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丁二苗和孟凡晉就要爭吵起來,堂下的鬼差們,都面面相覷。
崔鈺也不說話,理着小鬍子,作壁上觀。
孟凡晉愣了一下,最終還是咬牙說道:“上差大人,難道你有其他的辦法,發落樑良?”
“沒有辦法,我就不來冥府,不接這趟破事了!”丁二苗也不擡頭,手中筆刷刷地揮動不停,頃刻間填好了發配意見,然後蓋上了冥王大印。
孟凡晉探頭來看,但是丁二苗卻已經寫完了,把卷宗扯向了一邊,喝道:
“樑良,念你前世悽苦,爲人正直。所以發落你來世狀元及第連中三魁。但是因爲名額已經排滿,所以投胎一事,需要等到八十年以後。這八十年,特命你鎮守巫玉河,保佑一方黎民。八十年以後,再來天子殿聽候發落!”
樑良一愣,隨後大喜過望,一把接過卷宗,叩頭謝恩:“多謝大人!”
這傢伙一直不跪,現在卻突然下跪,實在是因爲太興奮了。
鎮守河流,那就屬於陰神了,身份地位和土地城隍相等,可以享受人間的香火祭拜。
以前在巫語河,他屬於水鬼;現在帶着任命書回去,那就是水神了!
由鬼到神,一步登天啊!
而冥殿之上的判官們,卻同時一聲驚呼,道:“上差大人,這個恐怕不妥吧?”
尤其是孟凡晉,揮手大叫:“鎮守巫玉河?那不是變成巫玉河的河神了?這個萬萬不行,不合規矩!我堅決反對!”
“反對無效!今夜裡是我坐堂,我就是閻羅王。閻羅王可以封陰神,我爲什麼不可以?”丁二苗瞪眼說道。
人間各地的城隍土地,都是冥王分封的,所以丁二苗暫時代替冥王職位,確實有這個權力。
丁二苗一拍震山河,衝着樑良揮手道:“樑良,你拿着魁星判詞和我的法碟,直接出鬼門關,去巫玉河上任,快去!”
“遵旨!”樑良從地上爬起來,帶着卷宗和法碟,一溜煙地奔向大門。
孟凡晉急的肝膽欲裂,連連揮手,叫道:“十大陰帥,鬼差鬼役們,給我攔下樑良!”
“誰敢阻攔!”丁二苗一拍震山河,冷笑道:“上面有冥王法印,阻攔?孟凡晉你想造反嗎?”
十大陰帥看看丁二苗,又看看孟凡晉,到底不敢做主,一起愣在當地,眼睜睜地看着樑良衝了出去。
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大殿裡死一般的沉靜。
“丁二苗,你私自封陰神,可知道什麼後果嗎?”良久,孟凡晉才一跺腳,咬牙切齒地問道。
“誰說我私自封陰神了?我私自封神,有效嗎?我今夜就是閻君的身份,不是私自封神!”
孟凡晉瞪了丁二苗一眼,一轉身,走向了偏殿。
“你去哪裡?”丁二苗問道。
“我去啓奏閻君!”孟凡晉頭也不回,閃身進了一扇小門。
丁二苗哼了一聲,道:“原來是去告我的狀?請便吧。”
崔鈺面帶難色,看着丁二苗:“咳咳……,上差大人,這個樑良的發落,你的確是草率了一點。”
“一人做事一人當,閻君要是怪罪我處理不當,我一個人頂着,絕不連累大家。”丁二苗無所謂地一揮手,然後端坐冥王寶座,道:“時間不早了,退堂吧,我也該回去了。”
現在所有問題都已經處理完畢,丁二苗打算溜之大吉。
崔鈺看着一邊的小門,道:“上差稍等,閻君應該就快出來了。”
話音未落,卻見白無常帶着李偉年,從大門外走了進來。
“啓稟上差大人,綠珠和栓柱,已經發配去了人間。鬼犯唐致遠,現在帶回,聽候發落。”白無常回稟。
李偉年看着丁二苗,表情複雜,苦笑道:“二苗哥……,我現在什麼都知道了,前生今世。先前纔來到這裡,我不該對你無禮……”
這貨去了三生石上,終於知道了自己前一輩子是唐致遠,這一輩子是李偉年的事實。
只不過,李偉年和唐致遠的記憶攪在了一起,讓他覺得有些迷糊。
人在這種狀態下,都會迷糊,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
“算了唐爺,我可當不起的你的賠罪啊。”丁二苗有些疲憊,衝着崔鈺抱拳,道:“崔判官,這個生魂,就由你處理吧。”
崔鈺等等頭,揮手道:“來呀,帶唐致遠去洗髓小獄中,讓鬼役洗去他今晚在冥府的記憶,然後送回陽間。”
說着,崔鈺填了一張法碟,交給了馬面老鬼。
馬面老鬼接過法碟,正要帶着李偉年出去,卻聽見一邊的小門裡,秦廣王洪亮的聲音響了起來。
“慢着,唐致遠先留下!”
丁二苗吃了一驚,暗叫不好。
秦廣王這口氣,很不友善,似乎對自己和唐致遠非常不滿。
這該死的孟凡晉,也不知道在冥王面前,嚼了什麼舌根子!
李偉年聽見秦廣王的聲音,卻不吃驚,很淡定地停住了腳步。
腳步聲響,秦廣王肥大的身軀轉了過來,臉上不喜不怒,一如先前。
孟凡晉跟在秦廣王的身後,一臉的怒氣。
“見過冥王殿下。”丁二苗站起身,掐起了指訣。
“丁先生辛苦了,一夜之間,發配了幾十個鬼犯,功莫大焉。”秦廣王點點頭,走到了案前。
“不辛苦不辛苦,能爲冥府辦事,爲冥王分憂,是我的榮幸。”丁二苗嘿嘿一笑,又道:
“既然冥王殿下來了,我也不能雀佔鳩巢,這就把寶座交還……”
說着,丁二苗取下了平天冠,解開腰間玉帶,脫了蟒袍,一一放在御書案上。
秦廣王也不客氣,哈哈一笑,穿戴起來,然後在寶座上緩緩地坐下。
丁二苗閃身離開,依舊回到先前的圓凳上坐下。
“啓稟冥王殿下,丁二苗藉着來冥府辦案的機會,徇私枉法,胡亂斷案,敗壞綱紀法度,還望從嚴處理!”
這邊秦廣王剛剛坐下,孟凡晉就立刻上前,拱手啓奏。
丁二苗翻着死魚眼,淡淡地說道:“孟判官,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徇私枉法了?你時刻跟我過不去,究竟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