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一份變態辣的麻辣燙。
實際上我也並不是一個特別會吃辣的人,只是覺得那樣辛辣刺激味覺的爽感也許能讓我暫時忘記所有煩惱。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我的淚腺不知是早就開啓還是因爲被辛辣刺激到,又或者是因爲紀彥明。
紀彥明不會吃辣卻跟我點了一份一樣的,我每吃一口麻辣燙他就跟着我吃一口,他辣得臉色都變了也不肯吐出來,忍着最後嚥了下去。
“你不能吃就別吃!”我將他那碗麻辣燙奪過來。
他辣得話說不利索,“要你知道,無論怎樣,的要愛自己。”
我怔訥,眼淚毫無預兆掉下來,且一發不可收拾。
同時我的胃再一次疼起來。
他打橫抱起我將我帶上車,“你看吧,你也不能吃,就別吃。這是最後一次我放縱你任性,以後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要愛自己。”
我胃疼得像要死去,醫生打了止痛針好一會我才緩過神來。
我沒有力氣動,眼淚悄無聲息的流。
紀彥明捧住我的臉既心疼又無奈,“別哭了。”
他這聲嗆得我心頭更酸,我更哭得不能自拔,儘管有氣無力,仍一個勁重複,“對不起。”
他吻着我臉上的淚水,輕輕而鄭重道,“沒關係,我願意。”
我不停哭,“對不起,對不起。”
他將我攬進懷裡,輕拍我的後背,“睡吧,睡醒就好了。”
我趴在他懷裡,睡夢中也在和他說‘對不起’。
你們明白我爲什麼要一直說對不起嗎?
睡夢中,我夢見陸孤城。
夢裡裴清妍問他她能不能像裴紫妍一樣的時候,他點了頭。
後來他牽着裴清妍從我世界裡消失了。
醒來的時候我仍沉浸在這個夢裡,奇怪的是我一點兒都不難過。
我自己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醒來紀彥明並不在我左右,守在我左右的是楚小莫。
“希望!”她又喜又憂,“胃還疼嗎?”
我搖頭,“你怎麼來了?”
你上次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在國外。
“去哪了?”
她避開我的目光,略有些黯然神傷。
我心裡一個咯噔,“你怎麼了?”
她牽強笑着,“沒事,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吃的。”
我看了她好一會,見她不願說,我也不強迫她,搖頭道,“我不餓,紀彥明呢?”
她眉心微皺。
在她的摻扶下,我走上醫院頂樓。
紀彥明和陸孤城並肩站在圍欄前不知遙望着什麼。
聽見我和楚小莫開門的聲音倆人同時轉過頭來。
陸孤城率先朝我衝過來,不由分說將我的手從楚小莫手中牽過去。
我下意識抽回手,他抓得更緊,溫柔撫摸我的臉,“知道你不喜歡住院,我們回家慢慢養胃。”
我沒有動,他自說其話,抱起我就要下樓。
我擡眸看了紀彥明一眼,那人遠遠看着我,眸光深諳,我心下沒由來一個咯噔。
但我並沒有拒絕陸孤城,他抱我回去時經過裴清妍的病房,裡屋已經空了。
我打定主意讓楚小莫幫我找找她在哪,但回到病房時,卻發現她就在我病房裡候着我。
我特意掃了陸孤城一眼,他除了眉心微微一擰以外沒有任何變化。
裴清妍看見我倆喊的是我,一臉擔憂,“希望!聽說你不舒服住院了,你還好嗎?”
我忽然覺得紀彥明昨夜的話說的極有道理,不好好愛自己,最後會被這些賤人看笑話的。我道,“好着呢,你不用瞎操心。”
陸孤城將我放在牀上,先朝陸七打了個招呼,我打斷他,“不了,我這幾天就在醫院待着。”
但陸七看了眼陸孤城的臉色還是衝了出去。
男人繼而看向裴清妍,“你回去吧,別瞎跑。”
裴清妍知錯般低下頭,起身要走出去。
“等等,坐下。”
裴清妍無措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陸孤城。
陸孤城眉頭皺得更深了,還是朝裴清妍道,“回去。”
我頓時一個激動,吼道,“我讓你坐下!”
裴清妍一時不敢亂動。
陸孤城走到我身邊,柔聲與我講,“你現在需要休息,什麼事我們改天再說。”
我略過他直接衝裴清妍問道,“昨晚上,你問‘我能不能和姐姐一樣’這個問題時,他是怎麼回答的。”
裴清妍震驚看着我。
陸孤城臉色亦是微微一變。
我等了好一會裴清妍都沒有作聲,我拿出手機道,“昨晚上故意打電話給我讓我聽到你們的對話,我不怪你,我覺得你做的很好,否則我不會知道昨天還和我睡在一起的男人昨晚上趁我睡着的時候來與你私會來了。”
裴清妍嚯的站起身,“我什麼時候給你打過電話!”
