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
岷山吾一踏入花園便對着遠處的身影呼喊,所有林木花草和漣漪水色美景都視而不見。
孟贏溪回眸一笑,看着岷山吾神色匆匆地迎着自己奔跑而來。眼前的一景突然讓她觸動了心扉,小腹劇烈疼痛不已鉿。
她強裝笑顏忍痛回道:“良人何須如此慌張?騸”
臉色灰暗的岷山吾一到人前便順勢撲通跪下,他磕頭抱拳道:“贏溪姐姐,爲弟作孽害慘姐姐了!”
被驚的孟贏溪趕緊擡手,並說道:“岷弟快快起身,發生何事?且慢慢言之。”
岷山吾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孟贏溪聽完鶯聲巧笑。
“岷弟之慌神僅爲此事?”
“即爲此事。”
“姐姐相助弟弟乃人之常理,贏溪既假作柯木澤,也屬機緣。岷弟且安心回冉駹國,餘下之事柯木澤自能應付,能多逗留宮中幾日姐姐尤爲喜歡,應歸喜事。甚好甚好,呵呵……”
孟贏溪的話大大寬慰了岷山吾,他道:“爲弟一旦離開長安,姐姐隨時可遠行,冉駹國雖弱,岷山吾雖不濟,但也無懼大漢兵馬。”
“良人多慮了,柯木澤確要多留幾日,皇宮雖易進易出,卻難留賞……”
宦臣蘇文還隔着老遠,他的聲音就招呼而至:“將軍閣下,該赴宴了。”
這“柯木澤”的話還未說完,見宦臣蘇隆已趕走過來,孟贏溪知道岷山吾該走了,於是將後話改爲了告別。
“良人多加保重,未盡之緣,來日再續。”
岷山吾眼眶一溼,別道:“柯木澤乃岷山吾內心畢生之良人。岷山吾去了,良人且保重……保重!”
對方的真情流露感染並憾動了孟贏溪,不管她怎麼壓制也不能平息,岷山吾和宦臣蘇文才走到拐角的花木遮蔭處,她內體的熱流就涌了上來。
“呃……”
鮮血染紅了亭邊的一弘碧水。
“柯木澤”靜心傷感道:“要死了!我的內傷怎麼如此不堪起情。我這應該還沒愛上他呢,就已經傷不起。唉……這逆血功的禍害實在不小。”
沒多久,池中的血水在魚和水波的攪動下漸漸淡去,衛子夫和侍女們姍姍過來。
“皇后姐姐”
“唉……柯木澤妹妹受苦了。”
衛子夫見她眼角掛淚,以爲是不捨離別,於是就拉着神傷的孟贏溪坐下來。
她勸慰道:“蘇文告之本宮,妹妹將留於皇宮而不得隨良人迴歸冉駹國。本宮心念,此事雖爲弊,然……其中不乏利,國之邦交以和最爲貴,倘若妹妹之苦可換冉駹國之寧,功德可謂無量,且寬心以待。”
“謝謝皇后姐姐開導,柯木澤也是這麼想的。”
衛子夫又被這聽不明白的話弄得難堪,但也猜出了八-九分意思,考慮到對方的心情,宴客的地方還是移個位比較好。
她命貼身侍女道:“彩雲,速去備宴,本宮與妹妹在此用膳。”
衛子夫想了想,這個冉駹國的柯木澤似乎很喜歡小孩,於是接着又對另一侍女道:“彩霞,將皇兒帶至花園遊耍。”
兩位絕美的女子起身去散步,侍女們很快將宴席佈置在了水邊的亭內,小皇太子也被奶孃抱來了。
衛子夫皇后主動將一身奶味的兒子交到孟贏溪的手上,調皮的小傢伙先是眨了眨靈靈的大眼睛,然後對着這位陌生人撅了撅小嘴,逗得孟贏溪開懷暢笑。
孟贏溪歡欣地誇獎道:“好漂亮的孩子,他的模樣遺傳媽媽的優點,大大的眼睛,秀氣的小嘴,真好看!”
