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6日，印度海軍再次創造了“世界第一”。
凌晨一點三十四分，“維克蘭特”號航母在東經75°12′、北緯7°34′，八度海峽東部海域遭到潛艇襲擊，連續被三條重型魚雷擊中，於二點十九分沉沒。印度海軍自行建造的第一艘航母因此成爲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第一艘在海戰中被擊沉的航母。
並不光彩的“世界第一”。
只是，災難纔剛剛開始。
“維克蘭特”號北面大約三十千米，“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上。
被參謀從牀上叫醒的時候，帕特爾還非常生氣。聽到“維克蘭特”號遭到突然襲擊，正在大火中下沉，少將頓時傻眼了。
一點四十二分，帕特爾來到航母指揮中心。
“維克蘭特”號上冒起的熊熊大火照亮了南面的夜空，通信頻道內的聲音非常嘈雜。
出於本能，帕特爾首先詢問敵情。
附近海面上沒有敵人的戰艦，空中沒有敵人的飛機，肯定是潛艇、只有潛艇才能偷襲“維克蘭特”號。
得知擊中“維克蘭特”號的是魚雷，不是導彈之後，帕特爾立即下令重點搜索距離“維克蘭特”號十到二十五千米的海域。隨即，他又調整了命令，將反潛搜索兵力全都派到了“維克蘭特”號南面海域。
帕特爾的反應並不慢，部署也很得當。
如果潛艇用反艦導彈攻擊航母，雖然能夠在上百千米，甚至數百千米外發射導彈，但是難以達到突然襲擊的效果，反艦導彈容易被發現，甚至被防空導彈與速射機關炮擊落。導彈的“殺傷力”也不如魚雷，還可能在破水而出的時候暴露潛艇的行蹤。
膽大心細的潛艇艇長都會將魚雷作爲主戰武器。
魚雷的射程比導彈短得多，美國海軍的MK48ADCAP型魚雷的最大射程只有五十千米，大部分五百三十三毫米魚雷的最大射程都在二十到四十千米之間。因爲魚雷的速度較慢，所以重型反艦魚雷的理想攻擊距離爲十千米到二十五千米。太近的話，潛艇容易被反潛戰艦發現。太遠的話，魚雷夠不着高速逃逸的戰艦。
理論分析很簡單，實際操作卻很複雜。
進入高速攻擊模式前，兩條尾流自導魚雷已經兩次轉變航向，根本無從判斷魚雷是從哪個方向上射來的。第三條聲自導魚雷選擇的是最短航線，也無法從其航向斷定潛艇所在的位置。
帕特爾只能初步斷定，潛艇在“維克蘭特”號的南面，不然遭殃的肯定不只是“維克蘭特”號，還有“維克拉瑪蒂亞”號。
可是，這個判斷太“粗放”了。
即便將搜索範圍縮小到“維克蘭特”號南面，距離十到二十五千米的海域，也有一千六百五十平方千米，而且搜索範圍將以與時間的平方成正比的速度增加。如果不能在一個小時之內有所斬獲，就永遠別想找到那艘潛艇了。就算按照最理想的情況，即潛艇潛伏不動、各反潛兵力瞬間部署到位、分區域搜索，完成這一任務，需要五架反潛巡邏機、或者二十一架反潛直升機、或者十三艘反潛戰艦，遠遠超過了“維克蘭特”號航母戰鬥羣，乃至兩支航母戰鬥羣的反潛實力。
情急之中，帕特爾不但沒有仔細考慮反潛戰術，還犯了更嚴重的錯誤。
當時，他首先想到巴基斯坦的“阿戈斯塔90B”型AIP常規潛艇。
巴基斯坦海軍的潛艇一直以偷襲印度航母爲首要任務。上次克什米爾危機的時候，一艘巴基斯坦潛艇悄悄潛入印度航母戰鬥羣，用主動聲納“攻擊”了“維拉特”號航母，搞得戰鬥羣內雞飛狗跳。
一點四十八分，帕特爾派出了“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戰鬥羣的反潛直升機。
隨後，他又命令“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戰鬥羣內的兩艘“班加羅爾”級防空驅逐艦前去救援“維克蘭特”號，並且讓編隊裡四艘反潛戰艦進入了戰鬥狀態。找到那艘“巴基斯坦潛艇”，在“維克拉瑪蒂亞”號的安全得到保障之前，他不敢有絲毫大意。
帕特爾沒有意識到，攻擊“維克蘭特”號的並不是巴基斯坦潛艇。
“劍魚”號沒有離開，更沒有放棄擴大戰果的機會。
在“維克蘭特”號艦體斷裂聲的掩護下，魚雷兵爲三具魚雷發射管重新裝填了魚雷，並且注入了海水。只是，“維克蘭特”號發出的聲響同樣干擾了“劍魚”號上的聲納。
“只能確定北面有幾個目標。”聲納長成爲了潛艇上的關鍵人物，他用水彩筆圈出了屏幕上的幾個亮點，“這兩艘正在向我們靠近的是驅逐艦，很有可能是‘班加羅爾’級驅逐艦。南面的幾個目標是‘維克蘭特’號航母戰鬥羣內的護航戰艦，正在向外圍搜索。北面這幾個不太明顯的目標肯定是‘維克拉瑪蒂亞’航母戰鬥羣內的戰艦。‘維克蘭特’號被擊中之前，聲納探測到了‘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後來受到干擾，跟丟了目標。”
“有沒有發現潛艇？”
聲納長搖了搖頭。“印度那幾艘潛艇的性能就那個水平，如果在我們附近，肯定能夠發現。只是，不排除附近有美國潛艇的可能。”
華劍鋒點了點頭，他要問的，就是有沒有發現美國潛艇。
擴大戰果的機會就在眼前，可是危險也越來越大。
在十多艘印度護航戰艦、十多架反潛直升機的眼皮底下攻擊“維克拉瑪蒂亞”號，肯定要承擔很大的風險。可是，更具威脅的是至今沒有出現的“新罕布什爾”號。
