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完備的戰爭計劃,必須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戰仁曰的。二是達到目的所要採取的手段,三是實現手段所應具備的條件。因此從邏輯學的角度來看,制訂戰爭計劃無外乎兩種辦法,一是由所要達到的目的進行逆向推導、最終確定所需具備的條件,二是以具備的條件爲基礎,確定一個能夠實現的目標。
到底採用哪中方法,不是由制訂戰爭計劃的人說了算,而是由國家實力決定。
拿第二次世界大戰來說,因爲國力不濟,不管是在歐洲戰場上發動閃電戰的德國、還是在太平洋戰場上偷襲珍珠港的日本,都只能根據自身實力,確定能夠實現的目標。德國的目的就是迅速掃蕩歐洲大陸。迫使美英承認德國在歐洲大陸、乃至全世界的霸主地位。??日本則希望用一次突然襲擊打垮美國在太平洋上的海軍力量,迫使美國承認日本在西太平洋地區與東亞的霸權。與德日不同的是,以美蘇英中爲首的盟國從一開始就定下了終極目標。即徹底擊敗德日意,然後纔在這個目標的基礎上確定所需的條件,並且竭盡全力爲實現最終目標而戰鬥。
對裴承毅與袁晨皓來說,制訂戰爭計刮並不陌生。
問題是,在關鍵問題上,兩人的意見並不完全一致,這其中就包括了最重要的邏輯問題,即到底應該以目拔爲重,還是以條件爲重。
5年多前,也就是喲年制訂第一份戰爭計劃的時候,裴承毅就提出。共和國的國力還不足以支撐一場終極戰爭,也就不能制訂一個過高的戰爭目標。雖然裴承毅並沒有明確提到應該以條件爲重,但是以他當時的態度,肯定是首先考慮條件。用俗話來說,就是有多大的鍋下多少的米,必須量力而行。這也基本上是共和國當局的主導思想,包括顏靖宇在內的衆多國家領導人都支持裴承毅的觀點,即共和國沒有必要爲戰爭付出全部。雖然當時袁晨皓並沒提出反對意見,但是在制訂戰爭計刑的時候,他仍然把目標放在了首位。這表明,在這個根本性問題上,袁晨皓並不贊同裴承毅的觀點。換句話說,從一開始,袁晨皓就相信共和國有能力取得終極勝利。
到力引年,也就是由裴承毅推行的軍事改革進入高潮,開始整合軍事力量的時候,袁晨皓利用負責制訂戰爭計劃的便利條件,用計算機進行了一次模擬分析,即在首先確保達到最終目的的情況下,共和國需要爲戰爭付出多少代表。雖然共和國當局從來沒有承認有過這樣的模擬分析,更沒公佈分析結果,但是根據一些當事人回憶,模擬分析的結果對袁晨皓非常有利,即戰爭代價在共和國的承受範圍之內。當然,到底會付出多大的代價,恐怕誰也說不準。只有一點可以肯定,正是這次模擬分析,讓裴承毅堅定了將戰爭推遲幾年的想法,因此可以推測。如果以目的爲重,共和國肯定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從而使裴承毅積極主導的世界大戰失去必要性。
隨着時間推移,雙方都在讓步。
拿天軍與空軍合併這件事情來說,如果從袁晨皓的觀點出發,就不應該讓天軍與空軍合併,而是應該在保存空軍的前提下,大力加強天軍。全面提高共和國軍隊的打擊力量。獲得最強大的戰鬥力。而在合併方案中,空軍的戰術航空兵被拆散併入陸軍航空兵與海軍航空兵,可以看成是裴承毅的妥協讓步,因爲這麼做必然會導致陸航與海航規模擴大,使撤消空軍帶來的好處變得不那麼明顯。
當然,在毒關鍵的問題上,兩人都沒有讓步。
因爲在此之前,制訂戰爭計劃的工作以解決細節問題導技術問題爲主。還沒有涉及到計劃 的核心部分。所以裴承毅與袁晨皓的矛盾還沒有暴露出來。隨着戰爭臨近,特別是在需要儘快拿出一份可行的計刑時。裴承毅與袁晨皓的矛盾就浮上了水面。
口月出日,繼總參謀部與國防部的會議之後,兩人面對面的坐到了
起。
“不管怎麼說,我們得以國情爲準。”裴承毅打破了沉默,畢竟這是他主動把袁晨皓叫了過來。“任何脫離了實情的東西,都不可能長期存在,戰爭也不例外。不可否認。我們應該看得更加長遠一點,可是我們不應該爲此付出過於慘重的代價。站在國家的立場上,戰爭存在的唯一價值就是能夠比和平帶來更多的利益,能夠讓我們的祖國、民族、還有那些支持我們的同胞能夠獲得更多的好處。毫無疑問。一場過於慘烈的戰爭,將使任何勝利變得暗淡無光,也會使戰爭失去必要性
袁晨皓沒有開口,仍然在一口接一口的抽菸,顯得有點煩悶。
“你也知道,現在的共和國,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共和國。”裴承毅非常清楚袁晨皓在想什麼,沒有理會。繼續說道,“前幾年,我們一直在戰爭計劃 上遮遮掩掩,沒有向軍事委員會透露實情。前幾天,在兒曰府的燒烤晚寥上,藺慕勳特別提到了紋件事情,其牽暗有聯助元首。如果沒有搞清楚我們到底想做什麼。就不會提供支持與配合,甚至有可能親自否決一切與戰爭有關的法案。正是如此,我才找你談戰爭計劃的事情。你對藺慕勳並不陌生。應該知道他的脾氣。雖然站在商人的角度,戰爭打得越大,帶來的好處越多,畢竟發戰爭財是每個商人的夢想,但是站在軍事委員會主席的立場上,藺慕勳絕對不會支持一場沒有限制,目標訂得太高的戰爭。因爲他必須考慮另外一種結果
“我們已經做過模擬分析,戰敗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有現實依據嗎?”
