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滿堂譁然
今晨這雨算不上大,就是雲層壓得低,遮住了天光,以至於這個時候了,天色還陰沉沉的。
外頭光線差,金鑾殿裡不得不把燭臺都點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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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下,明一塊,暗一塊。
樑歸仲出列說話,那淡淡的光從側邊照過來,被其餘人擋去了大半,只疏疏幾縷落在了他身上。
如此一來,更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也就越發猜不到他爲何會這麼問了。
李三揭被點了名,自是也出列,答道:“是,韋仕曾發現了些蛛絲馬跡,只是證據不足,沒能繼續查下去。我也是偶然發現了他留下來的線索,纔會受到啓發。根據韋仕的記錄,重新翻找底檔,經過數次比對,得出了初步結論。”
這是四公子那時向皇上交代李三揭的發現,皇上以爲韋仕的扇子亦是從工部翻出來的。
四公子沒有正面回答皇上,沉默被理解成了默認,後來朝中說起這事兒,也用起了這個說辭。
聽起來周全,少很多麻煩事兒。
他跟着有樣學樣就好了。
大夫說人嚥氣了,管家又安排後事,又要使人去尤夫人孃家,在鴻臚寺的官員趕到後,纔算有序起來。
現在,得先聽聽樑大人會說些什麼。
“我查了當年尤侍郎入殮前後的檔,”樑歸仲擲地有聲,“我敢說,尤侍郎不是自盡,他是被害!”
狄察死後,書房挺整齊,人還是他們順天府動手放下來的的,裡裡外外的狀況相對好判斷。
樑歸仲無意與畢之安起衝突,道:“大人應當還記得,尤大人在家中懸樑自盡,下僕發現狀況,先救人,再通知衙門,畢大人帶人趕到尤大人家中時,尤大人已經被放在了榻子上,大夫說,沒有救過來。”
方啓川倒吸了一口涼氣。
鴻臚寺除了那些政務之外,他們還有一項公務。
樑歸仲在問所有人。
不同點在於,狄察死時,自罪書消失了,只留下了用過了筆和墨。
高品級的官員死於京師,分別由卿、少卿、丞代表朝廷前往祭奠,並提供喪葬之具。
滿堂譁然。
既然講到了這裡,順天府當然不能置身事外。
反應慢些的,還在想怎麼又扯到尤岑了,反應快了,立刻明白了樑歸仲的意思。
所有人皆是一愣。
樑大人這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尤岑之死的疑點了?
他品出味兒來了。
人掛在樑上沒的,順天府去查過,竟然矇混過關了?
畢之安從隊列之中出來,問:“樑大人是質疑當日順天府的調查?”
因着尤岑的死對後續事情影響極大,畢之安對當日狀況記憶猶新。
霍以驍看向樑歸仲,餘光瞥過朱鈺,四皇子的臉色極其難看。
然後,他又道:“瑞雍七年,工部的韋仕曾注意到了些許線索,那麼兵部當時負責增固事宜的侍郎尤岑有沒有注意到呢?”
李三揭知內情,卻不會拆穿,反而是睜眼說瞎話,只當那扇子真是他在工部找到的。
“樑大人這推測不對吧?”有人下意識地質疑:“尤侍郎是自盡的!”
他若提醒朱茂,沒掌握好動靜,會叫他們察覺,不如算了,下朝後再告訴殿下就是了。
原本就是按部就班辦後事,結果在書房裡找到了告發平西侯通敵的遺書……”
樑歸仲問了所有人,卻沒有想讓任何一個人回答。
項淮下意識地想告訴朱茂,還不及提醒,就見柳宗全亦蹙眉看朱鈺……
雖不知道尤岑的事兒與這兩位何干,但四殿下和柳宗全明擺着心虛。
這句話,樑歸仲是看着李三揭說的,但李侍郎清楚,這個問題並不是問他的。
問皇上,問皇子,問百官。
狄察妻子說,狄察是被逼着自己掛上去的,若尤岑也是那樣,衙門確實是查不出來。
這麼說起來,畢之安自己先皺眉頭了。
畢之安道:“確實如樑大人所說。我記得,我們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府裡一團亂。
這個場面,與狄察之死幾乎是一模一樣。
尤大人的妻子這幾天帶孩子回孃家去了,家中沒有主事的人,管家忙裡忙外。
什麼意思?
被害?
他自己就答了:“我以爲,尤侍郎發現了,他在收集證據的過程中,遇害身亡,韋仕有了前車之鑑,纔沒有再繼續調查。”
再說了,四公子分明也發現了,一樣在裝不知道,定是之後再知會三殿下。
他知道樑歸仲大晚上留在衙門裡是做什麼了。
我看過屋樑、繩索、墊腳的凳子,仵作查驗過尤大人的狀況,確定死因沒有問題。
再說現場狀況。
衆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樑歸仲身上,除了因着角度關係能看得一清二楚的霍以驍和朱茂的伴讀項淮之外,並無人注意到。
朱鈺垂着眼,神色鬱郁,燭光只照了他半側,而這半張臉在暖黃的光線裡,白得嚇人。
方啓川打量着樑歸仲。
尤岑當時就太亂了,管事第一時間爲了救人,招呼了好幾個家僕進去,後來又是大夫,又是順天府、鴻臚寺,等一羣人忙得暈頭轉向,再發現遺書,現場幾乎就看不出什麼來了。
若以狄察的死來看……
樑歸仲聽他說完,微微頷首,以示感謝。
尤岑入殮入葬是鴻臚寺經手的,他們是最後見過尤岑、及其家人的人。
出事那天是畢之安親自去的。
遺體沒有疑點,遺書是尤侍郎的筆跡,畢之安想,那時候定爲自殺,並沒有問題。
那麼,樑歸仲又以什麼來判斷呢?
樑歸仲道:“不怪順天府的仵作,尤大人剛嚥氣的時候,確實看不出端倪。尤大人的腰部位置,有淤痕,前腹比較明顯。仵作當時判斷,應該是下僕們把人放下來的時候,抱了腰,用了些勁兒,勒到了。”
畢之安點頭,確實如此。
樑歸仲又道:“入葬之時,家屬重新更衣,腰上痕跡比最初時明顯,尤其是前腹,細細一條,那一條,與其說是人手忙腳亂抱下來時勒着,不如說是尤大人的官服腰帶勒的。尤大人是被人提着腰帶,掛到了繩索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