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再不願,最後還是在紀彥明手裡妥協。
他告訴了我他的計劃。
車子被詹焚佑藏在印家一處閒置的莊園裡,今夜凌晨兩點,紀彥明就會開始行動,他會先帶着一支隊與一張假的搜查令光明正大進莊園裡搜查,只要找到車子,他就會撤退。
因爲搜查令是假的,所以他調不出太多的人蔘與此次行動,只有兩支隊,一支隊共八個人。
而在紀彥明進行搜查的過程中,爲了應對詹焚佑耍陰謀,所以我會帶着另一支隊的人躲在暗處,只要詹焚佑一出現,狙擊手就會鎖定他。
所以事實上,這次活動並沒有我什麼事,我只是個觀望的人。
紀彥明給我手槍,只是爲了讓我自保。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兩點越近我心裡越不安。
紀彥明帶隊上另一輛車離開前輕輕擁了擁我的身子,“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我急了,擔憂道,“你纔是!”
他的車子剛離開,我和另一支隊的人也上了另一輛車離開,我們這隊開的和紀彥明那隊開的路線不一樣。
當我們抵達早已設好的暗點時,紀彥明已經帶人進了莊園。
莊園雖是閒置的,但裡頭負責日常清掃衛生的工人還是有的。
紀彥明進去後,莊園燈火通明。
我在莊園外遠遠遙望,可離得太遠,什麼也看不到,唯有耳朵上的電話機不斷傳來紀彥明的聲音。
我聚精會神聽着聲音,一切正常,紀彥明有條不許派人到處搜查車子的下落。
直到——電話機的頻道一切,忽地傳來一聲低冽的,“詹焚佑出現了。”
我心頭一跳。
才一秒時間,一聲巨大的爆破從莊園裡傳來——‘砰’的一聲劃破天際。
看着莊園裡忽然炸響的火花,我腦子空了足有十秒。
電話機裡傳來非常尖銳的‘刺啦——’聲,我卻恍若未聞,只是呆呆看着映射在天邊的淡淡火光。
“紀隊!”
聲音落下時,原本和我一支隊的人統統一躍現身在月色下,靈活的翻進莊園裡。
我看着消失在我眼前的人,一下子掏出腰間的手槍,然後頭也不回從莊園大門溜進去。
莊園裡沒有保安,所以我進的毫無障礙。
莊園的別墅裡一片安靜,燈火通明中卻一個人影都沒有。
熊熊火光是從別墅後頭的院子裡遞出來的,我貓着身子迅速靠近後院。
我沒忘在爆破前不知是誰喊了一聲‘詹焚佑出現了’,眼下的情況,我絕不能被詹焚佑抓住。
同時,我要知道紀彥明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心很慌,我不知道詹焚佑在哪裡,一方面怕被他抓住,一方面我很擔心紀彥明。
我躲在牆後,貓腰看着後院的情況。
只看見警隊一人迅速躥進後院的地下車庫裡。
更具體的火光也是從裡頭倒映出來的。
四下查看了一眼,確定沒人,我小心翼翼貓到車庫門口,剛想進去,一隻手從裡頭探了出來,我的驚呼還沒嚇出喉就被捂住嘴巴,用力一夠扯進濃霧裡,後背貼住一堵溫熱的肉牆。
“是我。”
聽出是紀彥明的聲音,我迅速轉身,紀彥明臉上擦了一層黑黑的灰,好在身上沒受傷。
我眼淚一下涌了出來,“沒事就好。”
他牽起嘴角,往我懷裡塞了一樣東西,“車子被詹焚佑炸了,這是我在車上找到的,你帶着東西先出去,我殿後。”
我正想看清他往我手裡塞的是什麼,聽得他這話,正要反駁,他抱住我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乖,聽話,別讓我分心。”
話落他用力將我推出車庫,耳邊只聽下他最後一聲低沉的,“走!”
我回頭看去,他留給我一個寬厚的背影,淹沒在未散的滾滾黑煙裡。
與此同時,又是一悶聲爆破從車庫裡頭傳來。
我急得大哭,轉身衝進車庫裡,“紀彥明!”
車庫不大,所以才導致爆炸的煙霧持久不散,我被嗆得眼淚流得更兇,可我沒有回頭,一頭扎進去。
努力睜開眼想看清周遭情況,卻率先看到詹焚佑笑得陰邪的臉。
繼而,是被他踩在腳下的紀彥明,還有數個被打趴在地的警員。
紀彥明瞪圓了眼衝我大吼,“快走!”
“喲,還有力氣說話啊……”他邊說擡起腳,用力踹在紀彥明胸口上。
“住手!”我衝到紀彥明身前,一下跪坐下來,用力推開詹焚佑的腳,將紀彥明抱進懷裡。
紀彥明死死盯着我,“爲什麼……”
他話說到一半,猛烈咳起來,眼見他殷殷紅絲漫出嘴角,我急紅了眼,“你別說話了!要走一起走!”