聽裴承毅這麼一說,袁晨皓頓時啞口無言,眼神也發生了變化。
雖然在很多人看來,袁晨皓不但是裴承毅的同伴,還是裴承毅的部下,但是在更多的時候。袁晨皓的獨立性超過了劉曉賓,某些時候甚至是裴承毅的競爭對手。
拿2回年換屆選舉時發生的事情來說。按照規定,總參謀長將連任兩屆,即與國家元首同時更替。但是在2回年初,袁晨皓就提出,因爲總參謀部的犬部分權力已經交給國防部,成爲了貨真價實的軍事指揮機構。而不是軍事統帥機構,所以應該加快總參謀長的輪換速度,讓更多的將領有機會了解總參謀部的工作,以便培養更多的人才。雖然袁晨皓的這一提議並沒錯,而且得到了很多人支持,但是以當時的情況,袁晨皓的這一提議只會產生負面影響,因爲顏靖宇已經與裴承毅組成競選搭檔,等於向軍隊做出了最大讓步。如果再按照袁晨皓的提議來改組總參謀部,意味着軍隊將徹底亂套,顏靖宇在軍隊裡徹底失去發言權。毫無疑問,如果顏靖宇採納了袁晨皓的意見,結果就是裴承毅繼續當他的國防部長,不可能獲得成爲國家副元首的寶貴機會。
總而言之,瞭解袁晨皓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很有野心的軍人。
當然,這不見得是壞事,至少在裴承毅看來,這不是什麼壞事。首先得承認,真正有才能的人都有野心。沒有野心。往往意味着沒有才能。特別是對力世紀的年代之後出生的軍人來說,由於思想與價值觀念的改變,在利益問題上更加積極主動,也更加直接。甚至有很多人認爲,正是因爲這些所謂的後、田後的價值觀與老一輩有很大的不同。除了在乎必要的生存環境之外。還非常重視公平、自由、民主等更高層次的政治與精神需求,也更加在乎社會體制對自身利益的影響,讓共和國當局在引世紀力年代後期不的不重點考慮政治改革,而且把政治改革放在了經濟改革之實上,裴承毅就是一個有野心的軍人。不然不會在脫下軍服之前就步入政壇,並且在短短舊年之後就成爲了共和國二號領導人,還很有可能在5年之後成爲共和國的最高領導人。
與裴承毅相比,袁晨皓的野心並不差勁。
問題是,袁晨皓的運氣卻沒有裴承毅那麼好。用俗話來說,就是命不好。
衆所周知,一個從政的將領就足夠了。別說共和國,即便在美國。任何時期也最多隻有一位具有重大影響力的軍人,比如南北戰爭之後的格蘭特、美西戰爭之後的羅斯福、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的艾森豪威爾,其他任何能夠與之爭輝的軍人都會受到壓制,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麥克阿瑟父子(老麥克阿瑟在美西戰爭後被“流放”到菲律賓當軍事總督,小麥克阿瑟則在朝鮮戰爭之後光榮退役)。雖然共和國的體制與美國有差別,比如在趙潤東執政時期,彰茂邦的影響力就不比同爲軍人出身的趙潤東差多少,但是在王元慶之後,就沒有同時讓兩個軍人起舞的空間了。比如在林嘯雷當總參謀長的時候,裴承毅就去物理實驗中心躲了好幾年。當裴承毅回來的時候,林嘯雷又主動交出了權力。
實際上,這種只艙容納一位軍人的政治體制,主要就是爲了防止軍人專權。
可以說,這是民主制度在和平時期的必要防範措施。
正是如此,從袁晨皓的角度出發。在和平時期,他怎麼也不可能超越裴承毅。因爲裴承毅只比他大舊來歲,而對政治家來說,這點年齡差別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袁晨皓要想出人頭地,就得充分利用戰爭帶來的機會。
如此一來,在戰爭問題上,袁晨皓自然要比裴承毅積極得多。
當然,這也是共和國軍隊內部存在的嚴重問題,因爲所哼哼野心的軍人要想超越裴承毅,獲得足以自我滿足的成就,就得在戰爭問題上做手腳。毫無疑問,共和國軍隊中絕對不缺乏像袁晨皓這樣的軍人,實際上,幾乎每一個。年紀在的歲以下的將軍,都具有非常大的野心。正是如此,不管在什麼時候,共和國軍隊都表現得非常具有侵略性,甚至在很多時候會主動製造衝突。比如在兒心的時候。南亞戰區在策土小一次打擊埃塞俄比亞境內極端紜…。練營地的時候就故意轟炸了一支由美國援助的國際救援機構的車隊,炸死了包括銘美國志願工作人員在內的刃多人,差點在兩個超級大國間引發直接衝突,而這其事件的直接負責人就是南亞戰區司令官李東石上將(凌雲霄在秘7年宣佈退役,由李東石接替他出任南亞戰區司令)。
同樣的事例舉不勝舉,這些都說明。共和國軍隊不缺乏積極向上的精神。
