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陰冥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幡。三燈罩蓮花,魂魄歸人間。急急如律令!”
隨着丁二苗的不住唸咒,王響頭頂和兩肩之上的銅錢方孔裡,各自升起一點熒光,浮在空中二三寸高的地方,不住地旋轉!
月光,熒光,相映生輝,照的王響的臉一片光怪陸離。
顧青藍還是第一次看見丁二苗做法招魂,又驚喜又好奇,又抱着王響還魂的希望,神色之間非常激動。
“三魂七魄歸皮囊,莫問他鄉與故鄉急急如律令!”
在三點熒光大放光明的時候,丁二苗的雙手猛地一合,兩手食指相對,對着王響的印堂一指。
只見王響的身體在月光下微微一抖,然後又歸於平靜。三點螢火倏然而滅,三枚銅錢也跟着從王響的身上掉落。
“怎麼樣,招魂成功了嗎?”顧青藍緊張地問道。
丁二苗點點頭,站起身來:“王響的三魂七魄,已經回到了體內。不過,他的身體各項功能都沒有了,活不過來了。他現在身體和靈魂,就像一對不相識的陌生男女,雖然強行合在一起,但還是沒辦法做夫妻過日子。”
顧青藍登時泄氣,道:“那你還費這麼大的事,招魂幹什麼?”
“嘿嘿,山人自有妙計。”丁二苗哈哈一笑,拿着一張紙符,走到王響的身後,啪地一下貼在他的後腦勺上。
驀然間,一道虛影從王響身上脫離開來,飄飄忽忽地在月光下徘徊……
“響、響……叔?”顧青藍大吃一驚,退後一步,看着那道淡淡的虛影叫道。
那道虛影,正是趕屍匠人王響的魂魄。月光下,眉眼清晰可辨,還是那樣與生俱來的猥瑣。不過他的神色卻非常迷茫,雙眼無神,好像一個老年癡呆症患者一樣,盯着自己的屍體,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青藍試探着上前一步,輕輕叫道:“響叔,還認識我嗎?我是顧青藍,藍丫頭啊。”
王響的魂魄聽而不聞,依舊癡癡呆呆看着自己的屍體。像是在照鏡子發呆,又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一下子震驚不已,不知所措。
“藍丫頭,沒用的,他現在還不清醒。”丁二苗摸着下巴,對顧青藍說道:“三日知死,五日知埋,七日魂上望鄉臺。明白不?”
“不明白……”顧青藍茫然搖頭。
“人之初死,魂魄非常昏昧,就像王響現在的狀態。所有的行動,往往都是無意識的。因此,有些人死後,魂魄會出現在熟悉的地方,那也是他迷迷糊糊的一點記憶起了作用,然後故地重遊。”
丁二苗咳咳兩聲,繼續解釋道:
“正常來說,三天之後,死者的魂魄,纔會意識到自己已死。五天之後,纔會察覺到自己的魂魄和屍身分離;七天之後,魂魄上了望鄉臺,回望人間路,他纔會徹底清醒,淚流滿面……。王響現在看着自己的屍體,還搞不明白自己是誰,這具面熟的屍體又是誰,所以纔會發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外公才死後的那幾天,我外婆老是說看見了他。我還以爲,這是外婆因爲悲傷所致的幻覺。”顧青藍喃喃自語,唏噓了一番,又問道:
“那……,響叔現在癡癡呆呆的,你怎麼和他溝通?”
丁二苗點點頭,再次掐指唸咒,接連幾道固魂咒,打在王響的魂魄虛影上。
那道虛影漸漸凝實,有了一點立體的感覺。然後,隨着丁二苗的不住唸咒,王響的魂魄終於落在了地上,甚至,在月光下,還拖着一個矮矮的影子。
王響的面部表情,也逐漸生動起來,像一個人從夢遊中醒來一樣。
丁二苗看看差不多了,收了勢,負手而立。
“我日,我死了?”王響的魂魄徹底清醒過來,先爆了一句粗口,然後蹲下身,注視着自己的屍身,還用手在屍身的人中掐了掐。
“響叔?”顧青藍再次叫道:“響叔,你還認識我嗎?我是藍丫頭啊。”
王響回過身來,突然咧嘴一笑,嘴巴鼻子都擠在了一起:“藍丫頭嘛,我怎麼不認識?對了,你外公江老頭,今天沒和你一道?這個小夥子是誰?你老公啊?”
丁二苗嘿嘿一笑,這王響有意思,這句話問的,正中自己下懷啊。
“不是啊響叔,這是個朋友……”顧青藍趕緊岔開話題,道:“我外公去世了……,上個月的事。對了響叔,你怎麼會突然死在這裡?”
“你外公走了?……不知道我去了那邊,還能找到他不?”王響一呆,隨後又咧嘴一笑:
“哦……,你剛纔問我怎麼死在這兒?唉,一言難盡啊,我趕屍趕到這裡,就休息了一會,想等晚上再走。結果中午起身去解手的時候,腦袋裡嗡地一下,就不行了。我估摸着是腦溢血,臨死之前,用趕屍鞭拴住了這兩個女屍……。對了,還剩下那五個殭屍,都去哪裡了?糟糕,糟糕!”
顧青藍趕緊安慰:“響叔別擔心,那五具屍體都已經找到。其中兩具迷了路,跑下山去,被汽車撞了,然後被收進了警局;還有兩具已經成了屍煞,被我們燒了;另外一具,也被我們制服,就放在前面不遠處。”
“呀,藍丫頭的手段長進了,竟然這麼厲害,連屍煞都能對付,了不起!”王響略帶吃驚地說道。
“不是我,是這位朋友。”顧青藍這纔給王響介紹:“這位是茅山弟子,丁二苗。”
王響飄了過來,圍着丁二苗轉了一圈,問道:“茅山弟子好手段,後生可畏,後生可畏……。看來把我魂魄拘來的,也是這位小兄弟了。多謝多謝。”
丁二苗挑挑眉,算是打了招呼。
“響叔啊,現在這裡兩具屍體,那邊還有一具瘦高個屍體。這三個,該怎麼處理?”顧青藍問道。
“是四個。”丁二苗嘿嘿一笑,指了指王響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