陸孤城臉色更是頓時變得陰沉。
“我知道你會狡辯,也知道你一定扇了通話記錄,但沒關係,我這裡有。”我翻出記錄將手機扔在桌上。
裴清妍委屈得要哭,我不耐煩,“收起你的眼淚,別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她霎時咬住下脣不敢哭了,看着陸孤城瞪大一雙委屈的眼,“昨晚上手機不在我身邊,是你拿走的。”
這結果我着實始料未及。
陸孤城擺手道,“你先出去。”
裴清妍這回不肯走了。
我道,“陸孤城,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你真的知道自己的心嗎?裴清妍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你是不是將她的存在當成理所當然了,你盲目的以爲自己愛的是我,但也許,其實是她呢?”
我說的很淡,這是我昨晚上做的那個夢裡得出的結論。
說實在的我沒有那麼聖母,成全我愛的人和他真正所愛之人在一起。
我只是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了。
太累了,也如紀彥明說的對,不如放手吧,不抓了。
聽了我的話,我感覺裴清妍眸中明顯閃爍起光來,她希冀盯着裴清妍,卻最終被一盆冷水澆滅,陸孤城臉色冷然,他愈加沉重的呼吸已表明他此刻不爽的心情。
他道,“你先出去。”
陸七回來聽到這句,將裴清妍拉出病房,拉到一半,她甩掉陸七的手衝回來,抓着陸孤城的手臂,“承認你愛我就這麼難嗎?”
陸孤城掰掉她的手,看着她十分認真卻也十分殘忍說了一句話,“我從來都沒愛過你,包括你姐姐。”
陸七強行將裴清妍拉出病房,且將門關上。
我看着陸孤城,多少有些驚訝,不過這驚訝持續不過一秒鐘,我定了定神道,“你這謊說的太沒水平了。”
他眸光沉寒說了一句話,“我不屑。”
我垂下肩,有氣無力道,“陸孤城,我說真的,你真的有想過嗎?裴清妍在你心目中究竟是什麼地位,你理清過嗎?對我,你大概只是新鮮感罷了,你收手吧,我也已經不想再在你們之間糾纏下去了。”
他沒有動,只是盯着我的目光越來越冷,須臾,他忽地問我,“紀彥明對你來說是什麼?”
我毫不避諱迎着他的目光直道,“我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我只知道他對我來說很重要。”
他捋起袖子,大步向我走來,不顧我的反抗一下子將我扛上肩,我頭朝地趴在他肩上,極其難受,發了瘋拍打他的背,“陸孤城,你做什麼?放我下來!”
他扛着我走出病房,衝外頭的陸七道,“去開車,回黎樣。”
我更瘋狂抗拒,“我不回去!”
他對我的反抗無動於衷,直到一雙手捧住我的臉,滑到我腰上將我從陸孤城肩上推下來。
陸孤城急忙接住我的身子,我未及反應時聽得一聲悶響,陸孤城悶聲一哼,單腳跪在地上,紀彥明從他手中迅速將我抱過去。
“陸總!”
“孤城!”
陸七和裴清妍一齊衝上前,陸孤城單手擡起,示意不許任何人靠近,然後緩緩站起身,蘊着滔天怒火的眸子鎖在我身上,朝我伸出手,沙啞聲線極沉,“過來,我抱。”
我看了他許久,抑制住心口的疼,轉而埋首進紀彥明懷裡。
我不知道陸孤城又做了什麼,只知道如芒在背。
而紀彥明開口說了一句話,“別再自取其辱了,怪難看的。”
言罷,他抱着我離開。
陸孤城沒有追上來。
‘自取其辱’這詞是嚴重的,而他又是個那麼驕傲的男人。
紀彥明問我去哪,我不知道,不想去工作室也不想回黎樣。
於是他將我帶回他家。
這是第二次來了,上次是什麼時候我都快忘了。
哦對,是陸孤城燒了裴紫妍寫給他的那張‘我答應你’的紙張時。
我躺在他牀上很快睡了過去,在醫院那一吵令我身心俱疲。
紀彥明一直守在我左右,夜裡我有兩次因胃炎痛醒,他忙裡忙外照顧我,看我疼得厲害很是懊惱,“我真不應該連着放縱你兩次。”
另一次是在海邊喝酒。
我虛弱笑道,“謝謝你。”
如果沒有那兩次放縱,我現在大概會很痛苦很痛苦。
他揉着我的頭柔聲道,“睡吧,我守着你。”
我哼哼以作應答。
之後三天,我一直在他這養病,直到徹底穩定下來,紀彥明才肯放我走。
也歸於那三天,我慢慢冷靜下來,下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