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兩個年輕人扛着鐵鍬,跟在林兮若身後走了過來。
“這位李浩,小葛莊生產隊長。這位是李浩的表弟,周鵬。”林兮若介紹了一下:“兩位很熱情,自願來幫忙挖土。”
丁二苗打量了一眼,這個李浩怪年輕的,二十一二就幹上了生產隊長,真是前途無量,以後一定是村長或者村支書的料。那個周鵬更加年輕,學生仔的模樣,看來是暑假期間,放假在家的學生。
“姐姐,這邊說話。”丁二苗拉着林兮若走了幾步,小聲地道:“姐姐啊,讓你借鐵鍬,你怎麼把人家生產隊長這麼大的官,都抓來做壯丁了?人家知道我們要挖的,是一具屍骨嗎?”
“不知道啊,我沒敢說,怕引起村民恐慌。”林兮若道。
“那你還叫人家來挖土?等下挖出一具死人來,嚇着人家怎麼辦?”
林兮若一攤手:“我也沒辦法呀,估計他們以爲我們在這兒挖寶藏,死活要來!”
丁二苗想了想,回過身來,對李浩說道:“生產隊長同志,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現在你們把鐵鍬留下來就可以了,回去歇着吧。等下鐵鍬用完了,會給你們送回去的。”
“這些農具,你們城裡人用不慣。”李浩很狡黠地一笑,道:“嘻嘻……,我們在家裡閒着沒事,就來義務幫忙,不問你要工資的,別怕。”
周鵬在一邊連連點頭,隨聲附和。
我怕?丁二苗心裡一樂,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留下來,我就成全你。等下看看,是你怕還是我怕!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辛苦生產隊長大人了。”丁二苗折了一根桃樹枝,指點着說道:“來,就在這個範圍內挖土,挖到三尺深以後,下鍬就要慢一點,別挖壞了地下的東西。”
“好嘞!”李浩答應一聲,和周鵬甩開膀子幹了起來。李偉年操起“炒菜鍋鏟”,也加入了挖土的行列。
衆人都站在一邊,默默注視。謝國仁神情委頓,坐在後院一塊石墩子上,怔怔發呆。謝采薇明顯察覺到了她老爸的情緒波動,但是也不好問,陪在一邊心事重重。
後院的地面,很顯然多年沒有翻掘過,泥土艱澀,又有草根密佈夾纏其間,挖起來格外費力。
只不過十幾鍬下去,李浩和周鵬就開始喘氣冒汗。倒是李偉年,雖然雙手受傷,工具又不趁手,但是一鍬一鍬,卻來得很紮實,比李浩周鵬加在一起翻出來的土還多。
“知道這戶人家的主人,叫什麼嗎?”林兮若問正在幹活的李浩。
李浩搖搖頭:“不知道。”
丁二苗直接無語,問道:“你是生產隊長,竟然搞不清楚村民的具體情況?”
“好像……姓鍾吧?”李浩想了想說道:
“聽我老爸說,這房子以前是一個五保戶的,後來賣給了這個姓鐘的外地人。這當中有十幾年,姓鐘的也不來,房子一直空着。前幾年有個村民家裡房子倒了沒地方住,就搬進來住,結果半夜鬧鬼,嚇得那家人一起跑去了城裡拾破爛,這幾年據說開了大型廢品收購站,發了大財,買了奔馳,養了小三……”
“知道了知道了,抓緊幹活吧。”丁二苗趕緊打斷了李浩的話。
這生產隊長太能說了,再說下去,會說到拾破爛發財的那家人的十八代祖宗和所有親戚頭上。這麼好的口才,幹個生產隊長,簡直是浪費人才,應該去美國做個議會會長才對。
李浩嘿嘿一笑:“嘿嘿,要想了解這個姓鐘的情況,還得問問村裡的老年人。”
兩把鐵鍬,一把工兵鏟不住飛舞。土坑漸漸地挖出了點規模,有了二尺深左右。
看見李浩直起腰擦汗,丁二苗對萬書高使了個眼色。
萬書高會意,從口袋裡摸出香菸,走上來打氣:“哥們來根菸吧,到底是在農村廣大天地鍛鍊過的人,幹起活來又快又好。尤其是生產隊長同志,種田的好把式,建設新農村的中堅力量啊。”
李浩接過煙,點燃,很老道地吸了兩口,咧嘴一笑,道:
