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游果然有一輛馬車在等着我,趕車的車伕是個年輕人,看上去不過十來歲,可是,趕車的架勢卻十分老成。
我不知道他會帶我去什麼地方,但我知道,只要霍三少一脫身,他就一定會來找我。
心像小鹿在亂撞,我在想,我這是在私奔嗎?
可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到最後,馬車竟然會突然停在了那個路口,我立即從馬車上跑下來,可車伕已經不見了,在我面前站着一個青衣男子,他背對着我,負手而立。
此時,已經到了晚上,月華如水,冰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我從他的背影中察覺到一絲悲涼。
“是你……”
我以爲追過來的人會是霍三少,是我心儀已久的那個人,然而,此時此刻,站在我跟前的那個人卻是文成鋒。
他聽到我的聲音,轉過身來,就那樣與我對視着,然而,我卻依舊看不清楚他的臉。
“如果不是我,你覺得會是誰?”
他倏然問我,明知道我心裡的那個答案。
我沒有回答,只是那樣看着他,突然之間,他慢慢地朝我走近了過來。
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他的五官開始慢慢變得清晰,那一刻,我以爲我就要看清楚他的臉了,但沒有想到,當他走近,我卻只感覺到腦子裡一陣眩暈,接着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身在文家,因爲我發現,大紅的喜字被剪成窗花貼在窗戶上,房間裡,一切的一切都是紅色的,那奪目的紅色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經。
我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逃脫,我期待着有一天,霍三少會突然之間出現在我的面前,然而,這些都不過是我的幻想,他就好像突然之間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空閒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坐在亭子裡發呆,文成鋒偶爾會來看看我,但他雖然娶了我,卻從來沒有得到過我,也不知道他是不願意逼迫我,還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我。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我甚至開始有些接受我做爲
喬家大小姐的這個身份了,可午夜夢迴,我總會想起,我是白婠婠,是C大研一的新生,可那又有什麼用呢,我根本不知道我究竟應該怎麼從前世的記憶中走出去。
或許,我應該靜靜等待着,我想,下一次霍三少再出現的時候,就是我解脫的機會了。
可是,我等啊等,等啊等,他卻始終沒有再出現。
八月十五很快就到了,到處都張燈結綵,我沒有想到,文成鋒竟然會批准我回孃家過中秋。
自從我嫁來文家之後,他就限制了我的自由,我每天除了待在家裡,根本哪裡也去不了。
我想,這或許就是我前世的生活吧,一個千金小姐,但也註定是個一生悲劇的女人……
“等一下,你知道應該怎麼說話嗎?”
文成鋒和我一同坐進了馬車裡,語聲冷冽。
自從那天,我糊里糊塗地跟他回了文家,他就一直像這樣,對我冷冷的。
我從來沒有期待過有一天我們之間的關係能夠打破僵局,因爲,他明知道我心裡的人是霍三少,而我,也明知道,有一天,他會死在我的手裡。
於是,我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他也沒有再和我說過一句話。
馬車顛顛簸簸地行走在街道上,偶爾能夠聽到街邊小販的叫賣聲,然而,我的思緒卻不知道究竟飄到哪裡去了。
突然之間,他推開了馬車的窗戶,一陣微風輕輕吹過,我彷彿能夠聞到一股食物的芳香。
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他的臉上,我依舊看不清楚他的臉,事實上,經過上次之後,我便再也沒有想過要看清他了,我害怕,我害怕當我看清他之後,反而沒有這種朦朧的時候好。
我怕我會記得他的樣子,我怕我會因此而記住他,恨他……
但那一刻,我還是在朦朧中感覺到他側臉的弧度,下巴,鼻峰的位置……
我什麼都沒有說,他卻突然之間問道:“你在想什麼?”
那一刻,我愣了一下,因爲我真的沒有
想到他竟然會像一個朋友一般地問我,我以爲經過那天的那件事之後,他應該會很恨我,畢竟,我在大婚當天,和別人跑了。
“沒……沒想什麼……”
馬車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尷尬,我擺了擺手,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我想,既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不如干脆不回答好了。
“那就收起你的僞裝,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他倏然說道,讓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僞裝嗎,我……我好像真的在僞裝。
好吧,我承認,在面對他的時候,我真的沒有辦法把自己真實的一面拿出來。
我也想過那種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生活,然而,我真的做不到,因爲,我不是他,我也不是一個演員。
“面對我,笑不出來?”
他好像看出了什麼,低低地問我,聽不出語氣中帶着什麼情緒。
但我卻搖了搖頭,說道:“只是已經不記得應該怎麼哭,怎麼笑了。”
他聽完這句話,突然之間回頭,瞪眼看着我,一言不發。
我微微低下頭,再也不說話了,只是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之間感覺到一抹灼熱的目光從馬車的車窗外面投射進來。
我擡眸,迎面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高高的閣樓上,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那樣看着我。
我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猛地敲了一下,我不會忘記那雙眼睛,每個無人的夜裡,我始終會想起那樣一雙眼睛,深情一眼,摯愛萬年。
他一身白衣,頭髮高高束於金冠之上,微風輕輕拂動他兩鬢的碎髮,他看上去那麼年輕,英姿卓越。
龍爵飛……不,他是霍三少……
同一時間,文成鋒也看到了他,我們三個人的目光彷彿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停車!”
文成鋒大喊了一聲,車伕沒有來得及,猛地將車停下,那一瞬間,我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差點從馬上摔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