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翰的穹蒼之下,一隻巨大的老鷹像一陣風一樣,在雲層中翱翔着。在老鷹的背上,十天門扶着易德民的頭部,讓他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平躺着休息。
“爹爹,你醒醒,醒醒,你不要有事啊!”
易傾城輕輕搖着易德民的左手,眼淚汪汪地焦急喊着。母親從小就離開了她,是父親一手把她拉扯長大,天天哄着她,逗她開心,疼她愛她,把他最好的都給了她,可見父親在她的心目中有多麼重要的地位。剛剛重逢的母親,還沒來得及依偎,就又要永遠地離她而去,如今她不能接受父親再出事了。雖然,她親眼目睹了是父親對母親下的毒手,她心裡的情感極端矛盾,但是她仍然希望父親健健康康地活着。
易德民緊閉着雙眼,儘管他用體內的靈力將傷口的血止住了,但脈膊和氣息都很虛弱,任憑女兒怎麼呼喚,都沒有醒過來。
“天門哥,你救救我爹爹,求求你救救我爹爹啊!”易傾城的眼淚掉得更急了,苦苦哀求着十天門。
自從衝破成年封印後,五年前的許多事情開始陸續回到十天門的腦海裡,但是有些事情,他越是想去回憶,卻越是想不起來,這令他感到非常難受,心裡更是覺得怪怪的。
“傾城,你不要着急,我想福祿上仙只是傷勢過重,失血過多加上靈力消耗巨大,纔會一時半會醒不來,不會有事的。”十天門寬慰着易傾城,自從兩人發生親密關係後,他便直呼易傾城的名字。隨後,他想起了什麼,對易傾城鄭重地說道:“對了,我要告訴你,我真正的名字,叫做葉問天,從今天起,我不再叫十天門,我叫葉問天。”
此刻,葉問天已經徹底想起了自己是誰,自己的修爲也已經完全恢復了,而且還增加了不少。於是,他覺得作爲堂堂正正的自己,不想再隱姓埋名了。
“葉問天?你叫葉問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了嗎?”
聽到葉問天的寬慰,易傾城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見到葉問天逐漸恢復了之前的記憶,她也感到十分高興。
“是的!我已經能想起以前大部分的事情了,我的記憶又回來了。我叫葉問天,我叫葉問天!哈哈哈!”葉問天從神鷹背上站了起來,迎風大聲呼喊道。
葉問天呼喊聲在靈力的作用下,傳向天邊。
神鷹眨了眨眼,也露出喜悅的神情。它知道,該來的終歸會到來的,這一切都在它的意料之中。
“恭喜你!能想起以前的事真的是太好了,只是,我爹爹……他……”
易傾城看着虛弱的父親,再度愁眉不展,暗自神傷。
“別擔心,小事一樁!”要是成年封印未解除,葉問天還不敢這麼說話,不過現在的他要助易德民恢復靈力,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易傾城睜大眼睛看着他,臉上露出欣喜和狐疑的神色。
葉問天沒說話,盤腿而坐,又將易德民扶正坐着,雙手扶在他的背部,隨之引動體內靈力,向對方進行靈力輸送。
在半昏迷半清醒之間的易德民,只覺得有一股暖流傳入體內,令體內的寒意驅散了不少,同時體內的靈力也隨之運動,並分別傳向身體各處受傷的部位。瞬間,疼痛之感全無,體力也快速恢復。
易德民試着引動這股暖流,令其融入體內的靈力,但是這股暖流並不受其控制,仍然按照自己的規律運作。
易德民大喜,給自己療傷的一定是位世外高人,他自愧不如,加上沒有力氣,只能緊閉雙眼,繼續接受治療。
突然,這股暖流彙集易德民體內的靈力于丹田部位運作,然後慢慢往上移。
易德民感嘆,這位高人不僅修爲高深莫測,對醫術還極其精通。
“哇”的一聲,易德民突然覺得喉嚨一緊,便吐出了一口黑血。這是他受傷時,留在體內的淤血,只有排到體外,身體纔會儘快康復。
葉問天收回雙掌,將元氣壓回丹田後,對易傾城說:“福祿上仙已無大礙,休養一段時日便沒事了。”
“葉……問天,葉大哥,你真厲害!我沒有看錯你。”看爹爹氣息逐漸平穩,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應該沒有大礙了,易傾城的懸着的一顆心才放回肚子裡,不禁向葉問天豎起了大拇指。
易德民覺得自己身體舒服多了,便緩緩睜開了眼睛。他一睜開眼睛,馬上就尋找那位世外高人,回頭一看是葉問天,便什麼都明白了,說:“葉問天,是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那封印……”
話講了一半,易德民便不說了。
“福祿上仙,你醒了?是我葉問天。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叫葉問天?你說的是什麼封印?”葉問天狐疑地問。
“沒什麼,沒什麼。哎喲……我頭有點暈。不行了,我得要躺一會兒,你們別管我。”易德民隻字不提剛纔自己說過的話,以身體不適的理由,故意將話題岔開,隨後便自個兒趴在鷹背上假寐,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意。
就憑是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以及與葉峰爲同門師兄弟的身份,他當然早就知道葉問天的真實身份,而且還知道葉問天身上成年封印的事。如今,這小子突破了成年封印,找回了記憶,加上太平宮上空的那道深紅色光柱,料事如神的易德民豈能不知道這個未來女婿乾的好事?
