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整天,我也一直沒有等到紀彥明給我電話,想來化驗還沒有出結果。
我雖然着急,但也不好催什麼。
不過沒守到紀彥明的電話,我先守到了楚小莫的電話。
“你看沒看微博?”
她語氣有些焦急,我微愣,“怎麼了?”
“你上微信。”
於是她便掛了電話,‘叮咚’數聲。
楚小莫截了數張圖給我,第一張是孟月發的一條微博,一條爲我洗白的微博,曬出了當時陸七拿上法庭的監控帶。內容只有簡短的數個字:用事實的證據來說話,言希望不是殺人兇手。
我沒想到她竟會爲我做這種事,她雖只是個十八線模特,但粉絲人數好歹也有十幾萬,這條博一發出去,瞬間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
後面幾張截圖是評論,明顯分了兩邊,一邊鐵粉相信她的話,一邊站白母的污衊她收了我多少錢。
看完照片我心下一陣感動,我撥通她的號碼。
很快便接了,我開口便道,“孟月,謝謝你。”
她溫婉的聲音隔着一層信號網溫暖我,“我相信你,況且,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除了謝謝,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我又向她道了聲謝才掛了電話,至於她的腿,我想直接去醫院看看。
紀彥明始終沒給我電話,我便收拾了下出門。
陸孤城早上的時候就離開了黎樣,我那個時候剛醒,他在我脣邊親了下,說給我煮了粥,叮囑我記得喝才離開。
我獨自開了車去到醫院。
先去約克辦公室詳細問了他關於孟月的病情我纔去的孟月病房。
第二療程順利進行,手術也很成功,現在已經正式進入復建階段,只是復建的時間非常漫長。
孟月看見我露出無奈一笑,“什麼時候來不好偏挑這個時候,我又沒事。”
我將花遞給助理讓她放進花瓶子裡,水果放在桌上。
“想吃什麼?我買了好幾種,蘋果,葡萄,橘子。”
她瞥了一眼道,“葡萄。”
我拿起一串走進洗手間裡洗了一遍遞到她手裡。
她一接過,“案子怎麼樣?”
“你的腿怎麼樣?”
我倆異口同聲,繼而相視笑了。
她吞了顆葡萄,擰起秀眉擡動她的腿,吃力道,“好了那麼……一點點。”
爲了示範給我看,擡起移動着腿,我嚇得不輕,站起身制止,“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先放下。”
託着幫她將腿放下,我微微鬆了口氣。
“案子有了一點進展。”我微偏着頭沒有看她,所以沒注意到她伸手來抱我。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輕輕抱着我,我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她正要說什麼,門外有人敲門。
我搶先助理一步去開,是個快遞員,“孟月的快遞。”
孟月驚道,“我沒有快遞。”
但上頭寫的的確是孟月的名字,想起網上對她的那一片罵聲,我心下多了一絲考量。
現在網絡這麼發達,實在不能忽略她被人肉的可能,這裡面極有可能是很惡作劇的東西,我推開快遞,“拒籤。”
然而我猜到了其一未猜到其二,這快遞員也是假的。
他見我拒收快遞,猛地朝我扔來一樣東西。
那東西被他拋到我的上空,‘砰’的一聲爆破,伴隨着玻璃碎片,一大片液體從天而降扣了我一頭。同時,耳邊響起那快遞員的咒罵聲,“去死吧,八婆,殺人犯!”
“希望!”孟月的驚呼。
隨之助理‘啊’的尖叫起來,那快遞員轉身便跑。
我被淋了一頭,聞到濃重的墨水味我便知道那是什麼,不敢張嘴不敢用力呼吸更不敢睜開眼睛。
助理牽着我走進洗手間,用洗髮水將我頭上的墨水洗得乾乾淨淨後纔將我帶出來,我睜開眸子看了鏡子裡的自己一眼,好在沒有被玻璃碎片刮傷,這事應該能瞞過陸孤城。
鏡子裡助理的眼睛紅紅的,我笑着揉了揉小丫頭的頭,“怎麼還哭了。”
她撅起嘴眼淚一下子掉下來,“那些人怎麼這樣壞!絲毫不分青紅皁白,聽風就是雨的!”
我安慰她的同時也反應過來那‘快遞員’今天是衝孟月來的,只是沒想到我竟然也在。
我走到孟月面前,“今天就當是個警醒,以後要萬加小心!保鏢方面今天立刻加兩個守在門口!”
“葉子,你要照顧好阿月!”
小助理重重允諾我,“言小姐放心,我會的!”
我才鬆了口氣,手機繼而便響了起來,看見紀彥明的電話,我渾身一個激靈,“怎麼樣?”
“衣服原型出來了,你現在過來,認認這身衣服有沒有印象,是否見誰穿過。”
“好,我立刻過去!”
