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清早,丁二苗剛剛煉了一趟拳,然後灑掃完畢,在正殿上了香,就有香客騎着摩托車來了。
香客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穿着還蠻氣派的,筆挺的衣服,梳着大背頭,腳下是錚亮的皮鞋。
進了觀門,中年人看見丁二苗,便問道:“小道長,請問三貧道長是住在這裡嗎?”
丁二苗打量着來人,說道:“我師父雲遊去了,多日未歸。道觀裡,現在是我在主持。你有什麼事,跟我說是一樣的。”
“你師父不在?”來人立刻皺眉,很爲難的樣子。
“我師父會的東西,我基本上都會。什麼事,說說吧。”丁二苗淡定地問道。
大背頭苦笑,說道:“還是算了吧,我再想想別的辦法……”
“要不,你留下名字和地址,說明原因,等我師父回來,我跟他說。”丁二苗又說道。
“恐怕等不及了,就這一兩天的事。”大背頭說道。
丁二苗打量着來人的面相,說道:“看你的面相,最近不該有煩心事啊,反而有添人進口的跡象。”
人的面相,有五官三停十二宮的說法,其中下停主晚年氣運,子女宮,主子嗣傳人的跡象。丁二苗看見來人子女宮有暗紅之色,便知道這家近期會有添丁之喜。
“添人進口?”大背頭一呆,隨後面露喜色,說道:“真是名師出高徒!看來小道長的本事也不小,快,跟我走,去我家裡救命!”
丁二苗笑了笑,說道:“大叔,就算是救命,你也該跟我說清楚吧。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帶什麼東西?”
“對對對,要說清楚……”大背頭穩了穩心神,說道:“是我的兒媳婦,產期早就到了,卻一直生不出來。聽說三貧道長會催生咒,所以我來找三貧道長求助的。小道長,這個催生咒,你也會吧?”
“催生咒啊?”丁二苗皺眉,說道:“大叔,念個咒語什麼的,自然不在話下。但是你兒媳婦的問題,是不是去醫院裡,更好一點?”
本來,丁二苗以爲這個人是找自己驅邪畫符的,沒想到卻是給難產孕婦看病。這種事,也是人命關天的,萬一催生不成功,一屍兩命,可不好。而現在的醫院裡,則可以破腹產,輕易解決。
大背頭猶豫了一下,說道:“也不瞞着小道長,我兒媳婦這一胎,是沒有指標的。算是偷生,知道吧?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去醫院。”
丁二苗明白了,點頭道:“好吧,我去看看,等我帶上東西。”
那個年代,這種事情很多,有些人家就是一胎接一胎地生,生不出兒子,決不罷休
。
大背頭急忙點頭,在殿外等候。
丁二苗收拾了一些紙符,帶上一套銀針,上了大背頭的摩托車。
大背頭很着急,摩托車騎得跟賽車一樣,吼叫着在山間的砂石路上飛奔。
翻山越嶺,爬坡下坡,摩托車曲曲折折地跑了幾十裡,終於來到一個村寨裡。
丁二苗下車一看,這地方以前來過,就是衛田莊小學馬校長家的村子!
“這裡我來過,去年死了一個女老師,叫做方雲,對吧?學校的馬校長,也認識。”丁二苗看了看四周,說道。
“原來小道長來過這裡?真好,快進屋吧。”大背頭應付着,把丁二苗拉進了屋裡。
丁二苗進了屋子,卻沒看見病人。
大背頭的家境不錯,是一套樓房。
大背頭招呼丁二苗:“小道長你等一下,兒媳婦在樓上,馬上下來。”
丁二苗點點頭,坐在八仙桌邊等着。本來,丁二苗也可以去樓上看病的人的,但是對於孕婦來說,多走動也不是壞事,所以丁二苗就坐下了。
不過會兒,兩個人攙着一個大肚子孕婦,艱難而又小心翼翼地走下樓來。
“肚子這麼大?”丁二苗一眼瞥見孕婦,不由得吃了一驚。
那孕婦的肚子,大的可怕,也不知道懷了幾胞胎在裡面。
孕婦走到丁二苗的面前,略帶不信地看着丁二苗。
“小道長,你看……”大背頭說道。
“哦哦,我也跟師父學過醫術,不如我先給產婦把個脈吧。”丁二苗說道。
大背頭點頭,讓家人扶着兒媳婦,在丁二苗的斜對面坐下。
丁二苗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孕婦的手腕上,用心讀脈。三分鐘以後,丁二苗讓孕婦換了一隻手,繼續把脈。
“怎麼樣?”大背頭的老婆看見丁二苗鬆了手,急忙問道。
丁二苗笑了笑,說道:“這是捧心胎,催生咒恐怕催不下來。”
“捧心胎?什麼意思?”大家都看着丁二苗,一臉茫然。
丁二苗站了起來,問那孕婦:“是不是在懷孕後期,經常感覺到心痛?”
“是的。”孕婦立刻點頭。
“這就對了……”丁二苗走了兩步,說道:“這是胎兒在你的肚子裡,隔着胎盤,抓住了你的心臟,這就叫做捧心胎,醫聖葉天士的醫學典籍上,有記載。”
“那要怎麼治?”大背頭等人齊聲問道
。
“需要孕婦彎腰活動,自行擠壓,逼迫肚子裡的孩子鬆手。”丁二苗看着大背頭,說道:“家裡有麻將嗎?”
大背頭一呆,愕然道:“麻將?”
這時候提起麻將,誰也不知道丁二苗要做什麼。
丁二苗點點頭:“對,麻將。”
大背頭的老婆急忙點頭,說道:“家裡就有麻將,我去拿!”
西川一帶的人,都喜愛打麻將,城裡鄉下都不例外,所以說,川地的人幸福指數高。
不大工夫,一盒麻將交到了丁二苗的手上。
丁二苗打開盒子,卻嘩啦一下,把麻將全部撒在了地上。
大背頭更是發呆,問道:“小道長,這是……幹什麼啊?”
丁二苗一笑,指着散落在地的麻將牌,對孕婦說道:“你把這些麻將全部撿起來,然後,我給你一道催生咒。”
“全部撿起來?”孕婦一愣,爲難地看着丁二苗。
她的肚子太大,要把麻將全部撿起來,不容易。
丁二苗卻肯定地點頭,說道:“相信我,就聽我的話,不相信,就去醫院吧,時間來不及了。再拖下去,你們母子都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