易傾城和葉問天覺得父親說的話有些奇怪,但都沒有去深究,易傾城看到易德民醒了,便開心而急切地問:“爹爹,你覺得怎麼樣?好些了嗎?”
易德民頭也沒擡地說:“已經好多了,不用替爹爹擔心。”
“爹爹……”易傾城欲言又止,咬了咬嘴脣,還是下定決心地問道:“爹爹,你和我孃的事,我都看到了。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回事?你不是和我說,我娘早就死了嗎?她爲何又在太平宮出現,而且還是鬼王意飛揚的妹妹?而且,你爲何最後要殺死我孃親?”
易傾城想不明白的問題太多了,而這些只有易德民可以解釋,所以她不再說話,而是靜靜等待易德民的解釋。在她看來,只有揭曉了謎底,也許才能找到是否該原諒父親的理由。
易德民看了看易傾城,覺得有些事情也不該再隱瞞了,便坐了起來,從與意碧霞相識、相愛、相守,再到斷情崖上發生的故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易傾城。
“原來是這樣。”聽了父親與母親蕩氣迴腸的故事之後,易傾城百感交集,卻也明白了父親當初爲何選擇忍痛割愛,讓她從小就與母親人鬼相隔。只是,她還是無法理解,爲何纔剛剛重逢,父親就要痛下殺手,殺死自己的母親呢?
“真是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福祿上仙犧牲小家,成全大家,此乃屬大愛!”葉問天感嘆道。
易德民只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易傾城不解地說:“我們一家人好不容易團聚了,父親你又爲何要親手殺死母親?”
“噓!”易德民將手指豎到嘴邊,有些調皮地拍拍手上的儲物戒說:“你的母親還在這裡,她沒事,我們只是又演了一場戲,我這就帶她回家,我們從此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不過,這事你們不能對外人說啊!”
“真的嗎?”一直在糾結該不該原諒父親的易傾城,聽到母親並沒有死後,心情萬分激動,立刻在父親的額上獻上一個吻。
在太平宮中,易德民的舉動令在場的人都看傻了眼,都覺得是易德民看妻子修煉邪門功法,因而痛下殺手。
當時,易德民在葉問天心目中的形象,一時跌落萬丈。然而,此時葉問天聽到易德民的解釋後,不由得對這位足智多謀的上仙佩服得五體投地。
那麼問題又來了。
葉問天問:“自古以來的古訓,不都是人鬼不兩立嗎?當年,福祿上仙爲何要選擇鬼族女子做妻子呢?”
易德民長嘆一口氣後,說:“唉!愛情來了,不管她是誰,又怎麼可能拒絕呢?再說了,這都是哪個時候的古訓了?鬼道亦人道!心地善良,具有仁愛之心的鬼族子民,爲何不能有做人的權利呢?誠然,鬼族子民的祖先是鬼,但是經過數千年的衍化,現在他們除了具有鬼族的血統之外,哪點跟人族不一樣呢?以我的理解,人鬼不兩立中的鬼,指的是妖魔鬼怪,指的是心懷鬼胎、無惡不作的壞人,人人得而誅之。”
易德民的這番理論,與葉問天的一些觀點不謀而合,其中有一些觀點甚至得到了昇華,因此葉問天聽得心潮澎湃,不由得鼓起掌來,他覺得易德民說的太有哲理了。至少,在他的印象裡,意飛揚和意碧霞並不可怕,至於白清風和白血刃等鬼族武者,以及經常侵擾人族的鬼族武者纔是該殺之鬼。
說到人道與鬼道的道理,易傾城和葉問天的心理感受完全不一樣。
意碧霞是鬼族後代,那麼易傾城不也是鬼族的後代嗎?雖然她具有一半人族的血統,但是在當今世上,只要跟鬼族沾上邊的,就往往會遭到其他人族武者的唾棄。
其實,她實在想不通,貴爲堂堂天下第一門派掌門人的千金,竟然是鬼族後代。這一事實,從心理上,易傾城一時半會還接受不了。
神鷹具有鳥類飛翔的功能,又具有深厚靈力的支撐,因此它的飛行速度比任何武者的飛行速度都要快很多。很快,神鷹載着三人便飛到了福祿山脈。
就在神鷹快要飛到福祿山的時候,易傾城想到身爲福祿派公主的她,突然變成了鬼族後代的事實,令她心裡不是滋味,感到異常憋屈。
“爹爹,你們先回去吧!我還不想回家,想到處走一走。葉大哥,先替我送爹爹回去休息吧!”易傾城說罷,便一躍而起,向叢林深處飛去,瞬間沒入了濃密的綠葉之間,不見蹤影。
“傾城!”葉問天欲將易傾城追回,卻又顧及着要護送身負重傷的易德民回到福祿山,便沒有尾隨而去,但臉上的焦急神色盡收易德民眼底。
“你也隨她去吧!看着她一點兒,不要讓她做傻事。我由神鷹送回山即可。”易德民從小看着女兒長大,怎麼可能不瞭解她的小心思?一直嬌生慣養、心高氣傲的女兒對身份反轉的現實,還一時難以接受。易德民望着幽深的叢林深處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揮揮手讓葉問天去陪着女兒。
“是!福祿上仙,我這就去找傾城。”葉問天拍了拍神鷹的脖子,說:“老朋友,你把福祿上仙安全送回山上後,就來找我。”
神鷹點了點頭。
話畢,葉問天身影一閃,便朝着易傾城飛行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