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轎後,古妍馬上遣開僕人,就連藍惜也讓兮兒帶走,穿過前門,引林音來到菊園,見四周無人,才放下平時看上去的囂張,完全,很純情。
“有什麼事,快說?”你這樣還不如拿刀砍我,林音當時是這麼想的。
古妍就那麼溫柔地觀察着林音,眼裡泛起太多漣漪,癡迷地笑笑,讓林音感覺她在暗戀自己,林音定定承受她的目光。忽地,她摟緊她,用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妹妹,別動。”
“放開。”林音冷冷說道,身子卻沒掙扎,她竟不抗拒古妍的擁抱,覺得很熟悉,很安全,像一個知心好友。
“答應我。”古妍加大力度抱住她,繼續說道:“等下見到爹爹不要反應太過激,解釋我會給你,很多人會解釋,但要等到事情完全解決,包括,記起我。”
“我不懂,你在說啥沒,但我一向冷靜你是知道的,所以不會有過激行爲的。”林音淺淺吸吸鼻子,問道:“你可以放開了嗎?”
“恩。”古妍鬆開手,拉直被自己弄皺的衣裳,恢復了平時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林音跟她走。
進入大堂之後,林音終於明白爲什麼古妍會那麼說,她死死抿緊自己的脣,即使傷口感到吃痛她也那般倔強得不肯鬆開,不會說痛,美目盯着端坐在主人位上的中年男人,殺了她姐姐的仇人,那個死人卻活生生坐在她面前,意氣風發,竟似年輕了好幾歲,一副爲人尊師的樣子,儼然一個好人(賤人),陳數,斯文敗類中的敗類。
“洛洛。”陳數一時老淚縱橫,(這年頭,演技派真多)連忙起身伸手欲去摟住林音,他的指甲已嵌入掌心,疼痛感提醒着她這不是做夢,她現在的身份是古家二小姐的身份,古洛。
“你是誰?”幸而她馬上向旁一躲,放空眼神,陌生地看着他,又轉頭去問古妍:“姐姐,他是誰,不是說要帶我去見我爹嗎?這人怎麼這樣?”
恩?古妍迷惑了下,心裡偷笑道:竟然裝失憶,逃避叫自己仇人做爹,好聰明,她嘴上卻說道:“這是爹爹啊,你怎麼了?”
即刻,陳數皺起眉頭,驚訝失望心疼之意集於眼中,聲音還微微有點顫抖:“洛洛,你怎麼不記得爹了,你是不是還在生爹的氣?爹知道是我錯了,當初不該逼你。。”做戲給下人看而已。
“我只記得姐姐,不認識你。”林音漠然地說道,做戲我就陪你做到底。
僕人心裡當時是這麼想的,老爺對二小姐的寵愛多餘大小姐,二小姐失蹤後天天到她房裡訓斥自己不應逼她出走,如今二小姐回來,他們以爲她可以安慰傷心的老爺,卻沒想到,她竟然失憶,無疑給老爺雪上加霜,看着昔日疼愛的女兒把他當成陌生人,那是怎樣的揪心。(當兩個演技派湊在一起,那就是一場絕對的好戲了。)
“沒關係。。”陳數轉身,負手而立,說道:“我給你備了很多禮物,在你房裡,我會請大夫來,讓你慢慢記起的。”
“多謝古老爺了,姐姐,明天接藍惜的兄弟進府,不然我是不會在這深宅裡做二小姐的。”林音客套卻冷漠地回道。
見陳數沒有表示否定,古妍點頭道:“來人,帶二小姐去她原住的落菊閣,再去把她以前的貼身婢女帶去換身衣裳後領她去見二小姐。”
“是。”馬上有兩個男僕走到林音跟前,作出請的姿勢,她揮開金箔扇,彎腰對陳數和古妍道:“古洛告退。”
“你們退下,關上房門,叫藍惜過來。”林音吩咐,打量起房間的東西。
小廳裡擺着大理石桌椅,桌中央擺着個小爐,裡面燃着香料,很淡很好聞,廳門前兩側擺着兩盆紫菊,廳門掛着白色扇貝串成的簾子,吸引她的是牆上掛着巨大的字畫,一片墨竹作底,被整幅字覆蓋。畫上的字,有纖秀感,又有狂傲瀟灑,好長的一個故事,她佩服起作這字畫的人,看左下角的署名,她輕笑,竟是古洛,真正的古洛。
撩開扇貝簾子,進入內房,走到牀前,整齊放着繡功精細的蠶絲被枕,數十套素雅卻十分高貴的絲質衣裳。梳妝檯上放着打開的首飾盒,玉釵、玉簪、耳環,全是價值不菲的飾物,林音摸下了頭上的簪子,拿起盒內一隻玉扳指,又放了回去,走向屏風,那是很久前古洛用的吧,屏風上的凋落殘花怕也是她自己畫的,不禁又對古洛生起興趣,這個滿腹才情卻淡泊如水的女子。
屏風後的牆上有一道被紗簾掩蓋的小門。直通浴池,池壁上有四個竹筒作爲出水口,古洛好有福氣,在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裡,她竟能過如此好的生活。
“二小姐,人帶到。”外面響起隱約的敲門聲,她趕回小廳去開門,只見藍惜已經換了一套常見的嫩綠的丫鬟衣裙,簡約利落的款式倒是叫她看上去俏皮靈動。
僕人退下後,藍惜立即栓上門,林音做了禁聲的手勢,指了指門外的兩道人影,意思是有人監守,又指向房內,到裡面談。
“宋南妍在搞什麼飛機?”藍惜無視那些珍寶,掃開牀上衣物,向後躺去。
“她在幫我們,不過今天,我驚訝的是,陳數沒有死,他就是你哥說的進來的第三個人吧?”林音坐在牀沿,手中金箔扇來回在牀單中滑動,凹陷進去,不一會就恢復了平滑。
