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骸上的確有刻字,但是懷着對死者的敬重,我和老刑並沒有立刻拿起骨頭觀察,而是由我先行返回上面,找到一直和範志在路上等我們的那兩個工人,他們倆給我的感覺應當是對這方面比較相信的,我過去問他們工地上有沒有紙錢,就是那種燒給死人用的。
兩個工人趕緊點頭說有,之前剛挖出來那些死人骨頭的時候,他們包工頭專門跑到市區買了金銀元寶和紙錢回來燒的,但是燒了之後老李他們幾個還是死了,也就沒人燒了,還放在移動板房裡。
我讓他們去拿過來,他們倆估計也多半猜出來我們要動骨骸,欲言又止的想勸,但是看我主意已決,只能嘆口氣趕緊回去把紙錢和金銀元寶都拿了過來,還幫我和刑秋兩個人各自拿了一副手套,然後就一副“你們年輕人,不聽老人言要吃虧”的表情目送我返回地基。
從上面跳下來,立刻就有一股十分潮溼的氣息撲面而來,老刑看我手裡拿着金銀元寶這些東西,不由笑了,說看來這些工人還真的是害怕。我點頭,不廢話,把東西遞給刑秋,他拿過去,默唸了幾句什麼,然後在旁邊的地上用碎了的瓦罐片畫了一個圈,接着把金銀元寶這些東西放在圈裡,找我要打火機,我遞過去,他點着,頓時一股火燒火燎的氣息擴散開來。
然後老刑站起來拍了拍手,說上去抽根菸,等這火燒完了,再下來。
我也不想在這下面呆着,又潮又難受,立刻上去,和老刑兩個人各自點根菸,坐在旁邊的土堆上看着地基裡燃燒的紙錢,說來也覺得奇怪,大白天的,那紙錢燒了一會兒竟然蕩起許多菸灰來,黑色的煙氣和菸灰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一般,無風自飄,朝着西邊飄了過去。
接着下面那金銀元寶和之前燃燒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沒一會兒就只剩下了一堆黑灰。
這時候老刑掐滅了菸頭,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可以了,走下去看看那些骨頭是怎麼回事吧。
這段日子遇到的詭異事情不止這一兩件,我都有點習以爲常了,知道那團飄起來的煙和黑灰是被東西收走了,至於是什麼,大白天的我也看不見。
兩個人下到地基,走到骨骸周圍,帶上工人給的手套後,我和老刑各自捏起一根骨頭,檢查上面的刻字。
剛纔沒仔細看,現在看來這些骨頭上有許多密密麻麻被什麼東西啃噬過的跡象,骨頭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十分繁雜的文字,我上學的時候學的是歷史系,知道這種類似於鳥篆的文是一種象形文字,這種文字在有文明繁衍的時候就一直存在,其實現在也有,就是道士符咒上用的文字,一種據說能通鬼神的文字,從殷商時期一直到現在,哪怕後來文字逐漸歸於統一化後,還有一些人傳承了這種文字,一是和刑秋一樣的道士,另外就是少數民族的祭司以及大巫。
不
過這些文字很難看懂,即便是我上學時候的老師,也未必能認識。
這就很頭疼了,難道說這些骨頭是拿來祭祀用的?這上面刻的是祭文?
我回頭去看老刑,見他也是一臉茫然的樣子,顯然也不明白這骨頭上的刻字到底是什麼東西,沒辦法,骨頭上找不到線索,只能看看有沒有其餘的東西,這時候我的注意力被旁邊裝着骨頭的陶罐吸引,這種不到半人高的罐子,我總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忽然,我腦海裡浮現出猞猁溝的底下洞穴,我趕緊拉着刑秋,問他記得不記得我們當時在一個巨大的門前看到很多石室,石室裡有許多人和動物的骸骨,每個石室內也有很多破碎和完整的陶罐,當時我和老刑兩個人還在想那些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用的,後來打開其中一個,發現裡邊有許多蜂窩狀的結構,當時他立刻斷定那東西是蠱甕,是用來飼養某種蠱的,不過那些蠱已經孵化,我還爲此擔憂過,怕那些東西跑出去禍害附近幾個營子裡的人。
而那些蠱甕,似乎和眼前的這些罐子十分相似。
老刑也眉頭陡然皺起,說,怎麼會不記得,之前看到這些罐子的時候我也覺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你這麼一說反而提醒我了,這些罐子會不會和地下洞穴的那些罐子是同一批?
