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牧知道,是徐如嫣在哭。
他朝着哭泣的方向,慢慢走過去,
但徐如嫣卻哽咽着:“你你別過來。”
薛牧停下了腳步。
他假裝問道:“怎麼了?”
“你你是不是知道我爹今日送去刑場?”徐如嫣一邊哭着,一邊問着。
“嗯。”
“那爲什麼不告訴我?”
“你爹讓我別說。”
“我爹怎麼知道你與我相識?你騙人。”
“我曾經說過你在京兆府門口求過我,他便懇求我不要把這消息透露給你。”
這時的徐如嫣終於站了起來。
但或許是因爲哭的時間太久。
妝都花了。
眼睛哭得跟個櫻桃似的。
“我我爹臨終前還有說什麼?有沒有提到我。”恰好這時,月光透過窗戶,照在徐如嫣的臉上。
薛牧則回答着:“他讓我和你說,你可以回老家生活,好好生活,不要再糾結京都發生的事了。”
“好”徐如嫣點點頭。
“當然他還提了一句,問我答不答應收留你。”
薛牧的這話一出,徐如嫣便擡起了頭。
但還沒等他說完,徐如嫣便說道:“薛公子,我留在您身邊,只會拖累您,我明日就啓程回老家。”
“嗯,好。”薛牧見徐如嫣心意已決,自己倒是落個輕鬆。
隨後他便說道:“那你好好休息。”
說完,他便準備離開。
剛打開門,卻發現天空開始電閃雷鳴,下起了瓢潑大雨。
這雨甚至下得讓薛牧覺得,比偶像劇還要雷人。
原本薛牧想要趁雨小之前回到小屋,但徐如嫣卻說道:“要不你在這兒等一會。”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剛剛的決定。
重新關上了門。
屋內。
徐如嫣和薛牧面對面地坐着。
似乎一改往日兩人聊天輕鬆的畫面。
氛圍有些沉重。
薛牧知道明日她要走,於是便說道:“要不你講講你爹的故事。”
這時,徐如嫣的眼裡似乎流露出一絲的光芒。
要知道,在很多人眼裡,特別是她爹出事之後,那些官員們都是嫌棄避諱。
這時薛牧的這句話,無疑讓她冰冷的心多少恢復了一些溫度。
徐如嫣看着眼前的桌子,發怔地說道:“我爹從我的記事起,他就是一個好官,一個大大的好官。”
“他每日起早上朝,路過府門旁的王大媽那兒,會在那買一塊燒餅,從來不坐花轎,每日都是步行過去。”
“因爲心繫百姓,先帝很是重視,甚至官職戶部尚書,在他任職的時候,京都外的災民很少,甚至說看不見。”
“可是自從先帝駕崩後,如今的大慶帝登基,開始實現一系列的獨斷專政,終日不上朝,政事全權交給手下大臣去辦。”
“倒是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我爹一急,接連上書進言好幾本,最終貶爲戶部主事。”
“本來我勸他已過不惑之年,就不要再操心這些事了,但他卻不聽,仍然每天進言。”
“沒過多久,便傳來了他受賄數萬倆白銀的消息,隨後就入獄了”
聽完徐如嫣的這番話,薛牧也不由得敬佩起徐階的爲人。
只可惜在他臨死前,沒有多以照顧。
不過這也不怪薛牧,畢竟在那時,自己的處境還處於危險狀態。
連自己的小命都不保,哪有心思管別人。
薛牧隨後問着:“那這麼些年,你爹就沒有一些摯友?在你爹要緊關頭的時候,沒有拉一把嗎?”
“讓我爹下獄的,可是當今聖上,誰敢”徐如嫣雖然小聲,但從語氣中能夠聽出一絲絲的憤怒。
“不過此前我曾經聽爹爹說過,若是他有什麼不測,可以去京兆府天牢找一個薛元根的獄卒,可是我一連找了幾次,都沒有找到他,同姓的人也只有薛公子您,你們牢裡應該是有一個叫薛元根的獄卒吧?”
聽着徐如嫣說的,薛牧皺起了眉頭:“薛元根是我爹。”
“你爹?”
“嗯,早些日子已經離世了。”
“對不起。”
徐如嫣立即投以歉意。
薛牧反倒是疑惑着:“你爹貴爲戶部尚書,怎麼會和我爹認識?要知道,我爹只是一個獄卒身份,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認識。”
“這小女就不知道了。”
面對這種種疑惑,薛牧覺得,有必要留徐如嫣下來。
“你學會洗衣服了麼?”
“嗯?”
徐如嫣愣了一下,見他轉移話題有些快,難免沒有反應過來。
薛牧則淡定道:“日後你在家,替我洗洗衣服便可,其他事不用你做。”
“薛公子的意思是留小女下來?”徐如嫣不明白薛牧的用意。
“既然你爹認識我爹,那我總不可能見死不救,萬一你回老家的途中真的遇上強盜或者採花賊,恐怕二老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我,我的衣服不用洗太仔細,隨便搓搓便可。”
薛牧見她愣着,他便問着:“不妥?”
“好好。”徐如嫣點點頭,站起身對他行了一個禮。
薛牧見事情也聊的差不多了,他便準備離開。
可是,這雨好像並沒有要停的意思。
就在他爲難的時候,徐如嫣小聲地說着:“如果薛公子不介意的話,我們兩人可以同屋小女可以睡地上,公子睡牀。”
“嗯,就這麼辦。”
說着,薛牧便走到牀上,準備抱枕頭。
徐如嫣沒想到他這麼快就答應。
小嘴微微抿了一下,但她心裡仍然感激着薛牧的收留之恩。
可沒想到,薛牧卻直接在牀邊蓋着被子,躺在了地上。
徐如嫣愣了下。
只見薛牧淡定道:“這麼好的牀,你要是不睡,我可要睡了。”
徐如嫣這才偷偷笑了下。
或許一晚上壓抑悲傷的心情,在這一刻總算有些緩解。
這一晚。
雨一直下。
氣氛不算融洽。
牀下的薛牧覺得地板有些咯背。
牀上的徐如嫣則是滿臉通紅,呼吸稍稍急促。
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睡在一個屋裡。
可由於哭得時間太久,不一會兒她便進入到夢中。
半夜,在夢裡,她見到了徐階。
“爹爹,爹爹!”
她一邊哭着,一邊喊着。
忽然,她醒了。
薛牧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問道:“做夢了?”
這一次,徐如嫣直接抱着他,徹底放聲地哭泣着:“我沒爹爹了”
薛牧沒有說安慰的話,只是拍了拍她的後背。
徐如嫣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後來靠在薛牧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躺在薛牧的胸上,左手放在他的腹部。
徐如嫣立刻被嚇醒了。
她的視線從薛牧的頭慢慢地往下看着,回憶着昨晚發生的事。
直到她看到不該看的地方。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