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啓程
上元佳節，臨安城沒有宵禁，熱鬧了一晚上，直到第二日天明，燈火闌珊，依舊能看出昨日景象。
定安侯府大門打開，一輛輛馬車載着箱籠往渡口去。
桂老夫人特特穿了一件新衣，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戴着青松石的抹額，在劉嬤嬤和青珠的攙扶下，進了暢園。
溫鳶迎了出來。
桂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母親還躺着？”
“是，”溫鳶道，“晨起又吐了一回。”
桂老夫人進了主屋，一直走到安氏牀前。
安氏掙扎着要起身。
“躺着吧，”桂老夫人居高臨下看着安氏，“吐的比吃的多，臉倒是沒有瘦。”
溫宴循聲望過去，對方三十左右，裹着一件虎皮斗篷，人卻是書生俊秀氣，顯得很是不搭。
皇上追封不少，仇羨與妻子一塊送父親歸鄉入土。
連裝病都不會，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仇羨說，路途遙遠、天色炎熱，實在無法完整送回來，只能燒了。
“想留在臨安城就留着吧。”桂老夫人沒有多耽擱，說完了這些，轉身就走。
仇羨這才收起了他的喋喋不休，道：“一個時辰後見。”
溫慧挽着溫宴回到船艙，問：“阿宴，你怎麼突然就想去了？我看那人太怪了，他妹妹八成也是個怪人。”
安氏的臉色刷的白了。
“我不是什麼可疑之人，我可以給你們看路引，我叫仇羨，家父曾是袁州知府仇珉。”那人又喊道。
上頭寫着，船道擁堵，恐怕明日之前都無法順暢同行。
“老爺，”管事道，“我們邊上那艘船遞過來的。”
溫宴和溫慧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都對此毫無興趣。
溫宴解釋道：“我記得是我剛進宮的那一年，我陪公主去向皇上請安，在御書房外遇上被罰跪的畢大人。
畢之安是他往後的上峰，那“前”外甥女婿，是怎麼一個前法？
那位妻子就是畢之安的外甥女，她意外失足而亡，仇羨帶給岳家的只有一瓷罐骨灰。
偌大的定安侯府一點點退去，青磚白牆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溫子甫也看着溫宴，問：“宴姐兒以前聽過仇珉？還是他們家與大哥、夏太傅有什麼淵源？”
這廂正說話，那廂管事從船伕手中接了一張帖子，過來叫給了溫子甫。
溫慧是個好奇心重的，隔了幾日又去看，跑回來與溫宴道：“堵上了，水道上全是船，數都數不過來。”
“畢大人查不下去了，但他心裡肯定沒有放下。”溫宴道。
溫子甫把帖子交還給管事，道：“退了吧，不是吃酒的時候。”
“我們去了北邊，這家裡就得你來做主了，”桂老夫人笑了笑，“到底磕着了腦袋，可輕可重，大夫沒有什麼好辦法，你就多養些時日。
因喪女而悲痛萬分畢之安長姐，根本無法接受女兒遭受意外，請求畢之安調查。
對面船上，仇羨還在試着說服他們，溫子甫自不好當着人家的面細問溫宴，只確定了溫宴要去，便應下了。
溫慧最初幾日還有興致去甲板上看一看兩岸景色，後來也慢慢歇了，她說，又冷、風又大，看來看去、看到的都差不多。
好像，仇珉死了六七年了啊……
安氏老實聽完，應下了。
公主後來打聽了事由，才知道了原因。”
運河繁忙，雖是日夜行船，但速度並不快，只是勝在平穩、舒適。
聽了這話，溫宴也是好奇，跟着溫慧上了甲板。
溫宴上了馬車，身邊溫慧說個不停，她含笑聽着，撩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
溫宴回過神來，與溫子甫道：“我去與他家妹子說說話。”
“別這麼客氣，”那人喊道，“我做東，一盞水酒。”
公公勸公主不要進御書房，因爲皇上剛剛發了朝畢大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正在氣頭上。
溫子甫翻開看。
那年，袁州境內發了洪水，仇珉積極賑災，可惜勞累過度，病故了。
溫慧也看了眼，在溫宴耳邊低聲道：“怪人。”
溫宴躺在船艙中的小牀上，想着，她終於踏上了進京的路。
“我就是看到你們船上有女眷，才招呼你的，”那人急忙道，“我家妹子也在船上，行船無趣，她憋得慌，我其實是想請府上的姑娘過來，能不能陪我家妹子說會兒話，解個悶。”
溫子甫摸着鬍子，道：“既是畢大人不喜之人，我與他結交，不是自惹麻煩？”
“沒有淵源，我也不認得仇珉仇大人，”溫宴道，“但那個仇羨，是順天知府畢大人的前外甥女婿。”
是了，老婆子這些年最堅持的就是養生，你伺候我這麼久，怎樣照顧身體，你都是會的，就不要鬆懈了。
溫子甫亦是一愣，溫宴可不是個“勤快”人，剛剛還不願意，現在主動改口，是因爲對方是仇珉的兒子？
至於家裡的事情，你就交給鳶姐兒，不要操勞了。”
畢之安自幼由長姐拉扯長大，便向地方打聽，那邊回覆，確是意外，他沒有放棄，繼續查不該他查的仇羨，被御史一本參到御前，說他以公謀私。
至渡口換船，沿運河北上，臨安亦遠。
二門上，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溫子甫也上來了，向管事詢問了狀況，摸着鬍子與兩人道：“聽說是再往北邊行，河道的冰沒有全化，前頭慢了，我們後頭就擠了，再加上半天前，有兩艘船隻撞上了，剛剛纔處理完。你們兩個回艙裡去，不妨事的。”
溫子甫望前走了幾步，拱手道：“家中有老人親眷，不便登船飲酒，還望見諒。”
溫子甫皺眉，溫宴的這個說法很有意思。
溫宴道：“都沒有出江南，你想看多少不一樣的東西？等再往北走上幾日，漸漸就有不同了。”
“知府的兒子會這麼奇怪？”溫慧嘀咕了一聲，見溫宴若有所思，她不由喚道，“阿宴？”
沒成想，那邊船上，一人直接趴在了船舷旁，衝溫子甫很是熱情地揮了揮手。
桂老夫人一眼就看出安氏裝病了，假得她連拆穿都沒有興趣。
管事應聲去了。
二更。
她急於去京城完成心願，懶得再和安氏計較。
很快，她就能回到京城，見着霍以驍，去直面她的仇人們了。
相逢即是緣分，不如夜裡一道吃酒，算是交個朋友。
如溫慧所言，大大小小的船隻列在水面上。
老婆子和二郎媳婦不在，你也不用管什麼人情往來，你從沒有單獨應對過那些，出了差池反倒不美。
月票和打賞的加更我都記着，之後會補的。
感謝書友美人魚723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