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血刀殺人無數,但是第一次作爲刑刀出場,於菜市口處決人犯,是順治二年。
行刑之人,就是被吞血刀砍了一隻胳膊的布爾察。
被處決的這個人犯,身份特殊,乃是老官齋的首領羅之義。老官齋,是明朝白蓮教的一個分支,信奉無生老母。
而羅之義在民間,則頗有威望,信徒無數。傳說此人有無上神通,可以夜行千里,便是天南地北,也能朝發夕至。又說他可以溝通鬼神,調集陰兵,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滿清入關以後,滿漢之間的矛盾爲主要矛盾。羅之義帶領信徒在民間活動,難免搞一些反清復明的小動作,被朝廷得知,緝捕收押。定於三月十八日,於菜市口斬首示衆。
按道理,清廷可以將羅之義秘密處死,但是斬於菜市口,則有利於豎立朝廷威信。一者殺一儆百,二者,揭穿羅之義的所謂神通,讓他的信徒們失去信仰和信心。
誰知道收監的時候,羅之義看起來就是庸人一個,一點本事沒有,但是到了刑場上,卻鬧了怪事。
劊子手一刀劈下去,大刀被崩起多高,羅之義的腦袋,卻依舊長在脖子上,面不改色,一臉的冷笑!
“真神仙啊!”
這下可炸了鍋了,刑場外圍的圍觀者,齊齊地爆發出一聲驚歎,直衝雲霄!
這些百姓,一直都仰慕羅之義的神通,今天來看行刑,原本是爲了送別。可是沒想到,看了一場精彩的現場直播。羅之義這刀槍不入的神通,讓圍觀者震撼不已,所以,雖然在清兵的刀劍監視之下,大家還是忍不住,來了一個滿堂大采!
原本,策劃菜市口斬首羅之義,就是要樹立威信的,所以監斬官命令行刑隊敲鑼打鼓,吆喝大家都來看。誰知道大家都來看了,鬧出了這樣的幺蛾子。
監斬官也嚇傻了,揮動胳膊大叫:“再斬,再殺!”
替補的劊子手隨即搶上前去,揮動了鬼頭大刀。
嗚……
鬼頭刀掛着一片風聲,再一次砍在羅之義的後脖子上。
但聽得鐺地一聲響,那鬼頭刀被崩上了天空,劊子手兩手虎口盡裂,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嗖!
空中白光一閃,鬼頭刀落下,正中第二個劊子手的頭頂,扎進去足有半尺。
“啊……”劊子手慘叫一聲,帶着頭上的鬼頭刀,緩緩倒地。
至死,這個倒黴的劊子手,也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明明是自己殺人,卻不料殺了自己!
“哈哈哈哈……我受命於天,無生老母庇佑,你們誰能殺我?”羅之義哈哈大笑,聲震九霄。
“大仙再世啊!”外圍的善男信女們,更是瘋狂起來,不顧一切地衝擊着清兵構成的警戒人牆。
無數人被踩到在地,鬼哭狼嚎,場面幾乎就要失控。
監斬官是一個文職官員,見到如此變故,早已經嚇得兩腿發抖,臉色蒼白,滿頭大汗,全然沒了主意。
最爲行刑隊的總統領,布爾察也在現場。但是四周百姓鬧的厲害,布爾察也顧不上其他,只好先維持秩序,揮動獨手,讓大家拼死抵住百姓的衝擊。
馬蹄聲響,卻是大將軍鰲拜,帶着一隊親兵殺到。
弓弦聲響,幾支羽箭嗖嗖射出,已經將外圍鬧得最厲害的幾個漢家百姓射倒在地。
見到清兵開始殺人了,圍觀的百姓難免驚懼,紛紛後退,場面這才安靜下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鰲拜騎在馬上,環顧四周問道。
“啓稟大人,這人犯羅之義有妖法護身,刀槍不入,劊子手的大刀彈出,反而殺了自己!”監斬官單膝點地,在鰲拜的馬前回道。
鰲拜吃了一驚,回頭來看被按跪在地羅之義。
看了幾眼,鰲拜也沒看見羅之義有三頭六臂,便喝道:“爾等閃開,讓羅之義的腦袋,試一試我手中之刀!”
畢竟是戰場上廝殺之人,鰲拜的膽氣,自然遠勝於常人。
“大人不可!”布爾察搶先一步,跪在鰲拜身前,道:“大人以大將軍之尊,揮刀行刑,豈不是殺雞用牛刀?小人有寶刀一口,願意爲大人代勞!”
“這……”鰲拜沉吟了一下,揮手道:“也好,我親自再次監斬。”
一個大將軍,在刑場充當劊子手,確實有辱身份。所以鰲拜聽從了布爾察的建議,再一個,布爾察是多鐸親王的人,算是鰲拜給了一個面子。
布爾察起身,喝令自己的親隨:“速速回府,取我的吞血寶刀!”
親隨道了一聲喳,策馬而去。
鰲拜在監斬臺後面坐定,身後強弓硬弩指定四周圍觀者。
圍觀者不捨得離去,但是在鰲拜的弓箭刀槍之下,卻也不敢再作亂呼號,現場一片鴉雀無聲。
“我受命於天,爾等蠻夷休想殺我!”唯有羅之義仰頭長笑,面不改色。
快馬回馳而來,布爾察的親隨翻身下馬,手捧吞血刀跪在布爾察的身前。
布爾察抽刀在手,一陣殺意,忽然從刀柄傳至全身,眼神之中,射出無盡暴戾之氣。似乎戎馬生涯裡的所有敵人,都站在他的眼前,等待着他去屠戮、廝殺……
提刀在手,布爾察圍着羅之義走了三圈,腳步沉穩,面無表情。
羅之義瞥見布爾察的寶刀和眼神,竟然打了一個激靈。
“妖人,你也知道害怕?”布爾察冷冷地說道。
“清奴,你若殺我,必有報應!”羅之義張口大罵!
監斬臺上,鰲拜將令牌擲下,喝道:“斬——”
“斬!”布爾察隨即呼應,身體猛地一旋,藉助身體旋轉的慣性,獨臂持刀,向着羅之義的後頸劈落!
嗚……
匹練的刀光閃過,掛起一片風聲。
羅之義的腦袋應聲而落,血雨沖天而出。
布爾察收刀,冷冷地看着地上滾動的首級。
“好——”四周的清兵,齊刷刷地喝了一聲彩。
可是就在清兵的喝彩聲中,羅之義的人頭突然一瞪眼,衝着布爾察大叫:“清奴,你必有報應!”
布爾察大吃一驚,連退兩步,手中吞血刀噹啷落地,心中殺意盡消。
再看地上羅之義的首級,已經閉上了眼睛,臉上兀自帶着詭異的笑容。
行刑完畢,布爾察在前呼後擁之中,去酒樓吃酒。
但是因爲羅之義的人頭說話,讓布爾察一直心神不寧,喝酒也不痛快。征戰中殺人無數,但是布爾察卻從來沒有遇上今天這樣的怪事,人頭落地還能說話!
忽然家丁來報,說夫人生產了,是一個大胖小子。
布爾察大喜,一推酒杯下了酒樓,上馬回府。
一進產房之中,布爾察就覺得氣氛不對。
從穩婆手中接過剛剛出生的嬰兒,布爾察只看了一眼,便大叫了一聲,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