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滿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此計劃只有宗親王知道,趙瓊的人馬怎麼會曉得要去大壩埋伏?”
探子搖搖頭,自然也是不明白其中因果。
這隻一瞬,洪武便從滿盤的優勢變得一敗塗地,可其中又無不透露着巧合與詭異,似乎無形之中有那麼一個人在操控着全局。
這時候,夏侯戮又走了出來,聲調依舊那樣低沉雄厚,“洪武,如今你大勢已去,何不投降?我……”
夏侯戮說到這時,望了眼白文衡,又接着道,“我或許能保你不死……”
“保我不死?”洪武望着夏侯戮,眼中說不出有什麼滋味,“二十餘年前,弟兄們爲了護着我,一個個撲在我背上將我埋起來,以他們屍體爲盾,我才得以苟活,等我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時,整個芒碭山底,已變成一片由兩萬洪家軍戰士們的血肉凝聚成的紅色湖泊。”
“那時候,我的腦子是空洞的,我不知活着有何意義,可兄弟們拼了命才救我一命,我若自裁,其不辜負?唯一能讓我苦苦支持到現在的,就只有報仇!所以,夏侯戮,時到今日,我已經敗露,要再報仇,希望渺茫,你以爲此刻我還會想再活下去嗎?”
夏侯戮聞言沉默了一會,而後意味深長地道,“我明白了。”
說完,夏侯戮輕功施展,便踏着池塘,往假山那邊,洪武的所在地躍去。
二人此刻正式面見,洪武面容嚴肅,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盞,站了起來。
池塘另一頭的守真此時見此情此景不由心又升疑惑,本想問任風狂怎麼回事,可任風狂已倒,也不好再問,於是便把目光落到了頗有見識的白文衡這來,“白大王啊,問你個事唄!”
“守真賢弟不必拘束,有話直說就好!”文衡道。
“此刻明明一起上優勢更大吧,這個夏侯戮爲何非得單挑?”守真問。
文衡笑了笑,“因爲……”
“這就是江湖啊!”
這個所謂的江湖很奇怪,他讓很多人痛苦,卻還是義無反顧,似乎很愚蠢,又似乎很美好。
隨着夏侯戮和洪武眉眼默契地一點,二人幾乎同一時間出掌,那仿似排山倒海的兩股內力相互碰撞,竟震得周圍的池塘都波動起來,而這夏侯戮雖然大病初癒,卻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只這麼一招便逼退了洪武。
洪武知道不敵,不與之正面相抗,連忙收勢,退到一邊,以極快的動作拿出藏在隱蔽之處的前段時間才從任風狂那弄來的九尺幻雲棍,見夏侯戮攻來,持棍橫掃,這夏侯戮才停下了攻勢。
遠處望着的佑華,見夏侯戮手中沒帶兵器,心覺這般打起來也不公平,解下腰間寶劍便與之扔去,洪武眼尖,必不會讓事情發展這麼順利,趁夏侯戮手無寸鐵之際,招式凌厲地攻來。
夏侯戮忙於招架,一時間還真沒機會去接那寶劍,但夏侯戮也未就此慌亂,見對方是以長棍相抗,立馬抓住機會和洪武玩起了近身,那洪武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接連後退,不得已身法一閃,棍身一橫,逼開夏侯戮,以重整節奏。
而夏侯戮趁機拾起寶劍,這二人這纔開始有了真正的對決。
於是,又是一場精彩的劍來棍往,二人連續過了無數招,終歸還是夏侯戮技高一籌,於繁亂的過招之間,猛地往前一刺,衆人才見那落英繽紛之下,持劍人,一劍穿胸,此一役纔有了最終的結果。
而或許只有這樣的結果,才適合洪武這樣的人吧,江湖嘛,總有快意恩仇,總有你死我活。
此刻城外,十幾萬大軍圍攻只一萬多毫無士氣的白玉城守軍,又聽說洪武已死,沒過多久,這一萬多守軍盡數投降。
十幾萬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開進了白玉城,而爲首的,正是夏侯戮麾下的十二位將領。
待城內所有部署都穩定之後,這十二位將領便在夏侯府外守着,圍觀羣衆議論紛紛,不知什麼情況,來一個停一個,一時間人越聚越多,夏侯戮等人接到通報,於是便走了出來。
“十二路偏將,參見將軍!”見夏侯戮出來,這十二人立馬參見。
夏侯戮此刻沒多說什麼,反倒是望着此刻在一邊與他同站的白文衡,於是,衆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
夏侯戮忽然朝白文衡半跪着,拱手行君臣之禮,“臣,夏侯戮,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十二偏將見他們家老大如此,自然也是跪拜,“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城中百姓見狀,自然也是如此。
“吾皇萬歲……”
見此刻滿城上下都在拜白文衡,守真心想,不拜也不好,反正到時也是稱臣的,早跪晚跪都一樣,於是—
“吾皇……”
文衡面無表情,這樣的場面他已見過無數回,早先夏侯戮也與文衡商量過昭告天下討伐白文宗的時機,而此時便是他們早就商量好所謂的時機。
“平身”
於是滿城各色人士盡數平身。
“今,都城賊王白文宗,禍亂朝綱,妄圖欺君篡位,朕在此下天子詔,朕封白玉城守將夏侯戮爲滅宗大將軍,親率你部十五萬大軍,趕往益城,擒殺賊王,白文宗!”文衡字句清晰,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臣遵旨!”夏侯戮立馬跪拜謝恩。
由於夏侯戮是奉天子詔,九華國境內,一時萬方來投,勢如破竹。
各地諸侯相繼反攻宗親王勢力,而白文衡則聚集了那些支持他的無數文臣武將,各自部下共約五十幾萬大軍,僅僅八日,連下八城,十九寨,其餘白文宗勢力守軍多是望風而逃,棄城不要,如今,浩浩蕩蕩的大軍已是兵臨益城城下。
益城裡邊亦是不安寧,宗親王白文宗剛處理掉要刺殺他去換取功勞的某方勢力的刺客,帶着無數人氣勢洶洶地闖進了丞相府。
此刻傅瑾瑜正在同餘虹下棋,聽着院外的動靜,便差餘虹前去迎接。
有了餘虹的帶領,宗親王這才順利地進到丞相府內院見到了傅瑾瑜。
仍是羽扇綸巾,仍是眉目含星,傅瑾瑜關注着棋盤上的局勢,平靜地道,“宗親王此來不知何事?”
白文宗聞言甚是惱火,“明知故問!”
傅瑾瑜不慌不忙,落下一子之後,才接着道,“天地大勢,瞬息萬變,我爲九華丞相,自然萬事以九華之命運前途爲優先,你前番道陛下駕崩,我信以爲真,而你又正好是鞏固九華政權穩定的最佳人選,我自當是會扶持你的,可如今……”
傅瑾瑜話沒說完又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