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燈下黑
金鑾殿裡,亦有幾人聽不過去,紛紛去勸俞揮。
四殿下危重,這時候說貓兒見死不救,這像什麼話?
貓兒要是那麼靈驗,朝廷還要他們這些人當什麼官,全封貓官吧!
不過,俞揮亦是心中悲憤無處宣泄,出了這種事兒,總得找個地方怪罪,不然受不住,倒也情有可原。
一時間,好幾個和稀泥的,倒是把這事兒勉強圓過去了。
皇上聽他們底下鬧騰,按了按眉心,示意吳公公退朝。
吳公公尖着嗓子宣了退朝,朝臣們便恭謹起來。
皇上下了臺階,腳步沉沉往外走,經過俞揮邊上,他道:“沈家下的毒手,你罵不動沈家,捏一隻貓兒做什麼?荒唐!”
俞揮渾身一顫,跪倒在地。
皇上靠着引枕,搖了搖頭:“不怪你們。”
皇子過世,後續事情一連串,好在有各個衙門負責。
宮中各處也都得了消息,紛紛換上素服,不再着鮮豔顏色。
黑檀兒在水盆裡滾了兩圈,顧不上擦乾,只甩了毛就又出門了。
爲了找到小公子,它忙乎了一整夜。
皇上擺了擺手:“朕知道了。”
可頭兒昨夜死了,他們這幾個說不清頭兒到底曉得多少。
等天明時候,官府一家家找人,可誰會去沈家大宅找?
畢之安抿了抿脣。
朱鈺的人手說了些狀況。
皇上無心管底下人狀況,匆匆趕往寢宮。
溫子甫親自帶了幾十個衙役,把沈家大宅圍了。
說話間,一內侍沿着長廊跑來,邁過時被絆了一下,連滾帶爬到了皇上跟前。
“已經使人去東明縣覈實了,”畢之安稟道,“城中亦家家戶戶搜查,只是京城太大了,需要時間。”
眼下不是停止政務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唐雲翳不治身亡,他除了被黑檀兒抓出來的傷之外,後背落地時,被地上的花盆碎片扎到了要害,失血過多。
黑檀兒重新回到棲霞衚衕,站在後牆上觀察。
此刻,溫宴抱着黑檀兒,站在沈家大宅外頭。
歲娘被它這幅樣子唬了一跳,知道黑檀兒最不喜歡黏糊糊的,趕緊給它打水。
沈家死士們一個字都不肯吐露,無論如何上刑,都說不知道、不瞭解。
果不其然,黑檀兒跳進沈家裡頭,找了一圈,還真被它找到了。
“不撕了,”徐其潤攔了一下,“翻牆進!”
歹徒們形容的,畫師們拼拼湊湊畫出來的,也只是大致,並不能說,就長這樣。
順天府連夜審問了帶回來的活人。
明明步步爲營、明明來回推演,所有的一切還是在頃刻間崩塌。
可事情還是失控了。
俞揮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梗得說不出來,連跪都跪不住,癱了下去。
畢之安疲憊地退出了御書房,走到宮門外,就見小吏急着尋他。
溫宴還去順天府請了增援。
黑檀兒咕嚕咕嚕叫着。
沒有運籌帷幄,這種對事情失去控制的感覺,是皇上最痛恨、最無法接受的。
皇上看了朱鈺好一會兒,纔回到了御書房。
朝臣們頃刻間跪了一地,請皇上千萬節哀、保重龍體。
畢之安愣了一愣。
見皇上來了,金太師先哀嘆了一聲:“老臣,是老臣想得不夠周全,原以爲動柳仁灃,能去四殿下臂膀,他失去仰仗之後大抵就不會……哎,沒想到,四殿下卻因此……”
畢之安眼睛一亮:“走走走、趕緊走!”
朱鈺死了。
他氣息不穩,哭着道:“皇、皇上,四殿下歿了!”
皇上啞聲道:“需要多久?”
黑檀兒確定了小公子的所在,就回大豐街,正好溫宴從宮裡回來,便引她來這裡。
這可怎麼答?
順天府甚至都不知道那個孩子長什麼樣!
御書房裡,氣氛僵硬,還好,畢之安來了,算是個緩和。
最初計劃都很周全,原本可以穩穩當當進行,他再不喜歡朱鈺,那也是親兒子,他從未想過要朱鈺的命。
還不及進門,就聽見了俞皇后嘶啞的哭聲。
他們只奉命去東明縣,從一宅子裡綁回來一孩子,僅此而已。
“小心謹慎,一擊必中,”畢之安道,“撕封條吧!”
“發、發現那孩子下落了!”小吏道。
皇上整個人一恍惚,虧得是吳公公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
抱走小公子的人也沾了血,留下了一串淺淺腳印,但也只到衚衕口,官府搜查到這兒,就大海撈針了。
沈家亡了,那大宅被朝廷封了,卻沒有另賞別家。
皇上難以自制地,重重捶了下大案。
真真是燈下黑。
這事怪不得誰,卻依舊讓皇上覺得挫敗。
它想追着血腥氣尋找,可鼻子再靈敏,它自己就一身血氣,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先回大豐街。
他們並不知道那金貴人是四皇子,只是拿錢辦事,聽頭兒的話而已。
黑檀兒靠着嗅覺,一點點分辨、一點點尋,直到發現離沈家大宅越來越近時,它一個激靈就想到了。
“又出什麼狀況了?”畢之安問。
溫子甫等到畢之安趕到,又等京衛指揮使司到達,清點好人數之後,這才準備發起行動。
黑檀兒未在其中發現更多的沈家死士,可誰知道呢,萬一還藏着人,他們貿然進去,不止帶不走小公子,還會有危險。
此時,離小公子不見,已經過去許久了。
還未及勸說,就看到徐二公子騰身而起,兩腳在沈家高高的院牆上一踏,整個人如鷂子翻身,躍了過去,消失在視線之中。
趙太保、金太師都在這裡等他。
畢之安只好道:“眼下防着孩子被帶出城,同時加緊對靜慈庵的看顧,那人帶走孩子,大抵會去尋長公主……”
匾額掉了,門上貼着封條,不過數月,這裡就變了模樣。
仿若是層層巨浪漫過堤壩,迎面而來,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畢之安:……
徐二公子要翻就翻,他照樣撕封條。
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跟不跟得上徐二公子,畢之安不知道,但他們順天府的衙役,沒有這等高超身手。
學不來!
感謝書友七分之一彩虹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