當然,在某些時候,這不見得是好事。
比如在這個,時候,袁晨皓就認爲裴承毅不再是軍人,而是個政治家。其所做的一切不是在爲戰爭服務,而是在爲蚌後的換屆選舉服務。
袁晨皓到底在想什麼,裴承毅並不在乎。
事實上,軍人間的對話非常簡單,那就是靠實力說話。
作爲貨真價實的軍人,裴承毅知道不需要向袁晨皓解釋什麼,到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必須拿事實說話。”裴承毅故意停頓了一下,等袁晨皓的神態平靜下來之後才說道,“不可否認,能夠準確預測十天後的天氣的計算機也能對未來戰爭做個大致預測,但是我們必須承認,預測的東西不可能十全十美,更不可能百分之百的準確。這次的情況非常簡單,藺慕勳要的不是一份杜撰的計劃,而是一份貨真價實的,而且讓他都覺得可行的戰爭計劃雖然藺慕勳不是軍人,但是我們不能懷疑他的才能,能夠關好擁有幾十萬員工的全球頭號企業,絕對有點能耐。更重要的是,藺慕勳對軍事工業的瞭解程度絕對不在你我之下,甚至比我們還要清楚得多。如果我們面對的只是一場局部戰爭,不需要做全面戰爭動員,問題還不是很大。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必須在戰爭爆發前進行局部動員,在戰爭爆發後就做全面動員。也就是說,軍事工業將提前動員。如此一來,我們的戰爭計劃在藺慕勳面前幾乎沒有秘密可言,到底可行還是不可行。他一眼就看得出來。你也知道,去年申報預算的時候,他就棒出了國防預算中的諸多漏洞。雖然這件事情壓了下去,沒有鬧到滿城風雨的地步,但是我們不應該再犯同樣的錯誤,也就不應該在一些基本問題上犯糊塗,得罪這位連元首都得禮讓三份的軍事委員會主席。”
繞了很大一個彎,裴承毅才表達出了他的意思,即袁晨皓的目標過於遠大了。
袁晨皓是個,聰明人。哪能不明白裴承毅的意思。稍微思索了一下。他開口說道:“也就是說,這不是最終的計劃。”
“不是最終的計發”但是與最終的計劃肯定有關聯。”
聽裴承毅這麼一說,袁晨皓再次皺起了眉頭。
“我們首先得承認,再拖上幾年,肯定要比現在就開打更加有利。”
袁晨皓點了點頭。沒有反對,因爲這是他給裴承毅的建議。
因爲把目標訂得太高,在制訂戰爭計劃的時候,袁晨皓才發現,最初訂下的很多基本條件都達不到要求,必須重新考量,也就得花更多的時間做準備,所以在曰年初。袁晨皓就提出建議,應該儘量想辦法再拖上幾年。
“既然如此,我們就得拿出誠意來。
”裴承毅呵呵一笑,說道,“按照我的瞭解,藺慕勳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只要我們把情況說清楚,他就會支持我們,畢竟在根本利益上。他與我們高度一致,不然也不會在這兩年裡處處支持我們。更重要的是,按照元首在燒烤晚宴上表達的意思。今後將邀請軍事委員會的成員參與軍事決策,至少會邀請像藺慕勳這樣的主要代表。事實上,這也正是第二輪政治改革的目的之一。如果仍然像以往那樣,一切都由元首府與國務院拿主意,除非我們具有王老的戰略眼光與膽識魄力,不然我們就不可能像王老那樣率領共和國戰勝所有強敵。事實證明,我們不是王老,也比不上王老,所以我們不能閉門造車,必須集思廣益、羣策羣力。”
袁晨皓長出了口氣,說道:“看樣子,我這輩子是別想說過你了。”
裴承毅笑着搖了搖頭,知道袁晨皓已經被他說服了。
“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大概什麼時候需要?”
“當然是越快越好,最遲不過臘月十五。”見到袁晨皓起身,裴承毅也站了起來,“早點給我,讓我也有時間好好看一下,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們再討論,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搞出問題來。”
“那我抓緊時間,搞好了再找你。”
裴承毅沒再羅嗦,把袁晨皓送到了門外。
直到這個時候,裴承毅才輕鬆了下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袁晨皓。已經不是力石年時的那個陸軍上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