“哥們,你也別拿我開涮。我這個生產隊長,既不管春耕生產,也不管計劃生育。我平常都在外面打工,累死累活,走路扶牆撒尿發黃。生產隊裡,也就是掛個閒職,領每年兩千塊的補貼。什麼建設新農村的中堅力量?你這是狗咬穿破衣,擺明了笑話咱農村人……”
“……,算我沒說。”馬屁被揭穿,萬書高臉一紅,鬱悶地低頭點菸,掩飾自己的尷尬。
衆人一陣大笑,本來壓抑的氣氛,也稍稍緩解。
歇了一口氣,李偉年和李浩周鵬繼續發力。
又過了十幾分鍾,地面上的坑,挖到了三尺左右。
丁二苗揮揮手,示意大家暫停。他跳進土坑裡,用手中削尖的桃木枝慢慢劃去浮土,非常小心,就像一個考古專家,在清理古墓文物一樣。
不大功夫,土坑裡,露出了一小塊面積,泛着白色的光。繼續撥去浮土,衆人才看清楚,露出來的是白色的塑料薄膜。
“生產隊長同志,這下面的東西,估計有些嚇人。”丁二苗蹲在土坑裡,擡起頭來說道:“我看,你和你表弟,還是迴避一下吧。”
“你們這麼多人都在這兒,你們都不怕,爲什麼我會怕?”李浩無所謂地說道:“一起看看吧,我也想知道,這下面到底是什麼寶貝。”
他和周鵬辛辛苦苦幹了半天,不就是爲了等待最後的謎底嗎?現在叫他離開,他當然不樂意。
“好吧,那就一起看看。來,繼續清理上面的浮土,從四周開始挖,不要踩薄膜。下手都輕點,也不要弄破了這層薄膜。”
丁二苗點點頭,讓他們繼續幹活。心裡想,反正我提醒過了,等下嚇得你尿褲子,可怨不得我。
接下來的挖掘,比較順利。二十分鐘以後,一塊涼蓆大小的塑料薄膜,完全展現在衆人眼前。薄膜比較厚實,居然一點都沒破損。
衆人一起圍在坑邊,個個緊張無比。謝國仁頭上的汗珠,根本就擦不乾淨。在兩個保安的攙扶下,他依舊雙腿打顫,褲管無風自動,哆哆嗦嗦。
丁二苗看了看李偉年,兩人同時抓住薄膜的一角,慢慢地揭了起來。
一具黑色的人骨架骷髏,出現在薄膜之下。
“啊——!”
李浩撲通一聲,跌坐在地,捂着胸口說不出話來。周鵬也大叫一聲,丟掉手裡的鐵鍬,拔腿就跑。可是跑了兩步,他又停下腳步,戰戰兢兢地走了回來。
本來,他們以爲地下埋着什麼寶貝,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一具骷髏。
那邊,謝國仁的身體一軟,就要倒下來。兩個保鏢死死地攙扶住,又把他扶到了剛纔的石墩子上坐下。
丁二苗抽空掃了一眼,只見兩行淚珠,從謝國仁的眼角滾滾而下。
骷髏的身下,墊着一塊不知道什麼材料的玉石,寒氣陣陣向上散發。因爲上面又有薄膜保護,所以這具骷髏保存的十分完整,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塊骨骼。
骷髏仰面躺着,四肢大張。掌心和腳面,以及胸腔的位置,都插着一把四五寸長的小銅劍,綠鏽斑斑。
丁二苗回頭看了看,再看看土坑裡的骷髏,果然,和自己推測的一樣,骷髏的四肢和頭顱,各指向院子裡的一棵桃樹。
突然間,謝采薇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叫:“爸爸,爲什麼她的身邊有一隻手鐲,和我的手鐲一模一樣?這個人……是不是、是不是我的媽媽?!”
丁二苗低頭看去,果然,骷髏的左手邊,還有一隻晶瑩的碧玉鐲斷成了兩截。
“采薇姐,現在什麼都不要問。”丁二苗走上前,扶住謝采薇的肩膀說道:“趕緊把你父親送去醫院,他需要安靜。再受刺激,後果會很嚴重。”
“二苗……”謝采薇淚水模糊,楚楚可憐。
“你聽我的,采薇姐。趕緊送你父親去醫院,這兒的事,我會幫你查清楚,並向你說個清楚明白,絕不隱瞞任何環節。”
“好,”謝采薇擦了一把眼淚,又回頭看了看土坑裡的骷髏,讓幾個保鏢攙上幾乎癱瘓的她老爸謝國仁,穿過堂屋而去。
聽着謝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