這時候,孟贏溪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安,因爲她所知道的大漢歷史叫人十分悲傷,歷史的畫面在她腦海中虛幻呈現:
皇帝劉徹所信賴的宦官蘇文其實是一個喜歡挑撥是非的奸人,皇太子劉據在元封元年加冠,隨後鉤弋子出生,這本是皇家大喜之事。可是出於其它目的,蘇文卻在這段時間經常挑撥起漢武帝、皇后與太子之間的關係。
蘇文竟然信口雌黃地對劉徹說:太子一天到晚在皇后宮裡,與宮裡的女人們廝混,椒房殿的後院裡盡是晃盪着肉風肉林。
劉徹很瞭解兒子,也很喜歡這個皇太子,他太不信蘇文聽來的這些話,就算真有此事,那也只能說明兒子長大了,是該有些青春女子陪伴左右來解其飢渴了。於是劉徹非但不怒,反而給太子的東宮增加侍女二百人,以供他探索和解困。
太子很納悶,父皇爲何無緣無故整了一大堆風***如青樓女子的侍女來折騰自己。他旁敲側擊地詢問父皇后,這才知道這全是宦官蘇文在背後惡意胡說搞的鬼,於是心裡埋下了對其不滿的種子。
可是蘇文還不肯就此善罷甘休,他與小宦官常融、王弼等勾搭成一夥,經常伺機尋找太子的過失,一旦尋到端倪就添油加醋向劉徹報告,甚至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
品行上佳,脾氣極好的衛子夫對此幫人渣也是非常痛恨,忍無可忍,她直言讓太子稟報皇帝殺了這些人。
可是太子劉據非常信任父親,反而不上心,他對母親說:我又沒有過失,身正不怕影子斜,蘇文他們幾個小丑挑不出大事,由他們去吧。父皇明察秋毫,不會聽信讒言惡語的,母后不必擔憂。
劉徹的某次病中,派常融去召太子來相伴,常融就此大做文章,回報說:太子得知武帝生病,根本不把皇上放在眼裡,掛在心上,而是繼續遊蕩於乳峰陰河,臉上還有幾分喜色。
做父親的聽了,心中自然不樂,他再相信自己對兒子的判斷,無奈謠言太密集,太瘋狂,在流言蜚語的攻擊下,父子間的那份信賴和無猜的根基終於被摧殘被抹殺掉。
不久太子即刻來探視父親,劉徹卻是看到太子的臉上帶着淚痕。劉徹疑惑自己是否錯怪了兒子,就當太子面質問常融,到底是怎麼回事?結果常融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劉徹這才知道是常融從中作梗,憤怒之餘,當即就把常融殺了。
頻頻誣陷劉據的事,直到常融被斬之後蘇文才稍有所收斂。
後來,有一些胡人巫婆作俑,詛咒皇帝死亡的事被發覺。於是劉徹在朝廷內外大加搜索,受牽連的人很多。
此時,劉徹年事已高,身體不好,長期在甘泉宮休養,外間人懷疑他是否還在人世。江充與太子劉據有前嫌,看劉徹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擔心劉徹死後劉據對其不利,所以提前下手,想除掉太子。
不湊巧的是,專門主持處理此事的竟是素與太子不和的酷吏江充,他得到皇帝的命令調查,便故意帶着桐木人在衛皇后和太子劉據居住的地方掘地搜索,假意將早已準備好的桐木人拿出構陷太子,即把巫蠱之事加在了太子頭上。
太子劉據起初並無懼怕,認爲自己沒有做過此事,所以不怕江充誣陷,並打算去向父皇解釋,但車馬卻被江充武力攔下。
劉據惟恐不得自明,就請教他的師傅石德,石德以扶蘇的例子警示他,懷疑皇帝是否像秦始皇一樣已經死亡,而朝廷被小人暗中操縱。於是劉據決定先殺掉江充,絕不做第二個扶蘇。
因爲太子能指揮到的車馬有限,劉據在決定起兵成功後再報知母后衛子夫,因此他動用了皇母后宮的車架,並以皇帝已死奸臣作亂的名義徵兵,與江充等人在長安城中展開激戰,在親信的拼死效忠之下,太子終於殺死了作惡多端的江充。
太子劉據起兵後,一度得到民衆的支持。但後來調兵不利,護北軍使者任安接受了太子的符節卻背信棄義沒有出兵,而劉徹派去了解情況的使臣因戰亂怕丟了小命不敢入京,皇帝身邊的人或是爲開脫自己的怯懦,或是得了某些勢力的好處,統統胡口謊報太子造反。
氣昏頭的劉徹派丞相劉屈髦討伐,並御駕親臨前線以證明自己尚在人世,太子見父皇居然健在人世,高興之餘想罷兵歸順,可是得到命令丟棄兵器投誠的前鋒部隊沒有換來議和,照例被殺了個人仰馬翻。
劉據知道誤會大了,只好硬着頭皮應戰以求活命,由於無心真與父皇交戰,太子一路潰敗,兵敗後逃到湖縣隱藏。但後來其行跡還是被發現,爭位之兵已起爲實,誤會已深,不管從何說起他都洗不清白,由於無法面對父皇,也爲了獨攬罪責,於是劉據悽慘地自縊而死。
太子的死依然沒有澆滅劉徹的怒火,他接着下詔沒收皇后衛子夫掌管後宮大權的璽綬,悲痛萬分的衛皇后因不能自明,這位大漢朝屈指可數的絕世美人也效仿兒子,自盡身亡。
想到如此悲慘的結局,再對望眼前鮮活美麗的人,天真可愛的孩子,臉色蒼白的孟贏溪不禁寒從背起,接着連續哆嗦了好幾下,就象打擺子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