這個設想十分驚悚,是的,是驚悚沒錯!
東北距離這裡千里之遙,在營子後山洞穴裡出現的罐子怎麼會和我們面前這些的罐子屬於同一批?可是無論是造型還是這些做工,的確是非常相似。
難道在我們腳下,也有猞猁溝那種洞穴?
我不敢想,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可是我和老刑之前也接觸過這些罐子,如果這些骨骸和罐子有問題的話,那我和老刑我們倆也應該死於非命纔對,爲什麼我們倆沒有問題,但是在這個工地上接觸過這些骨骸和陶罐的人,卻離奇死亡?
不對,一定有什麼地方是我們不知道的。
地基裡沒有其餘有線索的東西,我和老刑兩個上去,心中懷揣着種種疑問,朝範志和那兩個工人走了過去。他們三個顯然已經等着急了,看到我們倆過來緊張的看着,問我們沒事吧,我勉強笑笑,說沒事,然後和範志一起返回車裡,告訴我們先回去,等明天中午再過來,到時候應該能看出來這塊地方到底是什麼不對勁。
範志早就不想在這破地方待下去,趕緊點頭答應,開車帶着我們離去。
回到臨安,我和老刑剛各自洗過澡出來,便接到了李海湖的電話,在電話裡李海湖問我們這邊進展如何,是不是厲永築做的,他還說其實中午的時候厲永築給他打過一個電話,在電話裡厲永築話裡話外都在打探他是不是派人過來江浙了,似乎想探我們的底,問我們這邊有沒有問題。
我把白天
的事情跟他明說,不過那些骨骸以及罐子很可能我們曾經見過的這些事我們沒說,畢竟這只是一個意外發現,和李海湖這件事似乎關係不是很大。
李海湖問我那厲永築這邊他怎麼回答,我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遲早要和這個人碰面,也無須遮遮掩掩。
掛了電話之後我和老刑兩個人則談起關於那些骨骸的事,說真的,最近這些事情忙的我們幾乎淡忘了後山的猞猁溝下面那個洞穴的事,當時我和老刑覺得猞猁溝的洞穴絕對和胡月有關,和那個僰字沉香盒也有關,但是因爲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一直到我們離開營子都沒打開那兩扇刻着僰字的大門,不知道里邊究竟是什麼東西。
現在驀然在千里之外的浙西,看到出現在地下洞穴的東西出現在這裡,這種感覺的確讓人覺得極其不舒服。
我問老刑怎麼看,這些陶罐會不會和猞猁溝的那些一樣?也是用來孵化蠱的,不過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可能,在那些陶罐的碎片裡我們沒有發現蜂窩狀的東西,和以及孵化後的蠱卵。
老刑搖頭,他從見到那些罐子開始,臉色就變的極其難看,回來的路上也一直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此時我問起來,他便說:“這件事應當和李海湖的事情沒有關聯,你想一想整個過程,這些東西是意外被挖出來的,但是我總覺得最早那三個工人的死,似乎和這些陶罐又有着莫名的聯繫,不知道,還有一些地方我沒想通,你得讓我好好想一想。”
說完他便靠在沙發上,擡頭望着天花板。
他每次思考問題的時候總是這一副樣子,我也不管他,問:“你真的懷疑那三個人的死和那些骨骸陶罐有關?”
刑秋看了看我,坐起來問我,“看你這表情,似乎你有別的想法?”
我點頭,說沒錯,我之前一直在懷疑,挖掘機老李的死,或許根本和這些陶罐什麼的沒多大關係,鬼這種東西說穿了只是一種磁場,磁場輕微者你或許根本就感覺不到,磁場強烈者可以影響人的腦電波,近而通過磁場的釋放和人的腦電波相連,讓人產生幻覺,或者自殺身亡,但是你聽說過被鬼捅死的嗎?
老刑似乎知道我要說什麼,他道,的確,即便如鈴鐺這樣強大,也只是能舉起枕頭,卻對刀子這種金屬利器有所顧忌,如果開挖掘機的老李真的是被刀子捅死的,絕對不可能是邪祟,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既然是被人捅死的,那就很好解釋了。
第一,就是被犯罪,圖財害命或者和別人產生衝突,對方一怒之下殺人,這是其一,其二……其二就有點複雜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三個接觸過這些骨骸的人相繼死去?這絕對不是巧合,沒有這麼巧的事情。
既然不是邪祟作案,那就只有一種可能,被人殺人滅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