖女請便。”他也將“聖女”二字說的很重,兩人四目相對,皆露出玩味的笑容。
鹿銜見這二人似乎在玩什麼文字遊戲,一想到公子一貫作風,不由得猜到了些什麼。風君卻一改常態,不復往常懶散,難得的挺胸直背,還隨手削了柄木劍插在身後,想要引起陸予月的注意。唐婉婉雙手卻不斷在胸前比劃着,望望陸予月,又低頭望望自己,不覺噘起了嘴脣。
五人又言語一番,便再度上路。陸予月也沒有再調笑公子,反倒是和唐婉婉打成一片,說些悄悄話。風君挺胸走了一段路程,發覺陸予月完全沒有看向自己,頓時大感失落,還是覺得懶散一點更舒服,便將木劍掰成一段段木刺,叼在嘴裡。
突然,他們停下了腳步,衆人定睛望去,前方,便已經進入了五毒教的領地。鹿銜悄聲道:“之前殺了他們那麼多弟子,如今我們到他們的地盤來了,要不要繞道進去呀。”
公子還未出聲,只聽陸予月又“咯咯”笑了起來:“妹妹多慮了,五毒教的長老聖使也不是傻子,憑這些弟子於公子而言,不過一路切瓜砍菜罷了,他們不僅不會攔着我們,反倒會夾道相迎。”
鹿銜釋然,心中不禁對陸予月有了幾分佩服。正說着,只見前方有兩名身着藍色奇異服飾的弟子便迎了過來。
鹿銜這纔好好打量起五毒教的服飾,只見他們頭上戴着漂亮的銀飾,耳朵上掛着長長的銀色鏈子,連脖子上也掛着偌大的銀圈,上半身赤裸着,露出古銅色的肌肉來,下身僅用着幾塊藍布如裙子一般披散着,赤着腳踩在綠色的土地裡。
“難怪谷中的前輩都說五毒教是邪魔外教,穿着如此暴露,與西域明教一般。果然不在中原,難以教化。”鹿銜心中暗道。卻悄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物,萬花谷的長裙將自己完全籠罩在裡面,雖樸素淡雅,卻一點也沒有予月的颯爽。
卻見那兩名五毒弟子對着公子微微躬身,用着蹩腳的中原話開口道:“您便是聖使的貴客吧?聖使讓我們在此迎接您,已爲諸位安排好了住宿。”
公子微笑點了點頭,伸手道:“請。”
兩位五毒弟子領着衆人向五毒教中緩緩走去。一路上鹿銜與唐婉婉如雀兒一般四處好奇的張望着,這五毒教的建築與中原門派大有不同,盡是由些巨石壘成,沒有什麼裝飾,顯得極其粗獷。而遍地及那些石屋之上,都佈滿了青苔,一片綠油油的景象。
雖然粗糙,卻有着一股原始的美感。
走入五毒教中,才發現與他們平常所想的並不相同。五毒教中樹木林立,到處都是千年的參天古木,而小路四周,卻佈滿了藥田和農田。正值秋收季節,許多五毒弟子赤着腳正站在田裡,手持鐮刀,將田中的稻子割起。
正走着,卻突然聽了下來,只聽五毒弟子回過頭來,往右放一指,繼續用他那蹩腳的中原話說着:“諸位,那裡便是我五仙教的蚩尤神殿。”
幾人循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座古老的巨石神殿坐落在一旁,巨大的石門洞開,卻是一片黑漆漆的,望不清裡面。
鹿銜不解,悄聲問公子:“我聽傳聞中蚩尤不是邪魔嗎?怎麼他們還供奉蚩尤?”
公子附耳悄聲解釋:“昔日蚩尤與軒轅交戰,其麾下的九夷戰士,便是如今苗疆的祖先。故他們奉蚩尤爲神靈,與中原相悖。”
鹿銜釋然,幾人讚歎一番蚩尤神殿之雄偉壯觀,繼續往前趕去。
又走了一段,那五毒弟子又停下腳步來,伸手向衆人介紹道:“諸位,那裡乃是我五仙教的大地祭壇,供奉女媧。前方不遠便是我五毒教的總壇了。”
衆人再循着望去,只見一處羣石環抱之處,中央正立着一尊高聳入雲的女媧神像。這女媧作翩翩欲飛之狀,一手太託舉着一塊五彩神石頭,想必描繪的便是傳聞中的女媧補天。
公子又悄聲說道:“這女媧神像成形之時,尚還沒有五毒教。後來五毒教的祖師來到此處,觀摩女媧神像,創造出了一門功法《補天訣》,結合她本來修行的《毒經》,方纔創立了五毒教。”
鹿銜震撼,又像那女媧神像多望了幾眼,只覺得神像雖然粗糙,卻彷彿栩栩如生,恍若下一刻,女媧便騰空而起,以五彩神石補填天闕。
“我們到大地祭壇拜祭一下女媧吧。”陸予月突然開口說道。
幾人答應,雖中原與苗疆信仰不同,但同爲女媧的後裔子孫。來到此處,理應拜祭一下女媧。
衆人循着一道石橋緩緩步入大地祭壇之中,不由得嘖嘖稱奇。公子雖曾經來過五毒教,卻也未曾如此遊歷玩耍過,此時直誇讚大地祭壇之雄偉,又不由得望向那尊女媧神像,頓時心神一震,一股崇敬之感油然而生。
幾人上前,排成一排,向着這位人類的始祖躬身行禮,連公子也運轉真氣站了起來,對着神像彎下了腰。
那兩名五毒弟子也是一臉崇高之色,閉上了雙眼,虔誠地念叨着祭詞,不時翩翩起舞起來,向女媧祝禱。
公子心中默默讚賞,這種虔誠的信仰,正是如今的中原人所稀缺的,人有了信仰,纔會有靈魂的歸宿。他不禁搖了搖頭,想到如今大唐的江山風雨飄零,只得嘆息一聲,國家蒙難,而江湖中各派卻還不能拋卻門戶之見,一致對外。反倒是仍在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他正沉思着,突然,他清晰的感受到背後的萇虹化碧發出一陣震顫。他心下一驚,連忙扶住劍柄,悉心感受着那股震動從何而來。
片刻,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低聲呢喃:“大地祭壇下面有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