掛了電話,我再叮囑孟月一定要小心才離開醫院。
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我摁着鑰匙開鎖,直奔進車裡,剛‘轟’的關上門,餘光瞥見一不明物體。我直轉過頭,‘砰’的悶響,一顆雞蛋在我的車窗上炸開一朵十分絢爛的黃花。
緊接着從四面八方衝上來十幾個人,男女皆有,團團圍在我的車旁,一部分人拿出手機一直不停對着我拍,一部分人拿着雞蛋爛菜花不斷砸着我的車,更甚者拿着鐵棍在砸我的車頭。
我下意識鎖上車門。
隔着車窗,我聽見外面亂糟糟一片,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單從口型只辨出‘殺人犯’‘出來’這樣的字眼。
我趴在方向盤上無力看着這一切,只覺得有一隻大手用力掐着我的心臟,叫我喘一口氣都難。
我顫抖着手撥通警局的電話。
警局出隊的速度很快,圍在我車旁的那羣人沒來得及逃,統統被押回局裡。
紀彥明也跟着出了隊,第一個衝到我車旁,我打開車門下去,他焦急問我,“沒事吧?”
我剛搖頭,餘光瞥見一人掙脫警察的束縛朝我衝過來,將手裡的東西用力擲向我。
紀彥明用健壯的身體擋住我的視線,我聽見悶響砸在他背上,意料之中是顆雞蛋。
小小雞蛋造不成大的傷害,可我只覺得特別特別難過。
我用力攥着紀彥明的衣服胸口劇烈起伏,“爲什麼?”
紀彥明一愣。
我猛地推開他,衝向那羣人,紀彥明身形一閃攬住我的腰。我抓着他的手想將他的手掰開,可是力氣懸殊,見掰不開,我也不掰了,渾身控制不住激烈顫動,衝着那羣人撕裂了肺般吼,就像一頭失控的野獸,“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整個停車場一時靜得只剩下我的呼吸聲,所有人錯愕盯着我。
紀彥明打橫抱起我,一聲不吭衝出停車場,將我放上副駕駛座。
我閉上眼睛靠在車窗上,手指還有些控制不住在打顫,紀彥明捂住我的手,用他熾熱的掌心包裹着我。我被感動,喉頭頓時一哽,我努力汲了汲氣壓下哽咽,抽出手道,“謝謝。”
他看了我一眼,打開車門下車,我看見他背對着我抽出煙盒,他抽完一根菸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殘留着一點點菸味。
我搖下車窗,故意道,“人民警察起了個‘好榜樣’啊!”
他失笑,“真損。”
於是發動車子前往警局,一路上我們默契的都沒再提剛剛在停車場的事。
那批滋事的都被關進去了,知道我被欺負的小警察很氣憤,像要爲我出氣般,“一定給他們關滿四十八個小時,不然都以爲警局吃素的!”
我心下一暖,衷心道,“謝謝。”
他反倒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羞澀與我說了聲‘不用客氣’後落荒而逃。
紀彥明衝我搖頭,“剛進來的一個小夥子,別見怪。”
“挺可愛。”我淡淡接了一聲。
他將我領進辦公室,從電腦上打開一張照片推給我看,“就是這身。”
很普通的裝扮,下身一條黑色牛仔長褲,上身一件牛仔外套。
可叫我一眼就認出來的,是因爲外套口袋上繡的一隻不算太顯眼的黑色線條小豬的輪廓。
那天我從工作室出來時,曾在寫字樓側門與一男子相撞,只是一個意外的碰撞,然而我一眼看見他口袋上那隻黑色小豬。
沒記錯的話他那天戴着個口罩,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戴了副黑框眼鏡,撞到我的時候一直瑟縮着肩膀,一個勁與我道歉,怎麼也沒想到,他是兇手。
“正臉有看到?”
我捏着突突直跳的眉心,“他幾乎將臉全擋了,和我道歉的時候也是一直低着頭不敢看我,我根本沒有看見他長什麼樣子。”
他遞給我一樣東西,“這是當天你四周所有監控的錄像,你認認,看看能不能找出來。”
我接過東西,胸口狠狠堵住,原來,那天我與兇手碰過面,那樣平凡普通的一個人。我相信他當時與我一個勁的道歉不是假的,可爲什麼?
紀彥明送我出警局,想送我回黎樣。
我的車在地下停車場被砸壞了車頭,已經被保險公司拖去維修了。
但我倆剛走出警局,陸孤城迎面走來,臉色極黑,身後跟着陸七。
我一眼便明白他這是知道了我在停車場被襲擊的事了。
我心口微微一疼,邁開腳步撲進他懷裡,他摟着我左右查看,“打着哪了?”
“沒打着,我躲在車裡頭,一點事兒也沒有!”我不想叫他擔心,語氣說得輕快。
他目光沉沉,打橫抱起我,“上醫院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