“漬漬,看我們那小美人哭得。”裴清妍的空靈的聲線從我身後傳來,在空蕩的車庫裡傳響着不散的迴音。
我擡眸看向身後,也同時看見在不遠處正熊熊燃燒着已經面目全非的車子。
那車勢必還會再炸一次,必須儘快離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看向裴清妍,“放了紀彥明,我跟你走。”
“唔……”她默了片刻,挑着眉毛,語氣調皮,“你不會還以爲,你還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吧?”
我緊盯着她,“陸孤城進監獄了,他不肯見你,對不對?”
這是我猜的,因爲陸孤城不肯見顧子白,所以我不認爲陸孤城會肯見裴清妍。
直覺,從陸孤城不由分說將裴清妍送去南非那次就開始有的直覺。
裴清妍臉色慢慢黑下來,我繼續道,“我可以讓你和陸孤城見上面。”
我以爲裴清妍會因我的話而忌憚,沒想到她直接和詹焚佑說,“打斷紀彥明的一條腿。”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詹焚佑長臂一揮,站在詹焚佑身後的男人一下衝過來,將我和紀彥明分開。
看清鉗我手腕的男人,我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因爲這是和紀彥明一起進來車庫搜查車子的警隊當中的一員。
爲什麼?
我迅速看向抓紀彥明的那人,也是和紀彥明一隊進來的警員。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這些都是詹焚佑安插進來的內奸。
眼見詹焚佑被制服在地,一條腿被提起,落在腿上的手槍隨時會扣把,我‘撲通’一聲朝裴清妍跪下,“我求你,放過他,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哭得淚流滿面,迅速蠕向裴清妍,抓住她的腳踝,我哭得聲聲淒厲,“放過他,我求求你!”
紀彥明怒吼遞到我耳邊來時,我頭也沒回,“言希望,你給我站起來!”
裴清妍笑得很開心,前仰後翻,掐住我的下巴,“之前我將你打得多慘都沒見你跪下來求過我,現在倒是聽話多了啊!”
我抱住她的腿,“是,我現在聽話了,你放過他,我要殺要剮隨你喜歡。”
“哦?”她滑了一個單音節字,“拿把刀來。”
“我先要你兩隻耳朵,你沒意見吧?”
我渾身一震,詹焚佑已經遞了把匕首給她,她將刀子放在我耳朵上,瞳孔驟縮。
“言希望啊言希望,我真不知道該說你紅顏禍水還是該說你有本事?”她拿着刀子在我耳朵邊滑出一道血絲。
紀彥明還在發瘋吼着,“裴清妍,你給我住手!你要敢動她一下我絕對要你生不如死!”
“你看,一個個的,爲了你要我不得好死,一個個的,又都因爲你,生不如死。”她聲音輕慢,匕首下滑抵在我喉間,“南致選因爲你左耳失聰,就掏爛了我的雙耳,你說這筆賬,我該和你算,還是和他算?”
我微微一愣。
“南致選那個蠢貨,以爲要了我的兩隻耳朵,我就拿不回來了麼?”裴清妍狂笑起來。
見她失去理智,我側身猛然避開她的刀,掏出藏在腰間的手槍抵在裴清妍大腿上毫不猶豫開了一槍。
手槍安了消音器,只有‘噗滋’的悶響。
因爲我和裴清妍距離太近,所以詹焚佑什麼也來不及做。
我努力壓下狂亂的心跳將裴清妍反嵌在手裡,手槍抵在她腦門上,盯着想來救人的詹焚佑冷冷道,“放人。”
裴清妍痛得臉色都扭曲了,在我懷裡用力掙扎,我吼道,“再動我廢掉你另一條腿!”
可她沒有理會我的話,仍是劇烈掙扎。
詹焚佑心急打斷我的話,“言希望,我現在就放人!”
他話落實得快,紀彥明被鬆了鉗制的力量朝我跑過來,我看了紀彥明一眼,帶着裴清妍想離開車庫,這裡不能再待,車子還會再炸一次。
可裴清妍卻在我拖着她離開時一口咬在我手臂上,我不可能真的朝她腦袋開一槍,正想在她腿上再開一槍時,一道黑影覆到我身前一把將我撲倒在地。
一切發生得太快,我抱住將我撲倒在地的紀彥明,卻摸到他後背上潮溼的一片。
那是槍傷。
詹焚佑舉着槍站在距我兩米的地方,我被紀彥明撲倒的同時裴清妍也被撲倒在一旁,我舉着槍想朝裴清妍開槍時,詹焚佑槍口對準紀彥明。
我翻身將紀彥明壓在身下,但並沒有預料中的子彈落在背上。
我不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只見紀彥明臉色越來越白,額上全是虛汗。
“撐住!”見他胸口漫開鮮血,我急得不行,將他馱到肩上想帶他離開車庫。
但剛將他馱起來,肩上便是一輕,隨之落下的還有一聲低沉的,“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