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寶寶眼睛裡閃出的那抹光,我解讀爲希望之光,大意應該是天吶,你竟然認識我的偶像誒。
果不其然,在大寶寶第五次求我帶他去見弦東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後悔根本沒有屁用了,然而最不能忍受的還是他的聲音:一個碩大的人竟然發出奶聲奶氣的哼哼聲——嗯嘛,哼哼,帶我去嘛。
最終我被他的無恥打敗,跺了跺腳答應了,當然前提是弦東允許。我極不情願地拿出手機,又在大寶寶虎視眈眈的目光下極不情願地撥號,心裡拼命祈禱,弦東你可千萬別答應啊。
“小陸?”
聽到他的聲音,我羞愧得掩住手機,大寶寶在一旁吱哇亂叫。
“你想好了?”
大寶寶打斷,什麼呀,他問你想好什麼了?小眼睛閃啊閃。
我怒目而視,發出極爲雄厚的聲音:“滾!”
“小陸,你說什麼?”
“啊對不起,我不是叫你滾,我是叫……是這樣的,我做家教的孩子是你的忠實粉,今天第一次見面,他聽說我認識你,所以就特想見你。”我激動地一口氣巴拉巴拉完,隨之而來卻是電話那邊的沉默。
沉默好啊沉默,只要他沉默估計就沒戲了。
大寶寶臉揪成一團,扯着我的手使勁晃,“你快幫我說說呀,我真的超想見他。”
“既然是你家教的學生,那現在來我公司吧。”弦東說話依舊溫聲細氣,聽得人醉醺醺的。
我說了句謝謝,然後匆匆掛掉電話,長噓一口氣。
“耶!啥也不說了,就衝這我允許你當家教了。”大寶寶歡呼雀躍。
“你允許?不是你媽說了算?”
“我媽算個屁啊,實話告訴你吧,之前來的家教全被我氣跑了,我媽有什麼辦法呢?”大寶寶說着,臉上現出得意的神色,一副欠打的中二樣兒。
“你聽好,在教你數學之前姐姐先教你做人。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寫作業不考大學,學習嘛說白了屁大點事,一條路而已,你要是想發財,搶銀行更快啊。但你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搶銀行,是因爲你媽教你不能做違法的事,好吃好喝把你供着,千方百計哄你好好讀書,希望你以後過得比她好。你
小子到頭來說你媽算個屁,你說你媽算什麼?”
大寶冷笑,“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你還指着教我幾道數學題賺錢好嗎?看你這窮酸樣兒,哼,估計你爸媽挺沒用吧。”
我把桌子一拍,咆哮道:“你有什麼資格評論我父母?真以爲老子沒你幾塊錢活不下去嗎?別說姐姐我現在能活,就算真的討飯也不會來求你。”
孩兒媽聽到了吵鬧聲,推門而入,“怎麼啦,怎麼還吵起來了,有什麼話好好說嘛。”
大寶寶一聲吼,“媽,叫這瘋女人滾,她把我心臟都氣跳了。媽,你快摸,跳得好快!”
臥槽,原來你心臟不跳的?
“張小陸,你幹什麼嘛,瞧把我家寶寶氣的,哎喲,小臉臉都紅啦,心臟真的跳好快啊。”孩兒媽心疼地摸大寶寶的胸,過了一會兒陰着臉對我,“真是看錯了你,快走吧,我兒子不喜歡你。”
“阿姨,不能這樣寵孩子的。”
阿姨大揮手,“走走走,不要在我家瞎折騰。”
逐客令一下,我只能離開,再多話也打算爛在肚裡,關門時看見大寶寶朝我翻了個白眼。
你就寵吧,瞧把你兒子寵成什麼樣?都快上天了。
我無精打采走出來,感覺身體被掏空。這架我沒有吵輸,原則上我也沒錯,但爲什麼心裡卻很失落?想起這幾個月來發生的種種事情,感覺整個世界都欠我的。
對,整個世界都特麼欠我的。
但是,如果在這種心境荒涼的時刻還能想起一個人找點安慰的話,我似乎又沒到生無可戀的地步。糾結再三,我決定給鄭超然打電話,哪怕撥通的機會渺茫,可萬一他接了呢,我就是這樣迷之自信的。
“您呼叫的用戶已關機或不在服務區……”
這是把我設爲拒接了嗎?
哈哈哈,張小陸你就是個笑話,真傻得可以啊,在鄭超然失聯幾個月之後,你怎麼還能奢望打通他的電話?
可是,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爲何他要這樣對我?難道從一開始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他是個騙子,流氓!
而我是個傻子,智障!
老孃我的初戀誒,就這麼不了
了之。想想也是尷尬,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無疾而終的狂風,吹完啥都沒留下,還沒等下雨自己就解散了。
我在自怨自艾,恍惚中似乎闖了紅燈,三輛車從我身邊擦肩而過,紅色的車還罵了句“有病”。
我驚醒,舉目四望全是車流,而自己正站在馬路中間,於是我就這樣站了一會兒,看一個個老司機飛快地繞過我,心驚膽跳啊,直到紅燈轉綠我才邁着虛軟的步子走完剩下一半路。
我一屁股坐在路邊花壇上,背心出汗了,想想都起雞皮疙瘩,是我自己闖了紅燈萬一被車撞死了交通法保不保護我?
應該是不保的,交通法可能覺得,闖紅燈的人不是智障就是沒素質,反正死了都爲社會做貢獻。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之後,我突然明白生命的意義,死還是很可怕的,尤其是你知道自己可能會死,而且還死得慘,死狀還相當辣眼睛,我後怕呀。怪不得古代許多犯人都在在臨刑前一晚自殺,那感覺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所以我現在認爲,應該立即忘了失戀這梗,好好學習立足當下,儘快找一份兼職,儘快忘掉他。
我在下決心的時候手機響了,心裡有一絲僥倖,希望是鄭超然!如果真是他,那我就立即收回決心,我可以不要臉不要立志,爲了他我什麼都不要。
但事實證明,不要自己臉的人,別人也不會要。
電話是弦東打來的。
“快到了嗎,還有多久?”
“啊?哦,我們不會來了,我被趕出來了,家教也做不成了。”我怯怯的,語氣很低落。
弦東似乎笑了一聲,然後緩緩說道:“陸豬誒,你就這麼爭氣?本想着你做兼職我再怎麼也得支持你,推掉融資會議就爲見你的學生。你倒好,現在什麼都沒了。”
我垂頭喪氣,慢騰騰地說:“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很沒用,你肯定也覺得我沒用吧,什麼事都做不成。
“小陸,我……”弦東略停頓了幾秒,然後急切地問道:“你現在在哪兒,我來接你。”
“不用啦,我現在回學校,壞了你的事情本來就很抱歉……”
“你要聽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