“什麼!?”藍惜猛地起身,差點撲到地上。
“他沒死就好,死了太乾脆。”回想起剛纔在大堂和他作的婦父女相認記多可笑,恐怕是她見過最大的鬧劇,她還是主演之一。
“沐沐要面對的就是他,那將是巫族歷史上第二次最盛大的鬥法,沒有血腥的戰爭,一死一傷,或者,兩敗俱傷,還有一個極其的不可能,沐沐全勝。”酸澀感涌上藍惜的鼻尖,這麼小的弟弟要去面對生死,要是出意外了怎麼辦,生活中少了一個鬥嘴的對象,會很無趣啊。(無良的姐姐。)
“你們,還有宋南妍,一定對我隱瞞了什麼,我失去了記憶的半年,發生了很多事吧。“林音坦蕩地接受這個事實,最壞的結局就是,局內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她不知道,自己是笨蛋什麼的。。。不管是什麼,她也只能接受,坦然絕無用處,隨遇而安。
“我不知道。”藍惜搖了搖頭,怕林音不相信,就死死讓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我相信。”我該相信嗎?林音看到的琥珀色瞳孔是一片空白的,她不忍心,卻憎恨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心軟,明明有些事平時不會做,在做時卻完全清楚在做什麼。
“哥哥說會解釋的。”
“是,我等他解釋。”憶起那晚的吻,她內心苦苦一笑,解釋不是掩飾嗎,但面上波鴻不驚,握住藍惜的手,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爲我好。”人生本身就是互相利用,又談什麼解釋呢,解釋又能改變什麼。
“本不該讓哥哥和沐沐進來,陳數他想牽制住我們,還是你有什麼想法?”
“當狐狸的狡猾,野豹的敏捷,獅子的力量結合在一起,獵人能控制得住它們的聯合爆發嗎?”
“我懂了。”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翌日
一夜長眠,林音起來時藍惜奇蹟得比她早,門外依舊有人守着,她換了件較爲寬鬆的天青色絲質以上,挽了昨日兮兒爲她梳的髮型,金箔扇在手,藍惜爲她開門,兩名男僕恭敬地鞠躬,林音淡淡說道:“以後不必行禮了,我的兩位朋友若過來了,請他們到菊園的亭子和我共用早膳。”
“是,二小姐。”其中一名男僕奉命離去。
另外一名緊隨她們,藍惜本想訓斥,卻被林音攔下,不管他,自顧自往菊園走去。
整個園子佈滿了菊花特有的薄淡香氣,有醉人的清醒,(作者:其實是昏昏欲睡,菊花哪有什麼香氣。)真正的古洛以及真正的古老爺、古妍都已是假的,世上巧合還真多。
“你叫什麼名字?”林音對僕人淺淡地笑,語氣十分和善。
“小的宗竹,這名字還是小姐你取的,可惜小姐不記得了。”想必古洛平時待下人也是很客氣的,一個下人說話並不拘謹。
“你今年幾歲了,以後說話你不必用小的,隨意點,把我當朋友便可。”
“十八了,比小姐大兩歲呢。”宗竹說話間還有點孩子氣,外表看上去卻很穩重,活脫脫一個大人了。
“給我說些以前的事吧,到亭子坐下說,你記住,在我面前,你不是下人。”
宗竹毫不掩飾地笑,和她們共同坐下,說道:“洛妹子比以前更隨和了,只是茉茉變化怎麼這麼大,名字改了,發剪得這麼短。”他指的是藍惜,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沒有一絲殘餘的影子。
林音一笑帶過,說道:“以前的我是如何的?”
據宗竹所說,古夫人生第二胎時本想要個男孩,無奈誕的是個女嬰,古夫人也因難產去世,古洛也是她未出生時就已定好的名字,古老爺沒有變現出過悲的情緒,待兩位女兒寵愛有加,隨着年齡增長,她們也越加聰慧,但二小姐談笑間有古老爺年輕時放眼天下之勢,容貌似逝去母親,老爺更是看重她,告老還鄉後,又想把古洛送進宮爲妃稱後,無奈古洛生性淡泊,只求安慰過日,與爹爹起爭執後,留信後當晚攜貼身婢女茉茉離家而去,遲遲沒有消息。
聽完宗竹講大概後,林音也只是淺淺一笑,自古以來,後宮之爭把女人的心變得殘忍血腥,稍有不慎,隨時就有性命之危,古洛懂得其中道理,她雖有自信鬥得過那些女人,卻因性格懶散,懂治國之道,卻無心參政,更何況是和後宮的一羣女人爭同個男人,她也懶得花心思鬥來鬥去,那不是她想要哦。
然後,她問了些古洛的生活習慣,十二歲時,古洛就常在爹爹出門時飲少量薄酒,房內的殘花屏風也是一次微醉的時候畫的,菊園原本叫梅園,她改種了菊花,改名爲菊園。古妍也常在這練舞,偶爾古洛也會爲她撫琴,姐妹性格差異甚大,感情卻很好。
古妍的名聲卻遠爲傳播,很多人知道古家兩個小姐,卻很少見過古洛。
(洛洛:三更啊今天~~過幾天就差不多發完了吧..總共才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