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整個人無力地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渾身都冰冷了起來,不知道哪裡來的血液在她躺着的地方暈開來。
“峰哥,我在外面捉到一個人,看起來是這個女的內外呼應的人,最好我們快點離開。”
朦朧中茉莉聽見他們的對話,吃力地眯開了眼睛,血液流進了眼睛裡,猩紅一片的世界中望進一雙熟悉的琉璃眼睛裡。
茉莉手指動了動。
“我找到了,手機還在通話中。”
然後被一個翻身,找到了茉莉口袋裡的手機,然後摔爛。
茉莉發現自己全身劇痛無比,就像是被火車碾壓了一樣,估計手指上的的骨頭一直骨折到了手肘上,她十分艱難地揚起了腦袋,靜靜的望着想要望護着她而不被恨揍的江景譽,溫暖的血液就這麼滴落在她冰涼的臉上,嘴脣上。
她眼中早就灌滿了淚水,緊緊的護住江景譽的後腦勺,再這麼打下去他會死的,他真的會死的。
“景譽,景譽快走開,我不要你護着我……”
鐵棍猶如流星一般砸在江景譽的身上。
頭頂上的白熾燈非常的刺眼,像千萬道光芒眩暈地灑照在躺在水泥地面上的兩人,她的掌心死死地護住他的後腦勺,鐵棍堅硬的邊緣每一下的疼痛她都不敢鬆開,早已麻木的痛已經成爲了冷。
“呵呵,死到臨頭了還敢秀恩愛呢,鄭茉莉,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李弦玲話剛說完就往兩人身上猛地倒上了一桶子火水,嘴邊勾着的是瘋狂的笑意。
茉莉感覺江景譽的呼吸正在減弱。
她哭喊着,想要把景譽抱緊她的手掰開把他翻過去,奈何他抱得太緊了。
這麼一口刺鼻的火水嗆了茉莉一下。
“弦玲,別逗留太久了,我估計再過十幾分鍾條子就到現場了,我們想走都走不了。”旁邊的峰哥已經讓手下灑下幾桶火水油,準備在營造出一種失火的現場,進行毀屍滅跡。
“嗯,峰哥,我來點火吧。我要把火都點在四周,然後延長他們死亡的感覺。”
“李弦玲你這麼神經病。”茉莉還有力氣罵人,她真的從來沒有這麼討厭一個人的。
“呵!鄭茉莉你可以到地獄去哭喊吧,呵呵呵。”李弦玲陰冷的怪笑着,轉身離開之前丟下一個冒着火苗的打火機。
四周瞬間成爲了一個煉獄。
四周只剩下凌亂的廢鐵,還有小魏,景譽和茉莉。
茉莉呼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江景譽的迴應,一下子就慌張了起來,顧不得腿部因爲骨折的碎片扎進了筋脈裡,她用盡全力的推開他的身子,拍打着他因爲失血過多而蒼白一片的臉蛋,嘴脣深紫的一片。
“景譽……”她怔怔地叫着他的名字。
白襯衣的少年像折翼的天使般靜靜地仰躺在水泥地面的血泊裡。
那猩紅色的血液刺痛着茉莉的眼。
良久。
血泊中,少年顫抖着眼睛,他的脖頸似乎已經無法扭動,他認真的望着她,那雙琉璃般清澈透明的眼睛裡依然微微笑着。
周圍有着細碎崩塌的聲音。
破碎的玻璃,亮晶晶閃着寒光的玻璃,晶晶閃閃的熒綠色的玻璃屑映照出刺眼的光芒,世界忽然寧靜的沒有聲音。
直到她臉龐滾落的淚水砸到了景譽的臉上。
所有的一切纔開始播放了起來。
血液與他蒼白如紙的臉蛋形成了一片強烈的對比,爲什麼她的心會這麼的痛,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纔好。
他微笑着眼睛,蠕動着嘴脣,告訴她別怕,快點帶小魏離開,他會好起來的,他還好好的呢。
爲什麼他的嘴脣那麼蒼白,爲什麼會有鮮血從他的嘴角流淌出來,爲什麼他還躺在地上不肯起來,爲什麼他明明知道她已經害怕了卻還要繼續嚇她。
“景譽……你別嚇我。”
她緩慢地俯身伸出腦袋趴在他的心臟的方向,靜靜的聆聽着他心臟的聲音。
越來越虛弱的心跳聲啊。
小唯的心臟啊,她在這一刻求求你,在求求你健康的跳動起來吧,求求你不要讓景譽死去。
他的聲音弱如柔絲。
“景譽啊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嚇我。”她的聲音都在劇烈的顫抖着。
他凝望着她,眼底裡的笑容似乎很輕鬆,嘗試告訴她。其實並沒有那麼痛呢,只是血液不停的流出來。
他吃力地握住她被鮮血染紅了的手,他的聲音似乎都火舌燃燒的聲音所覆蓋,她聽不見,只聽見什麼東西不停地被砸下來。
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披着疼痛的身軀,艱難地一手拖着江景譽的手一手拉着小魏的腳往門口的方向緩慢的前進。
她移到哪裡,血液就到哪裡。
終於到了到了一個火勢沒有那麼猛的地方,她失重的攤做在了地面上,她跪坐在地面上,濃煙把她嗆得眼淚都止不住了,她怔愣地望着他深紫色的薄脣。
吃力得,緊握住他的手。
她俯身屏息去聽他的心臟聲。
“……撲通,撲……通……”
然後她又聽到了。
“……喜歡你……”
少女怔怔地流着眼淚,淚水蔓過她的臉頰滾落在他的胸膛前。
“景譽,我也喜歡你。”
他也聽見了。
所以他的脣邊染上了幸福的微笑,那笑容如同白光裡最耀眼的璀璨。
少年的胸口微微顫抖着。
躺在她的懷裡,一遍一遍地重複着,她聽得越發的清晰了起來。
“茉莉……”
她緊緊的抱住他。
冰涼的淚水滴落在他深紫色的嘴脣上。
他似乎很疲倦地皺起了眉頭,接着鬆開,聲音很輕很輕的說:
“我江景譽……很喜歡你……鄭茉莉。”
恍如寧靜天使的男孩子睡在女孩子的懷裡,白光光彷彿給他周身暈染上了金燦燦的光環。
遠處隱隱傳來消防車和警車的鳴笛。
錯亂交集在一起。
女孩子輕輕將他抱得更緊些,熱風吹亂她細細絨絨的短髮,白色的裙角浸滿地上流淌的鮮血……
她望着他微微顫抖的眼皮,緩慢的俯身,親吻着他冰冷的嘴脣,腦海中像走馬觀花是的一竄竄記憶不停浮現。
然後“碰”的一聲,全部都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