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不斷抽縮。
人最容易做的事情是沉淪。
可人最不能做的事,也是沉淪。
我輕輕推開他,平靜看着他的眼,“那你還是繼續躲着吧。”
他在我眼睫上落下一吻,剋制又隱忍,“好。”
爾後將我放到牀上,退出房間後輕輕關上門。
房間又安靜了下來,除了藥油,我還聞到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
大概是因爲他來過,從上了這艘船到現在,我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被從小圓窗上投射下來的陽光驚擾了好夢,我扯過被子蓋到頭上才睜開眼睛。
想起昨晚上,我掀開被子坐起來,到底,已經沒有陸孤城留下的痕跡了。
我看了窗外澄藍的天色好一會,確定我不能再繼續坐在這發呆後起牀洗漱,打開房門依舊有人端着盤子守在外頭,我沒有接,越過他走出房間,“我去外面吃。”
經過陸孤城房間的時候我拼命剋制才忍住不去看的念頭。
這船非常大,一共六層,最上面那層,聽說是歌舞廳,第二層是豪華艙,第三層是餐所,第四層是普通艙。
我走上樓梯,徑直走上第三層。
歌舞廳上基本都是達官顯貴,大約與紙醉金迷沒什麼兩樣。
我看了眼時間,十點半,過了早飯飯點,還沒到午飯飯點,三樓整層只有寥寥數人。
第三層視野不像甲板上來得那麼廣闊,但風景依舊壯闊,我挑了個無人的角落,倚在欄杆上遙看無際的海岸,就像一生那麼長。
我不免又想起了那個我始終沒能不愛的男人。
我記得我們在一起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想過一生的模樣。
我坐了很久,直到肚子‘咕咕’叫起來,我纔想起來我還沒吃飯。
起身從角落裡退出來,忽有一人從我身旁衝過,一把撞在我肩上。
“抱歉,對不起!”是個女人,一身工服,神情焦灼。
她說完頭也不回沖下樓。
我微愣,就見越來越多人往樓下跑。
耳邊傳來斷續的議論。
“真死人了?”
“是啊,聽說是被鯊魚咬死的!”
聲音漸遠,我追上那兩個交談的女人,“你好,請問發生什麼事了嗎?”
其中一個女人瞧了我一眼,“你沒聽說?”
我搖頭,“只聽到你們剛剛說有人被鯊魚咬死,但這船上怎麼會有鯊魚?”
她嘆了口氣解釋道,“都是樓上那羣作孽的有錢人啊!這船上建了個小型水族館,爲了滿足那羣變態的要求,水族館裡投放了只鯊魚,但今早不知怎麼回事,那隻鯊魚發了瘋,拼命去撞水族館那塊透明的屏壁。可兇猛了,聽說那屏壁都快被撞壞了!”
另一個女人震驚不已,“天!所以被壓到樓下水庫裡的,是那隻鯊魚?”
“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搞定那隻鯊魚,甚至還死了人,真是作孽啊!現在所有人都往五樓水庫去,就想看看裡頭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也去。”我緊跟在倆人身後,但五樓水庫外頭早已人滿爲患,全被工作人員擋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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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樓梯上反而能看清下面的情況。
剛剛撞了我的那個女人哭得梨花帶雨,抓着將她攔在那扇門外的男人的手,“求你讓我進去看看我男人!”
男人面無表情,斬釘截鐵拒絕了,“不行,現在裡面太危險,你不能進去!”
他話剛落,另一頭傳來騷動。
從另一個方向走到五樓來的男人穿着潛水服,被衆人簇擁。
攔在門外面無表情的男人一見着他,立即打開門,“陸先生。”
我心頭狠狠一震,脫口喊道,“陸孤城!”
他進門的腳步頓住,緩緩回身來看向我。
“啊!他回頭了。”
“這女人是誰?竟然直呼他的名字,想死嗎?”
耳邊議論的人很多。
而我的心跳已經很久沒有再如此失控過,我拼命擠進人羣,可人實在太多了,不管我怎麼擠都沒能擠進去。
陸孤城深深看着我,目光眷戀,我努力朝他伸出手。
他回過身,撥開人羣大步向我走來。
他步伐穩健,三兩步併到我面前,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到他眼前,掌着我的後腦勺用力碾上我的脣。
隔着千言萬語,隔着人山人海。
他說,“我愛你。”
低淺、沉吟。
他鬆開我,轉身義無反顧進了水庫。
我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剎那淚流滿面,人羣裡自動讓了條路給我,我衝到轟然關上的門前,“開門!我要進去!”