打，還是不打？
華劍鋒朝旁邊的副手看了過去。
“到了嘴邊的肥肉，沒有不吃的道理，只是怎樣才能吃下這塊肥肉？”
“線導反潛模式，魚雷以大深度接近目標，然後轉變爲聲自導與尾流自導模式。”軍械長提出了建議。“攻擊的成功率不會高到哪裡去，畢竟我們無法確定哪個目標是‘維克拉瑪蒂亞’號。”
“採用被動聲自導，並且在尾流自導模式中選擇攻擊首要目標。”
聲納長這麼一說，幾名軍官都朝他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戰術手冊上提到了這種戰術，只是我們以前沒有演練過。”聲納長聳了下肩膀，讓其他人覺得自己很無知。
“就這麼辦。”華劍鋒沒再猶豫，“爲一號魚雷與二號魚雷裝定參數，設爲低速航行模式。三號魚雷與四號魚雷設爲反潛自導模式，提前裝定火控數據。要幹，我們就幹一票大的，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一號與二號魚雷發射管的外蓋再次開啓。
隨着高壓水泵啓動，兩條重型魚雷被推出了發射管。
從“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戰鬥羣趕來的兩艘“班加羅爾”級驅逐艦的速度爲二十八節，巨大的自噪音掩蓋住了魚雷發出的聲響，驅逐艦上的殼體聲納變成了聾子的耳朵。
危險正在悄悄逼近“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
十四分鐘之後，兩條魚雷將與潛艇失去聯繫，在慣性導航系統的控制下繼續前進。再過六分鐘，魚雷上的自導系統就能發現“維克拉瑪蒂亞”號航母，發起最後衝刺。
遠處傳來了一陣密集的爆炸聲，肯定是反潛戰艦在發射火箭深彈。
華劍鋒的眉頭微微跳了幾下，一種不祥的預感從他的心底冒了起來。
深彈爆炸會產生噪音，干擾戰艦上的聲納，印度戰艦沒事不會亂扔深水炸彈。
難道，印度戰艦又在客串“捕鯨船”？
華劍鋒正想着，一種讓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響傳入了艇內。
“攻擊聲納拍擊聲！”華劍鋒猛的一驚，立即說道，“切斷魚雷導線，首下十五，尾上十五，全功率推進。”
“劍魚”號如同受到了驚嚇的野獸，一頭鑽入茫茫深海。
“MK48ADCAP魚雷。”樂家成的反應更快，“媽的，美國潛艇，肯定是我們發射魚雷時發出的聲響被美國潛艇發現了。”
華劍鋒點了點頭。“計算魚雷命中時間。”
“一分二十七秒。”樂家成拿出了秒錶。雖然計算機屏幕上顯示出了時間，但他還是比較相信機械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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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滿舵，干擾彈準備。”
“干擾彈準備。”軍械長迅速衝到控制平臺的旁邊，將手指頭放在了發射干擾彈的按鈕上。“干擾彈準備完畢。”
“聽我命令。魚雷命中時間。”
“一分零五秒。”
華劍鋒的微微蠕動中，好像在低聲唸叨什麼。
“五十秒！”樂家成朝華劍鋒看了過去。
“三分之一左舵。深度？”
“三十五秒！”樂家成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深度488，還在繼續增加。”
“首尾收平，保持速度！”
“二十秒！”樂家成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繼續前進，保持速度。”華劍鋒面色嚴峻的朝軍械長看了一眼，“別急，聽我的命令。”
“十五秒！”樂家成的手顫抖了起來。
指揮中心內的軍官全都朝華劍鋒看去，他們的性命掌握在艇長的手中。
“十秒！”樂家成差點大聲叫了出來。
“干擾彈……”
“八秒……”樂家成閉上了眼睛，生命就剩下最後的八秒了。
“發射！”
摁下發射干擾彈的按鈕時，軍械長几乎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
“右滿舵，”華劍鋒站了起來，“首尾下二十，尾艙排空，保持安靜！”
氣泡形成的“牆壁”中，“劍魚”號以極限速度下潛。擁有與“劍魚”號非常相似的特徵噪音的干擾彈在製造出大量氣泡的同時，以飛快的速度向海面浮去。
“五百二十米……五百八十米……六百四十米……”看着深度表上的數字，樂家成覺得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
艇體發出了“嘎吱”聲，那是耐壓殼體在海水擠壓下變形時發出的聲響。
“首尾水平，十分之一功率！”華劍鋒掃了衆人一眼，“安靜，全體保持安靜。”
魚雷發出的拍擊聲消失了，可是危險並沒過去。MK48ACDAP是世界上最先進的魚雷之一，丟失目標之後，自動轉爲被動工作模式，再次搜尋目標。只要魚雷上的燃料沒有用光，就不會停下。
潛艇內一片死寂，官兵們連大氣都不敢出。
“劍魚”號站在鬼門關上，前面就是無底深淵。