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蓋一開,膽小的婦女們,都已經很自覺地閃開了一邊。就連那些男人們,也不敢看向棺材。
因爲農村人迷信啊,認爲開棺見屍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所以死者一旦入棺,就沒有再打開的道理。
棺材邊,只有丁二苗和地理先生,還有那個主家,也就是孕婦的老公,探頭看向棺材裡的女屍。隨後顧青藍和季瀟瀟也走了過來,一起來看。
至於那個萬俊銘,則是畏畏縮縮地站在人羣之後,偷眼打量丁二苗。
丁二苗掃了棺材裡一眼,心裡嘆了一口氣,然後伸手下去,試探死者的鼻息和體溫。但是孕婦的身上冰涼似鐵,已經毫無溫度。
遲疑了一下,丁二苗掀開死者的衣服,把手放在死者的小腹上。果然,一股似有若無的溫度,透過孕婦的肚皮傳了過來。
“幫個忙,把孕婦先擡出來!”
丁二苗站到棺材大頭,雙手伸下去,托住了孕婦的雙臂。村民膽小,不敢上前,主家和地理先生親自動手,各擡着孕婦的一隻腳,把孕婦擡出了棺材。
在丁二苗的指揮下,孕婦的屍體被擡到屋角,放在了地上的一牀被褥之上。
“閒雜人等閃開,留下幾個老婆婆就行。”丁二苗環視着四周,道:“主家準備熱水,等下給孩子洗澡。”
屋子裡的男人們,紛紛出門迴避。但是地理先生和主家的漢子,卻留了下來。還有村裡一些膽大的婦女,應丁二苗的要求,留下來照顧即將出生的孩子。
“二苗,這裡沒有醫生,你……親自動手?”季瀟瀟面帶不忍,輕輕地一拉丁二苗的衣袖,問道。
丁二苗點點頭,道:“救人要緊,顧不了許多了,唉……”
一口氣嘆罷,丁二苗忽然想起來,萬人斬煞氣過重,用來破腹產,可能對嬰兒將來不利,便問主家的漢子:“有沒有快刀?用開水燙一下,給我拿來。”
莊戶人家,哪裡有什麼快刀,都是菜刀。好在家中辦喪事,廚師帶了好幾把菜刀。丁二苗挑了一把快一點的刀,捲起衣袖,彎下腰來,蹲在了孕婦的身邊。
衆人都是不忍,一起轉過臉去……
一分鐘以後,丁二苗血糊糊的雙手,捧出來一個同樣血糊糊的男孩子。
只不過那孩子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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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扯上被子,把死者包了起來,丁二苗這才倒提着孩子的小腳,在他的後背上輕輕一拍。
“哇……”一聲洪亮的啼哭,從嬰兒口中傳來,打破了屋裡屋外的沉靜。
“先生真是活神仙啊!”地理先生一臉崇拜地看着丁二苗,長揖到地。
撲通一聲響,主家漢子已經跪倒在丁二苗的面前,喜極而泣,卻無法說出一個字來。
門外等待的人們都呼啦一下涌了進來,看着丁二苗手裡的孩子,敬佩不已唏噓不止。萬俊銘那傢伙,現在才知道丁二苗不是一般人,眼神中更加震驚。
“好了,給孩子洗個澡。”丁二苗把嬰兒遞給了他的奶奶,又道:“等下我會再給你幾枚銅錢,你讓孩子隨身帶着,七歲之前,不可隨便拿下來。”
幾個有經驗的老婆婆,抱着孩子進了廂房。堂屋裡,有人給丁二苗打來熱水,讓他洗手。
丁二苗卻揮揮手,道:“拿針線來吧,死者的傷口,還是縫起來的好,然後讓她上路吧。”
針線送到,丁二苗再次蹲下來,給死者縫合傷口。縫合完畢之後,用熱水擦去孕婦身上的血跡,又給她把壽衣穿好,這才重新入棺。
合上棺材蓋,釘上棺材釘,丁二苗讓主家在棺材前,重新擺上香案,放好死者遺像,然後後退幾步,屈指唸咒: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頭者超,無頭者生。槍誅刀殺,跳水懸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叨命兒郎;在吾臺前,八卦放光!度汝而去,超生他方。爲男爲女,自身承當;富貴貧困,報應不爽。——急急如律令!”
三遍超生咒念畢,丁二苗命令撤去香案,一揮手道:“升棺!”
剛纔的八個大漢答應了一聲,再次扁擔上肩,一聲吆喝,棺材輕飄飄地擡了起來!
開道的炮竹響起,送殯的嗩吶也吹了起來,紙錢撒上天空,漫天飛舞,飄飄揚揚。
丁二苗跟在送葬的隊伍後面,揹着手出了門。可是無意中一回頭,卻發現主家的堂屋裡,還是有一團黑氣,盤旋不散。而且,想衝進嬰兒所在的房間裡去。
母愛如山,孕婦的魂魄,竟然不聽超度,這可如何是好?
這時侯棺材已經上路,不能再耽誤時間,丁二苗也不好和主家明說。
“瀟瀟,你和藍姐留下,在房裡照看着嬰兒。”丁二苗皺起眉頭,說道:“這事兒有些麻煩,等我送死者上山,回來再說。”
季瀟瀟身上有二十八道道家封印,一般的鬼魂不敢近身。留下她在家裡,可以確保嬰兒不出事。
“好的,我和藍姐留下。”
季瀟瀟也知道,丁二苗既然這樣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所以點頭答應,和顧青藍一起回身,走進嬰兒的房間,和那些老婆子們一起,看着嬰兒。
墳場只在村後二里多地的山坡上。
丁二苗看了看金穴風水,倒也能用,說明眼前的地理先生,也還有點風水知識。
棺木入坑,丁二苗幫着地理先生正了方位,便命令填土。
“先生,這個……不用再念一遍經?”地理先生問道。
“沒用,我的超生咒,都無法超度,現在念再多的經,也沒用。”丁二苗搖搖頭,把地理先生拉到一邊,問道:“孕婦這是第一胎吧?”
地理先生點頭,嘆息道:“是啊,結婚十年不孕,三十三歲才懷上孩子,誰知道……卻在臨生到月的時候,得病死了。”
這就難怪了。丁二苗點點頭,說道:“讓主家的人都會去吧,趕緊開道場,超度亡靈。要不那孩子還是活不久。他母親的魂魄不忍離開,遲早會讓孩子受陰寒而死。”
地理先生剛剛見識了丁二苗的手段,現在對丁二苗的話奉爲聖旨。他立刻轉身,招呼主家的親友,全部回家。
擡重的人,留在墳場堆砌墳墓,送葬的親友們集體迴轉。
丁二苗走在最前面,心裡大罵顧子軒!
現在丁二苗才知道,爲什麼顧子軒自己不來救這孩子。那是因爲救孩子簡單,超度亡靈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