攔門的男人同樣狠心的將我攔在外頭,我身後是那個已經快要哭暈過去的女人。
“言小姐,先生讓我接您回房間!”是那個一直替陸孤城不是給我端飯就是給我送衣服的男人。
我猶如抓住救命稻草抓着他的手,“你讓他們開門,我也要進去,我保證,我會很乖,我只在邊上看着,好不好?”
他皺起眉,“先生剛剛說了,誰都不能進去,尤其,是言小姐。”
我滯然,回頭一腳踹在門上,“陸孤城老孃告訴你,你要是敢死我就下去揍得你爹媽都不認你,你聽到沒有!”
我頭抵在門上,眼淚嘩啦流個沒完沒了。
“言小姐……”
我抹了把臉,粗聲打斷他,“我不走,我就在這守着!”
言罷我也不管,就地便坐了下來。
兩邊的人羣漸漸被疏散,那個還沒看見自己男人的女人也被帶走。沒多時,這門前只有幾個守門的保衛,和我,和陸孤城那個小跟班。
我抓着那小跟班在我身旁坐下,“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跟班跟個小白臉似的,清秀的臉皺巴巴,“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聽見船長和先生說,水庫的排水系統出了故障,現在只能進水庫裡從裡頭將排水閘打開,抽空裡頭的水讓鯊魚失去賴以生存的水源再進一步控制它讓它冷靜下來。”
“排水系統的故障還沒查清麼?”
“正在排查了,懷疑是人爲。”
我心頭髮沉,“裡頭現在是什麼狀況?”
小跟班不說話了。
我雙手捏住他的脖子,沉聲道,“要是不說,我就殺了你!”
他也不反抗,反而閉上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被你殺好過被先生殺。”
還挺有骨氣。
虛握着他的脖子,我轉念,浮起一個念頭,將他咚在牆上,我猛然靠近他的臉,陰測測勾起嘴角,“你要是不說,我就親你,然後告訴他,你強吻我,你覺得,他會是什麼反應?”
他一個應激,舉白旗,“投降!投降!”
我滿意鬆開他,拍着掌心坐回原位,“說吧。”
他委屈巴巴瞪我,“你們倆咋都這麼口是心非,明明愛彼此都愛得要命!好好愛着不就好了麼?”
“第一次給你送餐那會,又不是我抓你手,看到你抓着我的手,先生那眼神,簡直要生吞活剝了我!那天晚上跟我的手得罪過先生一樣,讓我拖了五十遍地,地板都要脫皮了!你要真那樣告訴他,脫皮的就是我了!”
我沒想到陸孤城這麼任性,不由錯愕,失笑,我垂下腦袋,“你不懂。”
“我怎麼就不懂了!”
我敲了下他的腦袋瓜子,“還不服氣了!說,裡頭現在什麼狀況?”
“那鯊魚可聰明瞭,知道打開排水閘會讓他失去反抗的力量,就拼命護着,不讓任何人靠近,被咬死的那個男人,就是要去打開排水閘才被咬死的,死得很慘啊,身體被咬……”
“別說了!”
打斷他的是我身側站着的守衛。
我失神看着前方,渾身越來越冷。
“言小姐,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你要出點什麼事先生會打死我的!”
我沒理他,靠着船壁仰頭閉上眼睛。
陸孤城,不許死。
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啊。
我捏着眉心,心口漫得渾身都止不住發疼。
我一直都知道等待的時間很難熬,可沒有一次,這麼難熬。
恨不得在裡面的是我,恨不得和鯊魚惡鬥的是我,恨不得,和死神決鬥的人,是我。
我不知道我在地上坐了多久,房門‘嘎吱’打開時,我扶着牆站起來。
第一個走出來的人是陸孤城。
我眸眼發熱,身體的反應比大腦的還要迅猛,我一把撲在他身上,他被我撲得險些沒能站穩,倒退了好幾步,爾後直接坐了下來。
我埋首在他頸窩,眼睛熱得視線都看不清,雙手將他溼透的全身摸了個遍,確定沒有傷口後,我張嘴咬住他肩頭,又捨不得下嘴。不輕不重咬着,自己哭得像條狗。
“揩了我全身的油又咬我,我都還沒哭,你怎麼先哭了。”他聲音很淺,呼吸粗重。
我在他腰上捏了一把,惡狠狠道,“閉嘴!”
他笑起來,抓住我捏他的手放到他脣邊,我感覺手背上落下溫熱,本想抽開手,到底不願動。
好一會,我聽到身後傳來是頗爲隱忍的聲音,“先生,您得先換身衣服。”
我驚覺他渾身都溼透了,擡起頭來看着他,他不爲所動,深情如水的眸子落在我臉上,捧住我的臉重重往我脣上壓了一通後抱着我站起來。
拉着我的腿纏在他腰上,長臂錮着我的腰,托住我的臀往樓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